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先安心和我在一起（1 / 1）

早晨太子的马车来到宁淑斋时，枝颜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我好几日没能和妹妹聊天，恳请太子允许妹妹和我一起去。”

百里池点点头默许，我便和枝颜上了另一辆马车。枝颜今天穿一件红色长裙，鲜艳的步摇随意插在乌黑的长发里，衬得她的肤色洁白如雪。

到达武场时皇上已换上了武装，双手背在身后审阅着他的武士，进行了基本的礼节后，不出意料，皇上要和武士们过手。武举状元邱成，自然是压轴。在皇上面前，大家都深知只是走走过场，有意识地失手或是放轻力道，枝颜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睛一直盯着邱成。而邱成似乎在想什么，始终没看枝颜一眼。

看起来，他们根本不像在恋爱中的情侣。

很快，邱成就要上场了。

似乎感觉到他在看我，而我转过脸去看他时，他已开始向皇上行礼。“小词。”手上感到一阵温热，我仰起头，发现我和百里池的距离很近。“干嘛。”我低声说，而另一边的比试已经开始了。“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百里池薄薄的嘴唇轻微开启，带着蛊惑吐出这句古老的词，我忍不住偏过头，不想去看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另一边邱成似乎没有让皇上的意思，比试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邱成的眼神瞥过来，我突然感到腰上一紧。

一个温润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我好像听到身边的枝颜吸了一口凉气，听到武场一片喧哗。可是又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深渊，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有“突突突突”的心跳声和嘴唇上轻微的痛觉，想要挣扎却被抱得越来越紧。直到听到枝颜的尖叫声，百里池才把我放开。还未来得及适应刺眼的阳光，却朦胧中看到邱成被几个侍卫押到了一边。皇上已被扶上马车清理伤口，殷红的血迹上躺着一把发黑的匕首。

“顾旧词！”枝颜开始大叫着要朝我扑来，空中突然扬起一阵粉尘，百里池的手覆上我的口鼻，另一只手抱紧我的腰，一个回旋踢到了枝颜的心口处。

“呵呵呵呵，觉得很可笑对不对，邱成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们顾家！都是你欠我们顾家的！你怎么好意思姓顾！你凭什么！”她的头发已经凌乱，身体开始出现中毒的迹象，士兵上前把她团团围住，我脑袋一片混乱，任着百里池把我带走。

“咳咳……”这是一片我没见过的竹林，百里池把我放到竹椅上，很快递过来一杯茶。

“这是解药。”他的话语清冷，之后便盯着我一言不发。

尽管每次我们见面都会沉默，可是我们相处得一直很舒服，可是这次不同于之前的沉默，他在生气。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依旧是这样清冷的淡淡的语气，百里池在我身边落座，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面。

“我不知道。”我侧头看到百里池纤长的手指，又想起不断吐出黑血脸色发紫的枝颜，想起她问我凭什么，还有邱成被人押走时看我的眼神。渴望的，不甘的，悲情的。这么多年来，我竟没有一次问过自己，我凭什么。凭什么要顾家陪我冒险，凭什么让枝颜痛失爱人，凭什么拖累他们家。就凭我母亲，对他们有恩吗？那到底是多大的恩，才值得他们这样。百里池一直盯着我的脸，那双暗黑色的眼睛，到底又能看到什么呢。

“你又知道多少。”我鼓起勇气问他。

“我知道邱成要刺杀皇上，知道枝颜要杀你，也许我还知道，邱成喜欢你。”百里池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我却觉得，他知道的不止这些。

“就这些？”

“现在，问问题的人，应该是我吧。”手已被百里池紧紧箍住，强行让我看着他的眼睛，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竹叶在风中飒飒地响，好几次我都觉得百里池再这样看着我，我也许一不小心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可他去突然松了手，把我抱紧了怀里。

“我一直很矛盾。”百里池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很喜欢你，也许是看到你第一次跳舞，也许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说话也很舒服。我知道那天晚上不是你在菜里下的毒，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和你没太大关系，可是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很快就会走了，你走的那一天，也许我会知道另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你可不可以，先安安心心的和我在一起。”

在我心里，百里池有很多种形象。在同辈面前风度翩翩的，在沙场上运筹帷幄的，在秀女面前清冷高深的……还有，低头看我时，眼底的汪洋。可是我从没见过这样卑微的百里池，低声下气地请求我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偏偏是这样，突然咬到了我的心尖尖上。

“对不起。”半晌，我才说，“我……”

“你想看白泽吗，当年倚仗它才建立起的政权，你想不想看。”百里池突然打断我的话。

“这是镇国神兽，我没这个资格见到它。”心底突然动了一动，我知道，只要杀了白泽，国破家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每年我都会去守它一个月，这是父皇定下的规矩。到时候你得和我一起去。”

白泽神兽，我在心底念着这四个字，点头答应了百里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