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修）（1 / 1）
复环息回到家时，复青岩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她放下了书包便直接过去帮忙。
复青岩今天特意买了大虾回来，厨房里，父女两人安静地坐在板凳上一起处理大虾。
吃虾是一件享受的事，可是烹饪之前还要细细地处理一下。这算是个精细活儿，第一次的弄的人肯定无从下手，显然复环息已经不是第一次弄了，甚至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他们要做的是挑虾线，虾线是虾的肠子，因为虾的消化道里有脏东西，如果不处理的话既不卫生也影响口感。
复环息熟练地用牙签从虾身的倒数第一节与第二节中间穿过，然后向上挑断虾线，接着她捏住断开的线头，彻底把整条虾线抽出。
复环息小时候第一次和妈妈学挑虾线的时候，看着大个的虾根本就不敢碰，只能瞪大眼睛在一旁呆呆地看妈妈怎么做。等她终于敢上手的时候，摸着滑溜溜的大虾还是会觉得有点害怕。
她就天真地问梅晓风：“妈，我这样拿牙签扎它，它会不会很疼啊？”
梅晓风笑着说：“它们已经死了，所以不会疼。”
复环息这才放心动手。她刚开始的时候弄得也很费劲，不过后来慢慢弄了几次，也就熟练了。她挑虾线的动作比复青岩还要快，干净利落。
复青岩看着低头专心挑虾线的复环息，手上的动作放缓。
复环息的皮肤很白，手也是，但却没有同龄女孩子的娇嫩。她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当你握住她的手时，你会发现她的手指很硬，不是女孩子惯有的那种又柔又软的感觉。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她左手食指靠近指甲处有一条浅浅疤痕。
“你手上的那个疤还是你小时候第一次切菜弄的吧？”
复环息还认真地弄着手里的虾，她抬手看了看那条疤，无所谓地笑着说：“噢，这个呀，我都快给忘了。”
“当时可给我吓得够呛。你留了好多血，可你不哭也不叫，就自己咬着嘴唇干忍着眼泪，小脸煞白煞白的。”
“其实切的那一瞬间都没感觉，切完之后看到血流了出来才意识到切到手了，然后才感觉到疼，不过也不是特别疼。”复环息的语气很轻松，似乎一点没有当时切手的阴影。
“你当时才多大，怎么可能不疼？诊所的阿姨看到你的伤都有点吓着了。”
“其实还好，那个阿姨胆子太小了。”复环息笑着耸了耸肩。
复青岩却笑不出来，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自责：“现在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有几个会做饭的？估计连碗盘都不刷。”
“早点学会做饭是好事啊，能帮你们分担，我自己也能想吃什么做什么，饿不死了嘛。”
复青岩的表情还是没有缓和，他皱着眉，直直地盯着地面。
“哎呦，爸……您是不是岁数大了，怎么突然就说起小时候的事了。”复环息玩笑着说。
“我不是瞎想，是该好好想一想了。”复青岩语气坚定。
他又指了指复环息的额头，“你额头这儿，是因为我那次喝多了弄伤的吧？”
复环息赶紧拨了拨头发盖住了那个和肤色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慌忙地说：“这不是疤，时间再久一点它就会长得和肤色一样了。您怎么又提这些过去的事啊？”
复青岩又接着说：“还有今天早上你来不及准备午饭，也是因为昨晚上我喝多了，你得照顾我。”
复环息还想再解释，可复青岩抢先说道：“过去是过去了，可怎么能忘了呢？也不能忘，更不能不当回事。”
复环息这下插不上话了。
复青岩严肃看着她，说：“环息，爸以后不喝酒了。下班之后有应酬的话，也会尽快回家来，不会再让你这么累了。现在也都高二下学期了，必须多留出时间在学习上了。”
“爸……”
复青岩说他不再喝酒了，复环息听了本应该高兴的，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她却有些一时不能适应。
自从她懂事以来，知道梅晓风因为生她身体变差，甚至到后来辞去了工作，看着复青岩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她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复青岩慢慢地开始爱喝酒，偶尔喝醉了酒回家，摔东西、叫嚷，或是神志不清地唠叨。看着爸爸醉后的样子，她一开始也会害怕，也不理解，但是渐渐地，她看到了妈妈的身体时好时坏以及爸爸明显消瘦的脸庞，她明白了复青岩的难和压力。所以她没有一点抱怨和不满，她收起了女孩的娇气和软弱，她能为这个家做的就是做个懂事、孝顺、贴心的女儿。她和爸爸一起分担家里琐碎的事，自己能做的事她绝不让父母操心。平时生活能省则省，寒暑假能打工她就去挣钱。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她要好好照顾他们。
她从来不曾提过复青岩喝醉酒的事，即使因为他喝多了骂了自己、弄伤了自己，她第二天也绝对只字不提。如果喝酒、撒一撒酒疯能让他缓解压力，轻松一些的话，那就让他喝吧，复环息一直是这么想的。她从没奢望过复青岩能不再喝酒。
她已经习惯了默默接受、默默承担。
辛苦么？累么？
有吧。只不过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刻了。
没有奢望过，早已习惯了，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你要变得强大才能照顾好他们”。
都过了多少年了，突然之间复青岩说出这一番话，她听得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复青岩并不知道此时复环息心里的复杂滋味，只是好不容易做的决定绝不能再有什么曲折了。他又接着说：“啊对了，你妈跟我说你们下星期就要上晚自习了，那你以后就在学校订饭吧，别再自己带饭了，不用在吃上面省钱。”
他摸了摸复环息纤细的手臂，说“你看看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不用，爸。你别看我瘦，可我什么营养都不缺。”
“不行！这回得听我的。”
复环息看他难得地强硬语气，一点回嘴的余地都没有，就乖乖地点了点头。
“还有啊，环息。你是不是谈朋友了？”复青岩平静地问。
“啊？”复环息一惊。
“就是今天中午把自己饭给你吃的那个男孩。”
“哦，他呀……”复环息眼珠溜溜地转着，“没有，爸。我没谈男朋友。”
“真的？”复青岩有些诧异，“那这个男孩子真不错啊，没和你谈恋爱能对你这么好？”
复环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撒的谎竟然让爸爸对他加了好感，而爸爸竟然竟然还像聊天似的问自己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谎话既然开了头，就要用另一个谎话接着圆下去。
“我们就是好朋友。”复环息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敢看复青岩。
“这小子可真没眼力，我闺女又漂亮又懂事，学习又好，他应该急着追你才对啊。”他又说，“环息啊，爸可不是老一套思想，只要遇上喜欢的，对你也好的男孩，只要不影响学习，你可以谈恋爱。不过有一点爸爸要跟你说，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懂么？”
“嗯。”复环息慢慢地点了点头，表情很不自然。
复青岩温和地笑了笑，说：“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啊，有喜欢的人很正常，爸爸也是高中喜欢上你妈妈的。”
天啊……复环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爸爸想法竟如此的开明！
“其实我对中午那个小子印象还不错，长得挺精神，对你也不错。”
“是么？”复环息心虚地干笑了几声，冒了些冷汗。
不知要是让沈漾知道她和爸爸的对话，他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得意忘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