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ⅩⅡ(1 / 1)
ⅩⅡ
沸水从杯沿倾下,竹帘深绿如墨将光渐染成无边黑暗,隐隐见到打下一片阴影的风铃稳如钟,连如絮丝绦都不曾有半分摇曳。
屋子里干燥的很,半杯沸水滚烫地浇在她手背上,她紧咬着唇,连手都不曾有半分颤动。
瞄了一眼设计有些特殊的杯子,不禁吐槽:这特么谁这么有闲工夫去设计一个不能喝水的杯子啊。也不怕浪费茶叶。
彼时木屐放在榻榻米边,米色和服上金红的锦纹反着昏暗的光晃了她眼,瞳孔一片黯然。绵绵的香若有若无,似茗非茗,似木非木。
七尾公子眯了眯眼,听见一个幽幽的女声:“你认识莫屏是不是?”
她启唇却又什么也没说,微一低头,能看到自己那枚据说是水钻的耳钉在一小片红色花边上折射出亮晶晶的一滴,像极了血泪。
“Plan C.”她说道,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
耳钉其实是联络耳机,据说是FBI最新产品——FBI作为同盟送过来的。
那边苏靖因为总是怀疑自己门派有人在组织高层对别人进行催眠,但又因为她能轻易解开这位前辈的催眠而觉得这位前辈并没有特别良心泯灭,所以把她门派那一辈的事都和七尾提了。
比如这个莫屏,是苏靖的师父。据说那个前辈是日本人,苏靖只知道她名叫“福原绿”。
那个女声隔着帘子又道:“你一定认识莫屏!”
七尾挑了挑眉,看来这位是看出来她刚刚没有被催眠了,真是白白浪费一壶热茶。真有挫败感。
“不是莫屏么?那是云层?还是秦展?”她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苏靖师辈的名字。
七尾想对苏靖竖中指。
“你说的人我都不认识。”良久,七尾才回答她,“不过我想,前辈是福原绿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没有否认,女子的声音突然颓然起来。
沉默一番后,七尾不答反问:“Hapsburg,她还在么?”
“你说谁?”这次的回答极快。她亦没有问七尾为什么知道她的代号。
“那瓶没有名字的酒。”
低低的啜泣声如午夜里幽魂之歌,令她有些不寒而栗。
Hapsburg岂是普通人物,玩深沉自然很厉害。虽然组织里很少有人见过她,也不能否认她和樱川正夫一样难对付。
“Rum,你还是放弃吧。就算你想谋反,也绝对不会成功的。”她的声音不像是哭过的。
“这样下去于大家都百害而无一利。”七尾听到耳中有轻微的信号声,于是站起来,动了动麻了一半的腿。
“克\'隆体可以保持一张青春的脸,本体也是这样一直不老么?当年在斯泰林探员的眼镜故意留下指纹,掩饰自己的身份,为克\'隆体铺好一条道路……我很好奇这样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七尾微微笑了,声音轻朗,“莎朗·温亚德,你的克\'隆体和你并不是太相似啊。”
推理当然不是她推理的,在组织代号为波本的日本公安降谷零、FBI探员赤井秀一和名侦探工藤新一联合推理……你值得拥有。
“呵……”Hapsburg古怪的笑叹响起。又是寂静。
“也罢。我总是能亲眼见到答案的。”七尾俯身拾起木屐。
“你见不到的……”Hapsburg声音有些毒蛇般瘆人。
七尾还是觉得腿部酸麻,听到这声音不由得皱起眉。
“你身上这件和服穿着应该很舒服吧。我特意为你挑选的花样呢……虽然没有喝到我亲手泡的茶,香味也很迷人吧……”Hapsburg桀桀笑道,“樱川久典确实精明,论阴谋却抵不上女人呢。”
所以其实是什么挥发性迷药?还要各种香味充分混合反应?
这特么拍的是天\'朝武侠片是吧。
不,其实应该是天\'朝宅斗片。
不不不……
地震一样的爆炸来得不容躲避,七尾赶紧找了个角落把自己保护好。
现在是天\'朝抗战片无疑。七尾突然很想骂娘。
“樱川公子!”暴怒的Hapsburg传来最后一句渐行渐远的尖叫,在粉尘中显得格外惊悚。
七尾眯起眼睛,樱川久典是谁?Grenadian?确实是Grenadian一路送她过来的。
“公子公子!”苏靖的声音从耳钉上传来,“太好了还能联系得上你。Boss应该是死了。刚刚是摇篮装置,除了炸弹还有烟雾。我们要搜索这附近再去和你汇合。”
“明白了。”七尾开口,发现声音有些喑哑。
还有连续的小爆炸连锁反应似的爆开,不时震得墙壁发颤。Boss你住的是炸弹砌的房子么?这特么你也敢住。这么不靠谱怪不得樱川正夫不喜欢做你的二当家。
一边吐槽一边颤抖着向前走。她不能一直扶着墙,只能一只手拂着墙壁,行动速度非常缓慢。
Boss在鸟取的别墅靠近一片瀑布,估计还有地下室等等,她现在只隐约记得一点地形图了。
踉跄夺路走到水库边,中途撂倒了大概三个对手,左臂的白色锦服染上的尽是和下摆处朱红色一样的凄美。
她手上的袖珍枪藏在细绵的汗水里,宽袖外看不出轮廓。短发凌乱,她一晃脑袋,粉尘细细蒙蒙地抖落。
白色在暗光里太显眼了,即使是染上的血迹凝固成黑褐色,也仍然有大片大片的明亮。七尾一咬牙,把身上和服解下来。这是来见Boss的时候被要求换的,除去这扎眼刺目的白色,只剩下一件贴身背心和一条短裤。袜子也是白色,一路行走已经变脏,她脱下的时候浑身一战,脚板也冷得僵硬。
分明早上还没有那么冷的。
这里的水库向下流就是瀑布,还有一部分的水流被引进Boss的别墅,尽是和式的唯美。
她把那套华美的和服扔进了水库的人工湖里。绸缎流金般漂浮辗转成花,每片花瓣都洗净铅华,一滴滴鲜血顺着雪纹落下。
渐至暮色,辨别方向,即使不知道方向,她也必须一刻不停地走动,否则她难以保证深山区的寒夜不会把她冻伤。
赤井秀一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不知道Hapsburg的药物有什么成分,她越来越没有体力行走,更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方。但至少她还能认出赤井来。匕首明显颤抖之后又贴回手臂。
赤井身上的衣服还在向下滴着水,像是在水里待了一会。她认出他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松了口气。
“你怎么好像被扔进水里了?”
“看到你的衣服,以为你被扔下去了。”赤井没好气地回答。
“没有黑色针织帽根本认不出来你。”七尾吐槽。
赤井闷闷地反吐槽:“你到底和针织帽做朋友还是和我做朋友?”
“本体是针织帽。”七尾呼了一口气。赤井挤出一个笑容走近一步把她打横抱起:“这里离我们一开始来的地方很近,你先到车上待一会。——等等你干什么?”
“全身是水地抱女孩子也太过分了吧。”七尾理直气壮。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扒衣服的你确定还是女孩子?”赤井扫了她一眼。
七尾默默地收回左手,却被赤井瞥到左臂的鲜艳。
“伤得重么?”
“死不掉。”
“……血还没止住。”他加快了步伐。
七尾自己抬起左臂看了看,只觉得有点晕,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离我的血远点。”
赤井略有诧异地看她一眼:“你的验血报告我看过了。”
轮到七尾诧异地看他了。
开了雪佛兰的车门和暖气,还没有恢复的七尾被塞进毯子里,然后她伸出脑袋问道:“你要走么?”
赤井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回答:“暂时不走。”
七尾再把脑袋缩回去,耳钉却不小心勾上了毯子拉拉扯扯地一痛。
赤井轻笑道:“幸好你没把耳钉一起扔进水里。”
“一时忘了。”
他动手把拉丝的地方分开,无奈道:“这可是真钻,你也够任性的。——你带着吧,挺好看的。”
“真钻买不起。”
“……算我送你。”都用Rum的代号了你这是得有多穷啊。说话间他已经脱掉了一件外衣。然后是防弹衣。最后到贴身背心。衣服无一例外都是湿的。
“喂,我还在这呢。”七尾弱弱地抗议。
“分明刚才还挺豪放的。”赤井拿出一件衬衫套上道,“不过我要是病了,谁照顾你?”
“不要一副全天下我就认识你一个人的样子。你勉强算是英雄但绝不是救世主,ok?”
“那你的世界早碎成渣了。”
“其他人的又没事。”
赤井一把拉过她左手:“谁要管其他人的了?”
“啧,少把你用来把妹的手段用在老子身上。”
“你怕自己陷进去?”他尾声扬起一个笑的弧度。
她一时无话反驳。
止血带一层一层缠绕,比华贵的和服还要合她心意。然后他把车钥匙给她道了一声:“等我回来。”
“万一你不回来的话,我可是会一个人走掉的。”七尾挑眉。
“我会回来的。——我又不是一个人。”
“告诉你了别用这种把妹必备三百句——”
“来,”赤井好像没听到她吐槽了什么就伸手过来靠近她道,“不喜欢等待的话就陪着我好了。”
顿了顿他道:“我会和你好好谈谈。”
七尾公子横他一眼伸手过来:“可是我没有把酒打包好啊。”
“分明是小姑娘你被赶出家门这件事比较重要吧。”他握住七尾的手道,“无家可归可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