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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深夜，大殿内依然闪烁着灯光，勾践几次起身，派人打听曾将军是否到来。终于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从提着灯笼急匆匆地带着曾将军朝大殿赶来，侍从一边小跑一边小声对曾将军说道：“今天下午大王就心神不宁，连晚饭也没吃，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谁都不见，可把我们急坏了，刚刚才把门打开，我本想着这会儿该饿了，吃点东西了吧，谁知道，大王只是派人去请将军您，然后又把自己关了起来，我说曾将军，您行行好，可一定要劝大王进食呀，这万一闹出个病来，让我们这些下人怎么担待的起呀！”

曾将军一边快走一边问道：“大王有没有说什么话，他今天见了什么人，他一晚上都在干什么？”

侍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大王什么都没说，他今天见了谁呀？没人呀，对了，就是今天上午见了你带的那几个舞娘，还赏了其中几个，其他的就没有了，刚刚大王把门打开的时候，我往里瞅了瞅，什么也没有，哦，桌上摆着一副羊皮地图。就是大王每天都看的那张。”

曾将军心里一沉，暗想：莫非大王又想攻打吴国，去年冬天雪灾，冻死了不少马匹牛羊，百姓们饥寒交迫，死伤不少，今年夏天又发水灾，不光粮食减产，有的地方还发生了瘟疫，要是大王起了这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曾将军加快脚步，推开大殿门，快步走了进去。“大王！”曾将军一边喊，一边跪下行礼，勾践正焦急地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一听到曾将军的声音，快步走过来，搀扶起他，说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到这边来！”说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地图。

曾将军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有何打算？”

勾践直言不讳道：“我要攻打吴国，我决心已定，这次无论怎样我都要向吴国宣战，自我从吴国回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昼不安食，夜不能寝，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勾践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痛苦的神情。

曾将军看到勾践情绪激动起来，说道：“大王，您就不能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待最好的时机吗？”

勾践不耐烦地打断道：“忍耐，忍耐，除了这句话，我还能从您这儿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呢？您让我忍耐，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既保全我的人民，又灭掉吴国呢？我听从您的建议，日夜招兵买马，训练将士，让他们抛妻弃子，耗尽青春！我听从您的建议，让百姓节衣缩食，支援朝政，结果他们忍饥挨饿，苦不堪言！我听从您的建议，时常挑选舞娘进献吴国，结果使我国的男儿娶不到贤妻，女儿嫁不到良婿，是我的懦弱和无能毁了他们的幸福！我再也不能忍了，我要亲手结束这一切，把属于百姓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勾践痛苦地咆哮起来。

曾将军默默地望着勾践，当初答应允常大王辅佐他时，他还是个少年，一转眼，他也成为了一个雄姿英发，威武刚强的青年人，而自己，青丝换成了白发，这个复仇的等待确实显得有些漫长，可是就算是到了现在，恐怕还要继续等待，因为吴国实在是太过强大，而自己的国家百废待兴，实在难以承担一场浩大的战争。

勾践原以为曾将军会想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阻他，给他一遍遍地申述战争的可怕和国库的困难，可是这一次，曾将军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疲惫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慈祥和怜悯，就像寻常百姓家的老人看着自家的孩子一样。

勾践眼圈一红，压低嗓门喃喃说道：“曾将军，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曾将军哽咽了一声，说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脱下铠甲，一觉可以睡到大天亮，耳边没有军队的号角声，缨枪上的枪头生满铜锈，带着老母到乡下去祭祖。现在，我们刚从流亡中缓过神来，稍微殷实了点，口袋里有了一些钱，如果我们现在整顿军备，出征吴国，吴国一定会惧怕，它惧怕，灾难必然降临我们。但凡凶猛的大鸟想要袭击目标时，一定事先隐藏起来，我们想要彻底击败吴国更当如此。现在，吴军压在齐、晋两国国境上，又对楚、越二国有深仇大恨，也危害到周王室。吴国现在在天下的名声显赫，既缺乏道德，又屡有战绩，一定会骄横狂妄。我劝大王不如结交齐国，归附晋国，亲近楚国，厚待吴国。我们到时联合三国的势力，让三国都来攻打骄傲的吴国，等到吴国疲惫不堪时我们就可以攻克它了。这就是我常说的我们要等待的时机。”

勾践听完曾将军的话，沉默不语，半响，惭愧地说道：“当年我就是因为没听将军的劝阻贸然攻打吴国，才会被困会稽，带领出征的四万军队也被剿灭成不足五千人，蒙将军不弃，教我忍辱偷生，我才能安然从吴国回来继续为复兴大业做准备，曾将军今日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勾践幡然醒悟，我确实不该轻举妄动。从今往后，我定对将军言听计从，望将军不计较我前番出言不逊，我们二人同心，共同实现复兴大业！”

曾将军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说道：“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心辅佐大王，大王英明，我们越国复兴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