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座位(1 / 1)
“什么?”
场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因为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的,而且具有特殊的意义。
因为那个位置,自始以来,能坐上去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仅屈于当家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人——当家主母。
也就是——道格朗的妻子。
“哥哥真是疯了。”曼西执着小扇,挡在脸前,悠悠地嘘出一口气。
杰克坐在她旁边,此时也已然惊呆得合不上嘴了,他完全没想到,初次来到沃*家,就遇上了这种骇人的事,这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哦!My God!
而且,照这种趋势看来,萧暮远交给他的事,如今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可怎么办?
他这边还在惊叹不已的愣神中,那边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桌的叔辈们已有几位捂着心脏开始掏出里兜的小药丸了,道格朗却依旧悠然自得地靠在宽大的椅子中,面露着温暖的笑意。
两名侍者不敢怠慢,左右拥着,将贺清文带到了道格朗的右手边。
“道格朗,你——”贺清文真想转身甩手而去,却也明知万万不能这么做。
因为如果他真的那样做,才是真正打了道格朗的脸。
虽然他不知道这一次道格朗又想玩什么把戏,但当他看到道格朗的手指来回捻动,完全是一副平日里很少看到的认真态度,直觉告诉他,道格朗这一次也并非是随性而为,或许,正有什么计划已经在他心中萌生。
所以他努力忍怒不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紧攥着,指节泛白,而此时,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掌悄悄握了上来,将他的拳头包在了手心里。
贺清文低下头,看了一眼道格朗。
“Diven,坐下来,不要耽误大家用餐。”
他举起头,充满暖意地看着贺清文。
于是,贺清文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真是荒唐!”
宴席桌上顿时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音时高时低,虽然那些人不敢正面地说出反对,但那些轻蔑的眼神频频投来,更加令贺清文不堪。
“道格朗,你究竟想怎样?”贺清文咬着牙问道。
道格朗一直在桌下抓着贺清文的手,将手中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给他。
他微微地倾着身,轻声说道,“Diven,记住,你可以无视他们,但是,一定要清楚地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清他们的嘴脸,现在,仔细地,好好地看着他们,拿出你的气势,不要被他们的愚蠢吓倒。”
贺清文猛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道格朗一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扫向整个席间。
他看到了赫温的愤怒和鄙视,看到修安的似笑非笑,看到了迪伦姑姑心痛的表情,看到了许许多多张嘲笑的嘴脸,还有更多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隐晦不明的东西。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乔耐森的身上。
乔耐森,做为一个家族里长老级的人物,他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权威,并且,家族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他的意见,往往都能推动事件决定的最终走向。
但是,这个人却从来不轻易发表任何意见,他的立场分明,不倾向任何一派,也从来不会主动贴附道格朗,所以,只要他不作声,任何人都不会轻举妄动。
不错,他对道格朗说,那是他自己的事,而此时的乔耐森,直到目前为止,依然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仿佛道格朗作出如此的重大决定,对于他来说,发生的也不过是隔壁家的一件琐杂闲事而已。
那么,还有谁,敢不怕死地再来多嘴,会以身犯险地去触碰道格朗的逆鳞?
只是,难道他就真的不会对道格朗的决定产生疑议吗?毕竟贺清文不仅是个男人,而且对于外界来说,他的身份还是道格朗的养子。
乔耐森怎么能够容忍他这样的身份,登上沃*家族这个特殊的座位?
贺清文有些糊涂了。
道格朗自始自终没有仔细瞧看桌子上的任何一个人,他不辩解,也不喝止,任他们私下去议论。
过了小片刻,才侧过头,对乔耐森说道,“乔耐森叔叔,我们可以开宴了吗?”
“当然!”乔耐森耸了耸肩。
于是道格朗高高举起了手臂,“开宴!”
即时,整个宴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侍者们推出了餐车,手中端着各色的菜品在各席间穿梭,接下来,整个大厅里便只剩下了刀叉与盘子的碰撞声。
气氛——极其地诡异。
道格朗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拍了拍贺清文的手,安慰他,“安心在这里坐着,多吃点。”
贺清文带着满脸的疑问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地垂下头。
接下来,在剩下的时间里,道格朗已经完全忽视了同桌人的存在,只与乔耐森低声探讨着一些事情,然后三五不时地调过头来,温情地看贺清文一眼。
餐宴进行的时间不算太长,只有一个半小时,餐宴过后便是圣诞舞会,可贺清文却在这段期间里犹如经历了一场浴火的洗礼,被周遭的目光灼得差点成了灰烬。
索性道格朗也并未想多留,与乔耐森讨论完事情,便率先领着贺清文离开了座席,留下一桌子的人,任他们去交头接耳。
走出餐宴大厅,贺清文这才倏然松了一口气,身上仿如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道格朗的手刚刚搭上他的肩膀,便被他啪地一下打了下去。
“道格朗,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道格朗知趣地收回了手,微微地皱了下眉,回道,“对不起,Diven,这件事我确实是临时起意,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是吗?”贺清文挨近他,打量他脸上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与乔耐森并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道格朗却笑了,“没有,乔耐森是什么人,一个眼神就够了。”
“为什么这么做,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希望我坐在那里,而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上次,在教堂里的那次求婚,贺清文认为那已经是道格朗的极限了,因为在道格朗的道德观里,那些传统的,名义上的东西通通都是无意义的狗/屁,他从来都不在乎。
所以,他也不认为道格朗这次只是单单为了为他争到一个名义上的身份,而愚蠢到正面与整个家族对抗。
难道,只是为了要证明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坚不可摧吗?
不!在他看来,家族里那些人看着道格朗的眼神,倒更像是看到了一个因男色而堕落了的昏君。
“好了,Diven,告诉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感觉如何?”道格朗扶着他的肩膀,一脸云淡风轻的笑。
贺清文看着他那张笑脸,真想上前一把撕破它,他咬着牙,怒气如翻云滚来。
“真是糟透了,道格朗,我现在就告诉你,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心实意想让我坐在那里,还是想利用我在你的家族里翻起什么风浪,没有下一次,没有——”
“好,我答应你。”
贺清文有些愣神,道格朗的妥协未免太过轻易,他——果然有他的目的。
“道格朗,你到底——”
道格朗上前一步,顺着他的肩轻轻地将他搂进怀,温柔地说道,“喜不喜欢坐都没关系,反正如果你不坐,也不会有人坐上去,那个位置——会一直为你空下去,而你的位置,一直在我心里。”
这句话说得太煽情,贺清文竟一时忘了要去探究事件的本因。
他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深深地提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有想要拥住这个男人的冲动。
是的,他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他,一次也没有。
一直以来,都是道格朗在给予他力量和温暖,只是每一次,他都刻意地想去忽略它,淡薄这份情感,每一次都违心地告知自己,道格朗只不过是在索求他应得的报酬,但是,天长日久过后,当他一次一次地欺骗自己的心,而身体却做着相反的事情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做,很无耻。
贺清文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腰,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他吸了一口气,把手指挨在宽松的礼服上,颤颤地,没有放下去。
第一次发觉,原来——真心地回应他,竟是这么的难。
“道格朗!”
他轻柔地唤了他一声,却在此时,听到了曼西的声音。
“哥哥!”
道格朗站直了身,扭过头,脸上表露出明显的不悦。
“什么事?”
曼西带着杰克从餐宴厅里走了出来,姿态妖娆。
她停在两个人身前,用手中的小扇挡住嘴,呵呵轻笑。
“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两位一声,餐宴的时间就快要结束了,那些蠢货们就快出来了。”
“那又怎样?”道格朗不耐烦地回她。
“不怎么样,蠢货们说的蠢言蠢语你是无所谓,但是Diven,可不见得能承受得了。”她看着贺清文,微微笑了下,“哦!对了,哥哥,麻烦你等会对美琳达的抱怨有点耐心。”
道格朗拧了下眉,“你又做了什么?”
曼西用手攥了下小扇,假装紧张又委屈地回道,“对不起,刚才一不小心扇了她一巴掌。唉!我这个妹妹当得还真是辛苦,被当哥哥的嫌弃了,还要拼命维护他的尊严,唉!”
曼西连连叹气摇头,道格朗的脸上倒是似笑非笑,瞄了一眼站在曼西身边早已冒了一头冷汗的杰克。
轻抿起嘴角,指了他一下,“祝你好运,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