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返七杀魔君有愧,待出征护法昏厥(1 / 1)
火凤隐翅,烈焰收熄。
杀阡陌回至七杀殿时,正赶上单春秋三日整军的最后一日。堂堂七杀魔君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的莲座之上,看着手下一群人殿里殿外,忙忙碌碌,全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冥炽……”杀阡陌随便叫住了一个魔界头领。
“魔君。”冥炽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地,等待杀阡陌的询问。
“这是……要出征了么?”自己的手下,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要去往何地,还真是好笑得紧。
“是!单护法已经整肃大军,明日清晨出征。”
“哦……”连杀阡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排兵布阵,攻杀破敌之事,还是单春秋更加在行。若说白子画位列上仙,法力高强,单春秋实在奈何不了他,除此之外,似乎六界之内,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敌手。若非如此,凭自己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多操一点心,都唯恐长了皱纹,如何能以一派之力抗衡六界之人?
“单春秋呢?怎么我回来,他也不过来见我?”有些责怪的口气。说不清为何,自从三年前重回七杀之后,看不见那人,心里总会有一些不安。也许就像他为自己设的那道结界吧,有他在,这二界之中就没人能乘人之危伤了自己。
“单护法正在殿外部署人马。”冥枳老老实实回答。
这人还真是无趣得很,竟然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好吧,我去睡一会儿觉,你告诉单春秋,让他掌灯之后来我寝殿一趟。”折腾了三日,也该是时候补补美容觉了。
“是。”冥炽旋即退了下去。
魔君召唤,单春秋自是片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完手头全部的事,终于在入夜之前,来到了杀阡陌的寝殿。
杀阡陌此时已然醒来,正在莲榻之上打坐调息。看到单春秋进来,也起身松弛了手脚,缓和了筋骨。
“魔君。”单春秋俯身便要跪拜,被杀阡陌挥手示意免去。
“明日出征?”
“是。明日清晨即发兵,此次属下定会为魔君收复……”
“你……你的脸,还疼么?”自然是不会疼的,过了三天,即便是疼,也只是在心里吧。杀阡陌并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妖界如何,备战如何,他并不关心,只是在心里很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可他又何曾开过这种口?一句问询,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属下……无事……魔君,不必挂怀。”只要你知道,我是一心为你,就好。
忽如其来的关怀,太过动人。单春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略做思索,还是向杀阡陌禀报了这三天殿中的大事:“魔君,属下上次言道蚩蛮为我七杀殿内的奸细,本想让他吐出幕后主使,可没想到他竟畏罪自戕……是……属下办事不周,请魔君惩责罚。”
“无妨……”这种小角色,就算死一百个,他杀阡陌也毫不吝惜。至于其他什么幕后之人,他才不在乎,不怕死的,就尽管来挑战他的权威吧!
“单春秋,我记得你之前说,莫小声手里有幻思铃?你帮我……把它拿回来!”
“是……”单春秋心思略有迟疑,魔君是要从新抢夺神器了么?自从琉夏死后,他就再不过问此事,即便是自己将那些神器捧到他手上,他也看都不看,一股脑都送了花千骨,让自己好生难过。如今魔君却一改往常,主动想要找回神器,着实奇怪。眉间微震,心中一阵“砰砰”惊动,甚是不安,却不知何故。
“这个,你拿去。”杀阡陌并不多说,只从墟鼎内取出了那把银伞,递到单春秋的面前。
“谪仙伞?!”单春秋大惊,“这!魔君从何得来?”明明看见神器四散,明明这几年来,魔君都不曾对自己提起过这伞,难道……
“这个……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这谪仙伞一直都在我身边……”
果然,就知道魔君不会不相信自己,刻意瞒了此事。
杀阡陌现下并不想解释太多,他此时最关心的是幻思铃。“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细说。你记着,一定要把幻思铃拿回来。这一次,我不但要得到幻思铃,还要得到所有的神器。单春秋,从今日开始,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剩下的九方神器给我拿回来!”
“魔君……你是让我……帮你抢夺神器?”不知道为何,听到“神器”二字,头就疼得厉害。
“怎么,你以前不是一心想帮我抢神器么?现在,我想要了,帮我把它们都拿回来吧!”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得到神器,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信心。小不点,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了你的魂魄,让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从今往后,你要忘断一切争抢神器之念,你若再敢打着姐姐的名号造下杀孽,我定叫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谁的诅咒在脑中重重锤响?
眉间一点紫光闪过,犹如霹雷炸裂,头脑全是混沌明灭,天旋地转,单春秋直直倒在了地上。
“春秋!单春秋!”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杀阡陌全是失了魂魄。几百年了,从没有一日想过,这几乎无所不能的手下,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完全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君臣之礼,杀阡陌双膝着地,把那人抱在怀中,“单春秋!”
苍白的手掌,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脸。没有任何其他话语,只因脑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出,除了喊他的名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摇晃,怎样呼唤,换来的都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人,气息忽强忽弱,脉搏时快时慢,心跳似有似无,虽是昏死闭了眼目,却眉头蹙紧,双唇紧闭,十指紧紧掐在一处,全身僵硬蜷缩,似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杀阡陌的心狠狠纠紧在一起,颤抖、混乱了气息,每一处毛孔都乍立而起。从没有感到如此恐惧。琉夏的死,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恐惧,一切便都已经结束。在长留恶斗之时,虽然自己遭魔功反噬,但心知小不点尚且平安,自然也不会恐惧。可此时,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数百年的忠仆、朋友、知己……刚刚还信誓旦旦说着要为自己收复妖界,转眼间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磨难,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妖魔之王,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到了恐惧。
杀阡陌聚集真气,单手按在单春秋的胸口,想要为他调息、治伤。可是,哪里有什么伤?而以自己此时的功力,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来人!来人!”疯了一样地大喊,吓得寝殿之外的护卫,连滚带爬地进到殿中。
“旷野天呢?!快叫旷野天来!快!”
听到魔君如此急迫的召唤,旷野天也急急冲入了殿中。
“旷野天!你快来看看,单春秋这是怎么了?!”直到旷野天一路奔至身前,杀阡陌都丝毫不敢动弹,只揽着那黑衣,生怕怀中之人再有任何闪失。
旷野天仔细看过单春秋的眼色和脉象,也是一副无所适从之态。身上没有伤口和内伤,好似中邪一样地倒地不醒。“属下实是不知,请魔君恕罪。”
“废物!全是废物!你平时都是怎么跟在他身边的?!竟然都不知道他如何就晕倒了!”全是一通慌乱无法、心急如焚的发泄,让旷野天心中叫苦不迭。
“魔君,会不会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哽住了声。
“说!别吞吞吐吐的!”平日里懒散惯了的样子全是不见了踪影,那一对绯目燃起来,几乎要焚尽一切。
“魔君出关之前,单护法去了一趟异朽阁……”
“什么?!他去异朽阁做什么?”东方彧卿!竟然是你害了单春秋么?旷野天一语出口,就引得杀阡陌一通胡思乱想开去。
“护法说,魔君功力迟迟不能恢复,便去了异朽阁问个明白。”
“除了异朽阁,他还去过其他地方么?长留?莫不是摩严让他受了伤?”若是当真如此,自己之前那两巴掌……杀阡陌悔恨不已,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长留?属下倒没听护法说要去长留。他只说让属下在炼室之外守候三日,想来,这时间上,应该赶不及去长留吧?”旷野天自然不知道杀阡陌心中为何事难过,倒也照实禀告。
怀中之人,渐渐手脚松弛了下来,身子也慢慢地有所舒缓。
杀阡陌将白玉的手指放在他面上,感觉那气息似有平和的迹象;摸了摸脉搏,也已经缓下了所有。沉沉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搅……”杀阡陌缓了很久的神,才终于将单春秋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自己的莲榻之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中。“吩咐下去,妖界的事,先缓一缓……”他此刻着实没有心情,也不需要知道妖界之事。
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上天,这世间随意生杀掠夺之人,并不止我杀阡陌一个……你不要把他也从我身边夺走!
春秋,你应该……只是累了吧……这么久了,你都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这一次,好好歇歇吧……
抱着他,一滴泪萧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