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柳风(1 / 1)
本章是柳风以第一人称的自述,自我感觉有些虐,与前面的反差有些大,慎读。
我叫柳风,性别男,二十八岁,工作是K.H公司的总裁助理。
能够坐上K.H公司总裁助理的位子,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他们看向我的目光里总是含有羡慕、贪婪、嫉妒等等情绪。如果是十八年前的我,也许还会对这些目光感到厌恶,并且回避,但是如今的我,已经能做到用“微笑”来面对。
人性的阴暗面就是如此,渴望自己得不到的,嫉妒那些比自己好的,在别人好时锦上添花,别人有困难时落井下石,永远不要去指望他人的雪中送炭。即使真的有人出手帮忙了,首先要想的也应该是,这个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看着如今光鲜亮丽的我,又有谁能想到我都经历过什么,他人眼中看见的,不过永远是这个体面的“人”而已。
我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中,父亲不愿拼搏,整日的醉生梦死,母亲独自扛起了整个家的重担。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我的心很疼,可是年幼的我除了帮帮忙,给母亲做些琐碎的工作以外,什么也帮不上。住的房子,雨天不防雨,冬天不防寒,天晴的时候还能从瓦片间,看见落在房中的光点。没有孩子愿意和我玩耍,他们看见我时,总是大笑着,拿起路边的石子往我的身上砸,边砸还边喊着“穷鬼”、“脏东西”、“滚远点”之类的话,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两件事。“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这句话,就是一个笑话;还有一件事就是“笑贫不笑娼”是现代社会的铁则之一。在我短暂的童年里,这些孩子就是我的噩梦之一。
到了要上学的年龄以后,母亲用她攒的一点钱,好不容易让我进了县里的一所公立小学。那之后,我受到的欺负更是变本加厉。老师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即使管,也只是抓了我一个人,说我一通:成天打架、不知友爱同学、见家长什么的。说到底,他也只是看我最好欺负而已。因为,不论他加诸于我身上的是打还是骂,都不会有人给我出头的。我不会告诉母亲,母亲知道了只会自责,我在学校受到的不平,并不会得到解决,我也不会告诉父亲,那个永远只关心着自己的父亲是不会听见我和他说了什么的,他只会打我一顿,说我打扰到了他。
那时的我其实是想向那些不断的欺负我的人和那些不负责任的老师们报复的,可是我忍了下来。
不去报复那些同学,是不想让母亲向那些人的家长们低头道歉;不去报复这些老师,是因为母亲教我的“尊师重道”。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小打小闹,也不喜欢这些丑恶的人,如果要报复,我也不会只是打他们一两顿而已。我想给母亲一个安稳的生活,即使现在的我还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我承受、我忍耐。然后,悄悄的,独自一人努力。我要比他们任何人在任何方面都更加优秀,我要母亲以我为荣。
母亲总是在操劳,她用她那瘦弱的肩膀在扛着这个家。明明才是三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有着五十多岁的苍老。虽然从未跟母亲说过在外面受到的欺负,可是母亲却好像全都知道一样。每当我在深夜中沉睡之后,母亲就会在我身上的青青紫紫上涂一些草汁,再背对着我独自垂泪。
母亲的眼泪,总是能让我感到心如刀割的痛。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我不想让母亲发现我还醒着的事实。
我想,我是恨着父亲的。
我的父亲在我看来是一个懦弱而又自私的人。听母亲说,以前的父亲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家境也是不错的,还有一份安定的工作。也许是由于得到的太过于容易——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很难让人去珍惜——父亲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并不重视。他任意的挥霍着,不论是他所拥有的钱财,还是别人给他的爱………………
太过顺遂的生活,让父亲变的自大,他跟着他的那些“朋友”要去赚更多的钱、去享受更加“美好”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他们所做的“生意”失败了,而且败的很惨。家中所有的财务都没有了,包括母亲的嫁妆、家人的房子。父亲和母亲从原来的住处搬了出来,而那时的母亲正怀着我,于是我成了父亲眼中的扫把星。
在这样的情况下,夫妻之间本应该相互扶持,可是父亲却是从那以后一蹶不振。
我想给母亲一份安稳的生活,她在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一方天地。我讨厌我的父亲,非常讨厌,可是为了母亲,我也愿意把他放进我未来的人生里。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那件事情的话,我也不会恨我的父亲,恨的想要用我的牙生生的咬死他…………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一天是母亲的生日,天有些阴沉沉的,感觉非常压抑,让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的感觉。母亲就像是平常一样的出门,对着我笑着说,要好好看家、好好看书,然后转身,踏出了那扇门…………
内心的不安,使我非常的烦躁,我担心母亲会出什么事,等到了中午母亲还没有回来,于是我就出去找母亲。可是找不到,把母亲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内心的焦躁在我的胸中化作一场风暴,我强忍着想要大喊大哭、摧毁所有物体的疯狂冲动,他们只会使我失去理智,我要冷静,再冷静一点,想想母亲还会去什么地方。
我在大街上疯狂的奔跑,淅沥沥的雨丝开始从天空飘落,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我是在一个父亲经常喝酒的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看见了父亲,还有母亲…………
在暗沉的天空下,我看见面目狰狞的父亲,举着酒瓶,不停的砸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身上。不知为何,当看见那个黑影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母亲,并且,母亲已经死了,就死在父亲的手里。我心中的焦躁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落落的冷,冷得我的四肢都冻住了。挪不了、动不了,只能在那里站着,看着父亲那双瞪大了的血红色的双眼里,闪烁着的扭曲的疯狂与兴奋。
平静下来的父亲,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似的,惊慌的扔掉手中的酒瓶,跌跌撞撞的离开。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我从未发现过,天空原来可以如此黑暗。不然,为何我连路都看不见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母亲身边的,是跌过去的?还是爬过去的?我就躺在母亲的身边,抱着母亲的脖子,我的脸上和手上都沾到了好多红色的东西,可我想不起来这些红色的是什么。雨水把母亲脸上的那些红色的东西冲走不少,使母亲那张略显老态的脸露了出来。我把母亲乱了的头发缕整齐,母亲是非常爱美的人,可是在我有记忆以来却从未看见母亲买过什么用来打扮的东西,她总是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对我说,这样就挺好。
等我把母亲的头发缕好了,我很开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花环,这是我特意给母亲编的,很漂亮的花环,是要在今天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我把它带在母亲的头上,然后悄悄的凑近母亲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生日快乐。”就自己在那笑个不停,因为我看见母亲也在笑,很开心的笑,还摸着我的头说我真懂事。
我抱着母亲,给母亲说着我未来的梦想,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可是母亲一直都没有回应我,我想母亲可能是累了,睡着了。可是我不想停,还是一直说,说到好笑的地方,眼泪都被我笑出来了,怎么都停不下。我也就让它流,当它流尽了不就没有了嘛,然后我就再也不会流泪了,多好,母亲可说过男子汉是不可以轻易流泪的。后来雨太大了,把我的声音也盖住了,我也觉得好累了,就往母亲的怀里钻了钻,也陪着母亲一起睡了。可是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我不知道雨是怎么停的,我只知道我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可是母亲不在我的身边。医生说我因为淋雨发了高烧,昏睡了三天了。可是我不想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问他,母亲在哪里?可是没有人愿意回答,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好心点的就说我的母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美丽又安详,等我老了以后也是会去的,那个时候就可以见到母亲了。我不相信,母亲才不会离开我,这个世界上,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
所有的人都说我疯了,我一直在找我的母亲,可是找不到。那些大人们对我避而远之,那些经常欺负我的小孩也好像都突然怕了我,不再来欺负我。这一段时间,我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个可怜的孩子。”那种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眼神,让我非常厌恶。直到有一天,我在无意间听到一群聊天的人说:“那个孩子真可怜,他妈妈就死在他旁边,也找不到凶手是谁,结果他自己疯了,父亲也是个不争气的,他父亲就把他妈妈的尸体给捐了,现在恐怕连身体都找不全了…………”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但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那一年,我十岁。
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再疯疯癫癫的四处乱跑,那些小孩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改变了的是他们在打我时嘴里喊的话:“疯小鬼,死了娘,没人要…………”那些大人们也会在背地里说:“死了好…………”
养不教,父之过。不是吗?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我开始恨,恨这些假惺惺的嘴脸,表面是痛惜,背地里却是幸灾乐祸。我恨学校、恨老师、恨同学…………我最恨的还是我的父亲…………
那样善良、美丽的母亲不在了,为什么如此丑恶的你们却都还活着?你们都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去吧,只有我一个人的地狱,好冷…………
我变的非常冷静,冷静的思考着自己的计划。我要让那些丑恶的大人们痛苦终生,我要让我的父亲感受到我的痛苦。我还太小,要好好的谋划,还不能把自己赔进去。
十岁的这一年,是我人生中变动最大的一年。先是我的母亲去世,连遗体也无法保全。接着是学校里发生了一场因“粗心”而发生的一场“意外”——电线老旧漏电,煤气连环大爆炸。全校的师生基本上全部遇难,而我则是少数幸存下来的人之一。可是没多久,我的父亲失踪了,找到的时候已经确认死亡,检查说是因为酒精中毒昏迷而被饥饿的鼠群咬死的。之后我成了孤儿,被送到另一个城市的孤儿院里生活。
一切都很完美,不是么?那些大人们会因失去了孩子而痛苦终生,我的父亲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我则是被当作最无辜的人对待,一切都很好…………
我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的负罪感,因为从母亲死去的那天起,我就身处地狱之中,这个寒冷的地狱…………
我想死,但是不可以,母亲曾今说过要我好好的活着,不论她在哪里,她都会看着我的。于是,我活着。
我进了莫氏办立的一所私人学校,只要你的表现优异,吃穿住他全包。从小学到大学毕业,我都是最优秀的。有很多“喜欢”我的人,可我却用微笑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因为对什么都已经不在乎,所以我不论是做任何事都喜欢采用最快捷、最高效,也是最累、最危险的方法来处理。只要还没死,我在所有人中的表现就是最突出的,这样的我,进入莫氏的核心仿佛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看莫氏现任的主事者莫情确实是一个有能力,又心细的人,我想我会把他拖下来,自己去干老板的位子。莫氏的规定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不在乎是不是姓莫。
渐渐的,莫情成了我的好友,他对我很关心,相比起来,我对他仍是有些疏远的。他对此也是无奈,却总是漠视,完全的自来熟。与他那强悍的外表一点都不搭边。
每年快到母亲生日的那几天,我的心情总是不好。莫情应该都是基本了解的——要进入莫氏核心的人,想也知道都会被调查一番的——每到这几天,莫情就会找个理由把我踢出公司,让我去“出差”,其实是去放几天假,我正好也没有工作的心情,就顺着他的意出去转转。
今年去了B市的旅游景点,听说风景不错,就来了。可是压抑的心情实在是不想做什么。便找了个冷饮店坐会,这一坐,就遇到了一个与我非常有缘的女孩。
我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在这家冷饮店里,她好像是一个班集体旅游的。从我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开始,她就一直在看着我。一开始我是要无视她的,可是她的视线执着的让我不得不抬头与她对视,她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无礼,然后她就走了。
第二次看见她是在夜里的河畔边,她好像睡着了,我就在她的对岸,看着天空,数着星星,念着母亲。等我走时也没有去注意她还在不在。
第三次是在火车上,她来提醒我去找座位,说完就走了,难道她不知道她的面瘫脸再加上她的态度是会让人误会的吗?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有了一种想要笑的感觉。多年来的阅历告诉我,这个女孩,真的只是好心而已。
第四次是我在公司的顶楼上,这个女孩顶着一张面瘫脸做着努力奋斗的动作真的是非常有喜感的一幅画面。直到她走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然后我捡到了她掉在地上的一本书。
第五次是在公园里,我都不得不说一句我们实在是太有缘了,因为这五次的相遇,全都是一场偶然。我突然有了与她相识的冲到,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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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与她的相识,是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