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绑架(1 / 1)
数万年前,妖鳞国由修灵界拔地升天来到华境天清,应天地抗衡之理,不久天狸国成为第二个从修灵界踏足华境天清的小妖国,与妖鳞一南一北分足鼎立。
先祖流传下来的习性在天狸妖鳞人身上保留了下来,天狸人生性惧水而妖鳞则是天狸人猎食的对象。
猫同鱼,自古天敌。
——《古国修灵史》
*****
妖鳞之国,皇城义正殿书房。
烛火清淡,隐在书册之中的木质柜前呈放着一副画像,身着深蓝朝服的青年静静伫立在画像前。
画中是一名女子仰首赏月的情景,她一身蓝玉罗裙,冰肌玉骨,仅一张侧颜已可看出这女子的无双之姿。
“她是谁,你可还记得?”身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青年转身见到来人急忙行礼。
“微臣左齐风参见国主陛下,”顿了顿青年又望了画像一眼才道:“画中人是蓝音公主,微臣记得。”
“你是最后见过音儿的人,”妖鳞国主持颂轻叹道:“只是当时你还小,好像只有八岁吧。”
“是。”
“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持颂看着青年如今的模样,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如今你官拜右相,正是孤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是妖鳞社稷之福。”
“为国主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青年道。
“如今也是时候了,”持颂欣慰地看着青年道:“齐风,蓝音的案子就交给你去查了。”
青年一震:“陛下的意思莫非是……”
“当年若非有人泄露消息,音儿就不会惨死在天狸,快二十年了,那个叛徒终于忍不住露出行迹了。”
青年的双手握成拳,声音中压抑着强烈的愤怒和仇恨:“陛下说的此人可是左恒!”
“不错,孤知道左恒与左氏的恩怨,所以此事交由你去查最合适。”
“臣定当不负使命!”
*****
寂静的山道,隐隐马蹄两三声,紫苏茉莉两三点,山幽水静,蓝衣青年骑了马儿疾驰而来,却见路边上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姑娘抱膝而坐,神色颓然。
这几日因压抑心头之事颇有进展,青年的心情甚好,从来懒得管闲事的他,破天荒揽了一遭闲事,结果这闲事就变成了他甩也甩不掉的大麻烦。
“姑娘,你怎么了?”他问。
少女微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俏脸,青年心中暗惊,这名少女似曾相识,但他说不出在哪里见过她。
少女的模样许是几天没有进食喝水了,青年解了自己的水囊递给那姑娘,正对上她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水盈盈的,十分惑人。
对着这一双清澈的瞳仁,青年的心微微地起了丝悸动。
少女接过水囊贪婪地喝了起来。
左齐风心道该是哪家负气出走的小姐,只嘱咐道:“姑娘,快回家吧,一个人独自在外要多加小心,在下告辞了。”
“等一下,”少女拉住他的缰绳,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我一介弱女子孤身在外,就算我想小心也没用,肯定会遇上欺负我的坏人。”
青年想了想觉得有理,少女又道:“你带着我,这样有坏人,你可以帮我打跑他们。”
既揽了这麻烦不如送佛送到西,思及此,青年道:“那我送你回家吧,你的家在何处?”
他伸出手示意拉她上马,少女盯着他的脸片刻,颇为赧然地抓了他的手坐在他身前的马背上,细声道:“我迷路了不知道我家在哪儿,但你带着我走一会儿兴许我能认出路来。”
不多想,青年带着这个新晋的小麻烦策马前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少女怯怯小声道。
“在下左齐风,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陆悠悠,你可以叫我悠悠,”停了停,少女似是思忖了一下方道:“齐风,你可有娶妻?”
这般亲昵的称呼教左齐风有些诧异,这个问题也颇为奇怪,左齐风仍旧是答了:“未曾娶妻,在下公务在身,实在无暇处理私事。”
“太好了。”少女悄声道,蓝眸中划过一丝黠色。
后来,左齐风对自己当时的回答可是后悔万分,颇有些引狼入室之感,因为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把他绑架了。
******
山间的空气十分清新,濛濛细雨中,小馒头踩着小碎步,哼着歌儿走在泥泞的小道上。
这些日子他与公子仍旧困在曼珠沙华的地界儿里,馒头算了算,之前公子带着他游历,虽历了两三重梦境,但没什么收获。
这梦里,经过了人间千百年的光阴,之前白炎的大夏王朝也早湮灭在岁月之中,白泽哥哥也轮回往世不知多少年。
沧海桑田,人世浮沉瞬息,这梦境之中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找到解救小薰姐姐的办法,甚至连小薰姐姐为什么失忆也没有答案。
最近,公子在山中置下了一间风雅竹屋,过了几日悠闲的生活。
如往常一般,他去山下采买些吃食,公子在家中看书,然,今日,一路上山中的寂静令馒头有些毛骨悚然。
吃力地将一大包吃的放在桌上,馒头左看看右看看没瞧见公子,往日里公子喜坐的窗台边上倒是一碗清茶悠悠卷着烟儿。
那茶杯底下压着张字条儿,近来馒头跟着公子学问长进了不少,字也认了个齐全,这字条上云:
馒头,吾今日遭劫持困于半鹊山,速来救吾,若迟来一刻,吾命休矣。
这字迹淡雅中不乏锋利,倒是公子的字迹。
放下字条,馒头呆了呆,哼了一声:“公子又跟我开玩笑,谁劫持得了他啊,他去劫持别人差不多,当我是小孩儿那么好骗么?”
随手将字条揉了揉扔在地上,馒头拿出一个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半口包子还没咽下,只听嗖地一声,那是利刃割开空气的声音,一只生锈的铁飞镖“叮”地扎在馒头脑袋边的柱子上。
这快狠准的一下,显然是个练家子。
饶是馒头这个花精也经不住这一吓,冷不丁地打了个大激灵,来不及看窗外头掠过去的一道黑影子,馒头抖手抖脚地拔下那飞镖一看,只见上面挂着的布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限半个时辰,带上水琉璃来半鹊山赎人,否则…
将布条攥在手里半晌,馒头哇地一声大叫起来:“娘咧,公子真被人劫持去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在屋子里焦躁地团团转了会儿,馒头突兀地想起那布条上的水琉璃字样。
水琉璃可是盛着仙气专做养护小薰姐姐魂魄的匣子,这可是公子最宝贝的东西,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今儿这劫持了公子的是哪儿的强盗,竟有这般神通。
馒头骂了声娘,火急火燎地揣着水琉璃往外疾驰而去。
什么都不管了,先救了公子再说!
半个时辰后,馒头急匆匆地赶到半鹊山上,不算中途迷路的曲折,还算顺利。
半鹊山,满山烟翠,是个好景致,山路坎坎坷坷绕到里头是个破烂的山门,山门上依稀可见黑风寨三个大字。
馒头战战兢兢地在山门口等了半晌,想着若出来个虎背熊腰的草莽汉子,他便乖些将水琉璃奉上将公子赎出来先。
若是那人不守信用,他便壮士断腕,劫狱先。
谁知他在云头转了半晌,脑子里千回百转了好些个情景儿,一转头却见着一名娇美的姑娘站在黑风寨门口。
那姑娘一身蓝纱衣包裹着纤细身段,容貌秀美,黑发如缎,头上有一双雪白的猫耳,而眼睛如蓝宝石般晶莹透亮。
馒头嘶了一声,这寨主好漂亮啊。
他顿下云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双手抱怀的姑娘面前,弱弱道:“姐姐……哦不是,大王,这是你要的水琉璃,能……能放了……放了我家公子么?”
那姑娘随手将水琉璃接过,将眼前的小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跟你家公子是什么关系?”
那声音很好听,馒头不那么怕了,小声道:“我是公子的书童。”
“书童?”闻言,少女嘴角一弯:“那,你对你家公子而言重要么?”
“当然重要,我可是公子心里最重要的人!”
他小馒头在公子心里的地位,那还不是杠杠的!
少女绽开一个美丽的微笑:“那就好极了!”
馒头傻了但没等他傻完,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便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间昏暗的地牢里。
馒头头昏脑涨地揉了揉脖子,心里暗叹果然是黑风寨,地牢也是黑风寨的标准配置啊:抬头见蟑螂,低头见老鼠!
馒头是条好汉,既不怕蟑螂也不怕老鼠,可是他怕黑。
摸黑着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馒头隐约摸到一只微凉的东西,好像是一只手,馒头大惊失色失声啊了半句。
另半句被那只手捂着收了回去,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之前不是教过你,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才是男子该有的气概么,怎么半日不见,你便忘了?”
馒头眯眼一瞧,隐约的天光下,正对上公子柔和的眉眼。
这一清早的惊吓全转化成委屈,馒头小嘴憋了一会儿,大眼汪出了泪,洛月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准哭。”
馒头再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扑进他家公子怀里:“呜呜呜,公子,我明天就变成女孩子,做男孩子太难了……”
“如果你变成了女孩子,那小花怎么办?女孩子的话就不可以娶小花哦。”公子很认真地给小馒头分析了一下变成女孩子的后果。
馒头抹了抹眼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哽咽道:“那我不要变成女孩子了。”
公子微微一笑问道:“水琉璃呢?”
馒头一呆低头道:“我、我给了黑风寨的大王了。”
“黑风寨的大王?”
“嗯,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姐姐。”
“那就好。”
“啊?”
馒头急着去摸摸公子的额头,呀,公子烧坏脑子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水琉璃可是带着小薰姐姐的命啊。
“喂,你们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馒头被惊悚了一下,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也在这地牢中,那人翻了几个身,不过睡不好,便翻身而起。
那人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淡淡道:“那妖女抓你做什么?”他偏过头打量了公子一眼,见他身在脏兮兮的地牢里但气质竟清贵高华,不染凡尘,不知为何语气不善道:“看你长得不错也抓进来当压寨夫君的?”
公子微微一笑:“阁下才是陆姑娘心目中夫君的不二人选吧。”
那人冷哼了一声,手里“啪”地一声亮起一盏萤火。
整个地牢亮了起来,馒头揉了揉眼睛,只见那人一身蓝衫睡眼惺忪的,但容貌俊雅,气质超群,就是这头发乱七八糟地还夹杂了几根稻草,俊脸上也脏兮兮的。
正是左齐风。
地牢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只见那蓝衫姑娘轻快地走了进来:“左齐风,出来,陪我吃饭!”
“不去。”左齐风冷淡道。
“不去?你确定,如果你不去,我就让它们陪你住一夜可好?”陆悠悠笑眯眯地拎出一只笼子,揭开布头,里面竟是四五只狸猫,一只只“喵呜”“呼哧”地叫着,雪亮的眼恶狠狠盯着左齐风,爪子死命刨着竹笼子。
左齐风脸色一白,“蹭”地一下贴在墙角,惊惧地看着她道:“好,我去。”
悠悠满意地放下笼子走进来,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笑道:“乖一点多好,本大王看中你,你是一辈子逃不掉了!”
说着拽着他走了出去。
“救我!”左齐风一边踉跄走着一边哭丧着转过脸用口型朝公子求救。
公子对馒头道:“今日天气甚好。”
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