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大雪下了一整夜,覆盖崇山峻岭,覆盖林立高楼,覆盖乡野山村,目之所及皆是央央白色。却在黎明时停了下来,一缕晨光映着白色十分耀目。
黑色的□□在一栋破旧的小楼前停了下来。阴暗的阁楼顶上,一尺多长的冰棱似是有些松动,终于啪的一声落在一楼的伸展台上。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普通的衣着,身材有些纤瘦,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把钥匙,她打开了门,墨镜下是深陷的眼窝,她的手几乎握不住钥匙,表情里控制着什么似的,花了一些时间打开了门,她走进去,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楼里,步子不疾不徐,却足以让被锁在阁楼上人心惊胆战,被绑起来的手指颤抖着,从昨夜被带到这里开始,她没有闭过眼。
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前停止,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嗒哒。
姚娜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极力的向后退着,却已经无路可退。
她常常哭,可现在眼里一滴泪水也没有,她只是觉得害怕,无尽的害怕。
门被推开,女人站在门前看着她,略微怔了两秒,接着向她走过来。
她一步步的逼近,令防备了整个夜晚的姚娜瞬时有些失控,她踢腾着双脚,想叫出来,嘴上的布条让她没有出声的机会。
她站在她面前,姚娜的视线到她腰际,那双腿瘦的令人心惊。
枯枝一般的手落在她的面上,接着挑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又狠狠的甩开。
“你,认识这个人吧。”
她的手指仿佛止不住的颤抖着,握着的手机里,是Leo的照片。
姚娜不禁心里一沉,接着摇了摇头。
女人轻笑一声,收回手机:“撒谎。”
她终于离开姚娜身边,走到一个角落里,依着张椅子坐下,点了一只烟,眼神望着窗外:“不用怕,今晚他也就来陪你了。”
姚娜心里一沉,她望着那个人的方向想说些什么挣扎了一会。
那女人微笑着轻声道:“安静点,趁你还有利用价值。”
接着她似乎是自语道:“明天,是我爸的头七。”
回头看了姚娜一眼,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指了一个方向,又换了换,重新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里,就是英雀大楼,我爸就是从那五十六楼上跳下来的。”
吸了一口烟,接着补充道:“我没有看到遗体,听说成了肉糊,呵。”
她好像笑了一声,仔细听来又能分辨出情感的不同。
停了一会接着道:“他这个人一辈子贪财好色,胆小怕事,做事却还心狠手辣,这么死了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可我总不能吧,毕竟他为了支持我这一口。”她比了一个吸气的动作,又道:“还算是个好父亲吧。”
“我爸知道这事的时候,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来他告诉我,让我不用怕,他找到了一个摇钱树,对就是那个明星,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但他能给我供上,那也就是我的摇钱树,可他中途跑票了,我爸好像因此惹到什么人了,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我现在也什么都没了,你知道那玩意的瘾发作时有多痛苦?呵,真是脑子坏了,你当然不知道。没钱我也会死,所以啊你说,这颗摇钱树该不该死?”
姚娜看着她的目光,冷的蚀骨。
随后她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会按掉了,又望着姚娜:“你说,明明人死了,还要大摆宴席究竟是为什么?我活了三十多年都没理解,要是我哪天就这么走了,谁敢在我遗像前摆酒席,我夜夜去缠死他,哈哈哈……”
冰冷的楼里回荡着她诡异的笑声,姚娜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害怕,嘴唇不住的颤抖。
接着她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警笛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她不能分辨的出来,这时这个女人才站起身向窗外望去:“不用寄希望于那些人,他们找不到这里,不过……”
她回身看着姚娜:“没想到你确实有点用,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接着过去抓她的头发:“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怕成这样还要袒护他,要是你这张白嫩的脸上要是留下些什么,他得心疼死吧。”
说着她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在手指上玩了一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要下刀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撞开,女人漫不经心的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望着她语气急切:“快走吧,刚收到消息,警察正往这边赶,听说有人举报了这边有窝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人收起刀子,往门外走去,那男人道:“她也带走吗?”
她停了一会,声音冰冷的可怕:“处理了。”
男人应了一声,从角落里搬来一桶汽油,一脚踹到,接着出门,从外面甩进来一个冒着火星的东西。
姚娜看到那样东西划出一条奇异的曲线,最终落在地上,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魔术一般,火舌轰然舔了上来,汽油所及之处一路延伸,直到姚娜脚下,她极力向后退着,烟尘呛的她无法睁眼。窗外的警笛声慢慢远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
警方调出的监控里,姚娜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被虏上了一辆□□上。
那个电话是他的,本应该是他接起来。
杜鄂望着眼前一夜未合眼又一次徒劳而返的人,迟疑半响,还是打算说了出来。
Leo手指渐渐蜷缩起来,终于抬起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人:“你说什么,为什么是第二次?”
接着他看到杜鄂的唇一张一合,表情一滞,之后侧脸紧紧绷住,眼神一度晃得厉害,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措的神情。
他望了一眼电脑里警方已经大致缩小的区域,接着转身出去,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姚娜撞破窗户,落在伸展台上,积雪踮着她。她睡在冰冷里没有知觉,费力坐起身,用破碎的玻璃划破了手上的绳子,她拿下口上的布条,咳嗽几声,嗓子被灼伤,几乎发不出声音,她试着站起来,说不出哪里疼,却又似乎每个地方都疼。
跌跌撞撞的终于站起来,她从楼梯走了下去,才看到面前是一条废弃的铁轨,再回头,背后的火光映在半空里,黑色烟雾势态汹涌的散布开来。
姚娜顺着铁轨走着,她不知道方向,看不到都市,这里没有路牌,没有指示,到处是原野山林。
她只有浑浑噩噩的就这样一路走下去。
可能物极必反,她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难过和害怕,她心里只想着刚刚那个可怕的女人所说的话,忽然一层又一层的心绪就这样翻涌上来,终于她开始想哭,她觉得累,她很怕,她已经濒临奔溃,她瘫坐在石子路上,放声哭了起来。
这一生,即便是喝那杯毒酒时,也未曾觉得这样恐慌,这般无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