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圆舞曲与非黑即白（1 / 1）
凌晨。
接下死去的达佐孽的职务成为代理队长，库拉皮卡与诺斯拉先生通讯完毕后立刻着手进行加强防卫的动作，保险起见还让众人移动至新房间，自己则在原本的房间中等待上门复仇的窝金。
然而库拉皮卡等待了一整夜却毫无动静，这个结果不禁令库拉皮卡冷汗直流。
如果连那个看似头脑简单直肠子的成员都有这等判断力的话，那么其他成员的心思细腻度何其恐怖？
库拉皮卡选择窝金为第一个交手对象源于他是相较之下最好应付的人，同时能测试自己强化系的能力是否足以达成牵制的效果，但库拉皮卡的打算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翻，悄无声息地令他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底──
这一夜在库拉皮卡坐立难安的心情下平安地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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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四面被商业建筑环绕的偌大广场中央竖立着一只又一只红白相间的遮阳伞，将来到此处歇脚的人群分散开来，躲在阴影中喝着冰凉的饮料并用手搧风以降低肌肤的温度。
商场一角，小杰、奇犽与雷欧力等人在用餐区的一组四人桌等待尚未到来的伙伴，几天前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赚取能够进入拍卖会的钱，却无意间从黑帮手中得到一张明为躲猫猫抓人换取奖金实为揪出幻影旅团的悬赏单，心系伙伴的三人立刻决定帮助库拉皮卡复仇，因此约出能力最强最能给予支持的猎人前辈──希伊洛。
「终于联系上希伊洛了呢，自从天空竞技塔那次就没再见过她了。」小杰的语气充满无法忽视的兴高采烈。
奇犽叼着一根吸管，「是啊，那个家伙……一定要好好念一顿！」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她啊～原本要陪我们的，但是后来就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完全不管我们！」
「喔……原来是和男朋友……等等！她有男朋友？！长得怎样？」雷欧力显然后知后觉。
「谁知道呢，我们也没看到，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吧！！」小猫炸毛了。
希伊洛刚靠近一行人便听见奇犽的咆啸，决定藉此机会与他们摊牌而频频走神的希伊洛不禁愣了愣。
小杰难掩欣喜地站起身，「希伊洛！」
「……」希伊洛朝小杰点了点头，接着径自落座。
「妳点饮料了吗？」
「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
「等一下。」阻止了雷欧力起身的动作与奇犽准备说下去的话语，希伊洛缓缓开口：「我有很重大的事情要跟你们说。」挺直了纤细的背脊，希伊洛一双黑曜似地眼眸透着几分凝重。
见状，原本沉浸于和希伊洛会合的三人犹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大脑也迅速冷静下来，跟着端正成肃然的态度。
然而希伊洛的下一句便让他们顿时失去思考能力──「你们要帮助库拉皮卡对付幻影旅团的话，我就会是你们的敌人。」
远方似乎传来人群的喧嚣声，却又即刻嘎然而止。
──如同希伊洛与小杰他们之间。
「什么…意思……」小杰不由自主地呢喃着，无法相信上一刻的友人倏地转变成对手。
「喂喂……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头了……」雷欧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这么说着。
「妳……难道、是幻影旅团的……？」奇犽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对情况做了初步的推断，冷汗从银白色的发际缓缓流下，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奇犽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不。」将三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希伊洛缓缓地摇了下头，并道：「虽然不是旅团成员，但我无法与你们一同对付幻影旅团，也不能看着你们对幻影旅团的成员出手，因此恐怕我得退出你们了，我会在今天离开友客鑫。」
「到底是为什么？！」雷欧力急忙追问。
然而希伊洛没有回答的打算，「实在非常抱歉。」希伊洛从座位上站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毅然决然的退出与继续对话试图维系关系间，希伊洛选择前者。
与三十年前相比，如今的希伊洛更像个人类，在情感方面除了更加丰满外亦充满矛盾与暧昧不清，因担忧顾此失彼而犹豫不决，为了保持情分一意孤行，在旁观者看来或许会气得跳脚，但如果凡事分工明确，连情感也都泾渭分明得像经过严密的计算，那么就只是机械罢了。
但过度犹豫除了令人不齿外，希伊洛自身也无法忍受，最后，她做出了抉择。
自己是为了保护幻影旅团而窜改库拉皮卡的记忆──这么想着，先前紧紧缠绕于身的沉重桎梏尽数瓦解，希伊洛顿时感觉轻松起来。
纵使对不起被留在原地的人们，希伊洛也只能坚持自己的选择，虽然曾经努力建立交情，但那些情谊对双方来说都是远远不足的，无法使库拉皮卡放下仇恨，也无法令希伊洛为他们而战。
一行人最终的结局令人惋惜，但也只能如此。
立于角落的钟摆持续运作，将指针推入下个格子中，渗出杯壁的水珠顺着弧度滑落至杯垫，在白色的杯垫上扩散出一圈印记，「难怪库拉皮卡知道希伊洛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时，感觉像松了一口气。」小杰垂着头颅，语气难掩失落。
奇犽趴在桌上凝视着桌面的倒影，「这么看来库拉皮卡早就知道希伊洛和幻影旅团之间的事情了吧。」
「但猎人试验时，库拉皮卡的反应很正常。」雷欧力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颔，语毕，甫思及在揍敌客家时的交谈，雷欧力才恍然大悟般地说：「对了！库拉皮卡曾在希伊洛面前说过要向幻影旅团报仇，搭乘飞艇前他们也私下谈话过，或许库拉皮卡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什么。」
「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希伊洛没有趁那个时候对库拉皮卡下手呢？」奇犽从桌面上爬起，「在我们还没成长时斩草除根才是上策，希伊洛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她就连刚才也没对我们释出恶意。」
小杰闻言这么开口：「那应该是因为希伊洛把我们当朋友吧。」
雷欧力与奇犽皆是不语。
小杰继续说着：「我可以理解希伊洛的想法，如果现在是奇犽做了某件事情让雷欧力恨不得杀了他，我也无法坐视不管，甚至为奇犽说一些话，但是有时候第三方的介入不是好事，当事人之间的事情让当事人处理就好，所以希伊洛才决定离开这里。」
「…………看来应该是这样吧，但接下来我们和她就是敌人了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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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客鑫的一处空中餐厅，全方位的落地窗使得大片阳光洒入室内，照亮了锈有花卉暗纹的红色地毯与一桌桌同色调桌巾上熠熠生辉的碗盘与盛装游离着微小气泡的淡金液体的酒杯，透明的杯缘映射出一抹亮眼光芒。
白皙的陶瓷汤碗里是香气迎人的浓汤，希伊洛秀气地舀了一汤匙放进口中，细细品味舌尖上的味觉体验，末了嘴角微微勾起，坐在希伊洛对面的紫发男人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双眸闪过一抹幸福的微光。
「最近过得如何？」鹘里柩率先开口。
希伊洛闻言放下刀叉并用餐巾点了点唇瓣，道：「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鹘里柩没有接话，因此希伊洛继续说：「鹘里柩的话语让我彻底清醒过来，让我知道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抓在手中是不可能的事情。」希伊洛的左手在桌面上一翻，彷佛有流沙在她向上的掌心中流逝，「之前的我实在太幼稚、太无理取闹了，有得就必定有失，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现在才了解。」
如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想让幻影旅团避免掉库拉皮卡的报仇以及与主角一行人维持良好的友谊，希伊洛那颗运转得飞快的脑袋想不出两全的办法，因此希伊洛只好舍弃其一。
但是希伊洛在想清楚前已经对库拉皮卡动了手脚，所以一直深陷于对算计朋友的愧疚感与对库洛洛的保护欲交织而成的泥淖中，如今希伊洛亲手斩断友谊，立于库洛洛身侧凝视小杰一行人，不过希伊洛仍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再度插手，或是因此感到悲伤与失落，这便是希伊洛决定离开友客鑫的理由。
只要没有看见就不会被冲动支配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希伊洛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库洛洛遭到反噬，希伊洛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报复。
「不！希伊洛想要什么我都会将其摆在你眼前的！！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啊！！！」鹘里柩的语气难掩焦急，甚至开口说：「只要有钱就够了！我非常有钱，所以即使是人心我也能为你买来！！」
鹘里柩眼里的希伊洛秉持非黑即白的准则，喜欢与不喜欢、想要与不想要、去做与不去做、理会与不理会……凡事只取一样东西，决定好态度并彻底执行，似乎从不存在模糊地带，唯一一次例外是面临自己与萨雷克的提问，希伊洛并没有放下任何一方，或许希伊洛是从那时开始变得不同的吧？
鹘里柩并不偏爱希伊洛变化前后的任何一个，要深究理由的话，对希伊洛的满腔父爱为其一，这个世界本是如此为其二，懵懵懂懂时不明白身边大人们的决断与挣扎，直到自己身处他们的年龄或位置上这才了解，能够用简单的方式处理的事情是件奢求，复杂充斥于人心的各个角落，没有人心甘情愿受控制，然而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遵守【规则】。
但是鹘里柩这在事业上叱咤风云令人闻声色变的男人，在家人面前也只是个战战兢兢的守护者。
为了希伊洛，鹘里柩彻底将自己的黑暗面摊在希伊洛面前，小心翼翼维持的温和的假面被自己亲手摘下，就为了取悦好不容易寻回的血脉，正因希伊洛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鹘里柩恨不得将全世界捧在手心中献给希伊洛只为她一笑，维持希伊洛的笑容、保护希伊洛的简单，令她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希伊洛也非常清楚这点，以往的鹘里柩总在伪装自己，将自己包裹成精美的礼物，此刻那层包装纸被本人决然地扯开，露出底下的真实，希伊洛不禁有些触动。
因此希伊洛伸手轻轻地抚上鹘里柩的手背，「鹘里柩，谢谢你。」接着继续道：「不过没关系的，我一直都知道鹘里柩将我当成珍宝在疼爱与保护，所以我也想响应你，不让你被添麻烦，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而且你能对我坦承，我觉得很开心。」
对上希伊洛那双真挚的黑眸，鹘里柩深深地叹一口气，用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开口：「有时候我真觉得妳该像其他女孩一样无理取闹，然后让溺爱的父亲好好纵容并满足所有要求。」
「我可想象不出自己耍性子的样子。」希伊洛被逗笑了。
希伊洛的笑声减轻了鹘里柩心里的沉重，如果希伊洛真像那些不识时务的大小姐耍脾气，那么麻烦便会接踵而至，毕竟那有可能动摇到生意伙伴的交情，或是不小心得罪某个高官，无论哪个都不利于鹘里柩的事业。
虽说鹘里柩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但仗势欺人而树立劲敌无疑自掘坟墓，而且事件不必要的举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从未知晓无意间铺出的人脉能把自己推到怎样的地位，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度自信与狂妄无异。
不过希伊洛的本性不是如此，所以上述的假设永不可能成立，这也是令鹘里柩感到沉重的原因，希伊洛实在是太乖了，乖到自己忍不住掏心掏肺对她好，有什么能比懂事又贴心的孩子更惹人怜爱呢？
在鹘里柩的视角中，那名双黑女孩这么说着：「我没事的，但友客鑫还没平定下来，所以鹘里柩和我一起离开好吗？」
「…………不管那个小子了吗？」鹘里柩的脑海浮出一张稚嫩的脸孔，鹘里柩可是清楚知晓库洛洛对希伊洛的影响力，要不是那小子希伊洛根本不会来到这座以她的性子看来不具任何吸引力的城市。
「我已经先通知过库洛洛了。」希伊洛浅浅一笑，捕捉到鹘里柩眸中掠过的一丝不快，开口安抚着：「最近也没有要接任务的打算，我们要不要去哪里逛逛呢？」
「我可以假设这是一段亲子旅游吗？」鹘里柩挑了挑眉，显然在思考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贿赂】。
「如果你希望并且愿意的话，它就是了。」希伊洛轻点下颔。
鹘里柩反手握住希伊洛白皙的小手，「肯斯赛尔市的水节应该要开始了，搭飞行船过去或许能赶上开幕庆典。」
「听起来非常不错。」希伊洛的双眸弯成月牙般的弧度，黑曜深处耀动着绚烂光辉。
……茫茫人海中，能与自己产生交集的究竟多少呢？
……有了交集后，能将这份情感延续下去的又有多少？
……顺利延续下去，最后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终焉还剩多少？
答案无法预测。
因此只好珍惜每一段羁绊，那些能够察觉的触碰、呼吸、眼神，那些能够捕捉的风景、气氛、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到，所以卖力伸出手臂，试图留下吸引目光之物。
紧握手中的【宝藏】，有其相伴便无畏前行，散发如同云霞般的光辉，仪态潇洒自如又不失典雅大方，这就是希伊洛的决断，有时庄重典雅，有时舒展大方，有时华丽多姿，就像一首圆舞曲，虽然在不同时段变换不同样貌，但本质依旧──如果只有一个人便无法开始。
接到希伊洛上午打来的电话，早就料到她的最终决定的库洛洛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基于对希伊洛的绝对信任，库洛洛默许希伊洛这次的胆小鬼作风，他知道希伊洛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朋友对自己刀剑相向，希伊洛真正害怕的是两件事，一是她自己忍不住对朋友伸出援手，导致可能使自己陷入危险的结果，二是亲眼看见昔日友人的崩溃及绝望，自己跟着沐浴在愧疚与自我责难中。
最初对库拉皮卡手下留情便是建构在友谊的情分上，如今虽然决定斩断这份情谊，但不可能全然无感，库洛洛不愿意希伊洛沉浸在负面情绪中，他更希望希伊洛活得开心肆意，成为他世界中最纯粹的那抹白。
「只有我能乘载妳的生命，如同只有妳能是我的白。」双黑男子这般呢喃。
黑与白，非黑即白，但只为了某人绽放最美丽的光彩，与只在某人手中绽放，两者相悖吗？
仰头注视广阔天空中缓慢飘移的浮云，希伊洛如此说着：「虽然确实存在许多必须舍弃其一才能解决的事情，但只有一个我不想放弃，那就是在库洛洛身旁陪伴他、微笑着与他携手同行，这便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这便是希伊洛的回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