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管理员阿姨(1 / 1)
路过童家巷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刀哥,毕竟一个寒假没有见面了,现在可以去看看他,顺便也能蹭他的电脑玩一会。但他却并没有在家,我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压低声音说正和女朋友在外面吃饭,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就告诉我家里的钥匙就在门框上,要是玩电脑的话进去玩就是了。我笑着说“约会快乐”,然后挂掉了电话。我抬头向门框上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了出来,一个人玩游戏显然没多少意思,这样的天气还是更适合睡觉。
如果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安排,我可以在睡醒之后,翻个身继续睡一觉。那一天,我就翻了两次,再下床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个给韩笑发了一条短信息说“溜冰场见”,然后就匆忙的赶去了洗手间。吃饭的时候,我问韩笑要不要帮她带一份饭,她说:“不用了,带几个肉串就行。”我对着手机的屏幕淡淡的笑了下,合上了盖子。
在这个季节,去吃烤羊肉串的人并不多,老板见到我来了就高兴的打招呼,我也客气地和他拜了一个晚年。烤架上的炭火并不旺,这里一定也是冷清了很久。老板说每年开学时候都是这个样子,而且现在又是这个季节。我说“给我来10串”,但想到溜冰场上的其他人,又说:“再加10串。”老板从冰柜里取出肉串放到了炭火上,我无聊地捻着签子把肉串翻来翻去,看着肉里的脂肪渐渐地析出油来,又一滴滴的落到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那伴着青烟飘散出来的烤肉的香气也是让人喜欢。我喜欢烤的更焦一些的肉串,于是就挑出两串烤的更久一些,直到肉表泛出深黄才又撒上孜然、盐巴和辣椒,这是我喜欢的美味。老板找来一个食品袋,又把肉串都放了进去,扎好了口子递给我说:“这样不容易凉,这肉串还是热的时候最好吃。”我笑着谢过他。
当来到溜冰场的时候,韩笑已经在了,济哥和阿德他们也在,只是溜冰场里的人并不多,这也并不奇怪,就和那个烤肉摊一样——每年都是这个样子,现在就是所谓的“淡季”,渐渐地,人也会多了起来。几个人哄抢者烤肉串,我则从中抽出了几串拿给了李姐。再回来时,肉串已经被瓜分一空。济哥抹了抹嘴说:“不好意思啊,没给你留点。”
我装作并不在乎似的说:“没关系,毕竟都是我自己烤出来的,你们吃的这些也都是我吃剩下的。”
阿德呆呆的看着我说:“那我这串你咬过没?”
我说:“这怎么会记得啊。”
韩笑在旁边一边慢悠悠的吃着一边笑着说:“我不怕。”
“禽流感可是会传染的啊。”济哥笑着说。
“那也不怕,因为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韩笑说完,又挽起了我的胳膊。
我有些不满的说:“拴一条绳就拴一条绳呗,做什么蚂蚱啊。”
济哥和阿德吃惊的看着我们两个说:“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说:“也就几天前。”
“不对,是一个月前。”韩笑纠正了一下说。我无奈的笑了笑,并没反对。
济哥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根据咱们溜冰场的规定,内部人员是不准谈恋爱的,你们这样的话——”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后又接着说:“就必须要请客。”说完济哥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又转过头对阿德说:“你回头把那个制度的牌子扔了吧,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时代早就变了,我们也早就不需要它了。”一瞬间,我们如释重负,纷纷拍马屁一般的向济哥竖起大拇指。
那天晚上,济哥破例提前打烊,开车带着我们去了一家看上去就很不错的KTV。虽然已经说好了是我们请客,但济哥还是早早就结了账,和他在一起,我们似乎永远都不会吃亏。
那时的我们也许都在心头压着那么一大团的事,忽然的放下那一刻就觉得特别的轻松。于是,那个麦克风也不停地在几个人手中流转,也许歌曲并没有精挑细选,但唱起来却都是款款深情。济哥给我们要了几瓶啤酒,每个人都放下了平时的样子,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随心所欲的唱着。不知过了多久,唱歌的声音忽然就停了,然后就是轻轻的啜泣声。这时,我们才看到韩笑已经哭了,而屏幕上还在滚动着字幕:“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我放下了酒杯,又拿掉了她手中的麦克风,轻声问她:“怎么了?”
韩笑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却有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济哥关切的说:“笑笑,怎么了?”
韩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啜泣着说:“只是不想毕业,我怕失去那么多喜欢的东西。”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淡淡地说:“毕业又怎样,那也只是新生活的一个开始,没有人可以永远躲在这个象牙塔里。走出去,也不一定就有多不好,你看济哥的生活不也是五光十色的精彩吗?”
济哥看了看我说:“你这个家伙还真会说话,不过,活着就是一个心态,毕业没法避免,你们要比我幸运得多的多。”说完,他又停了一下说:“本来有件事情想晚点告诉你们的,但我看就现在说了吧。”
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济哥,他说:“过年的时候,我去相亲了,看上了那个姑娘,人挺好的,而且她也打算和我接着走下去。”
韩笑问:“那嫂子人呢?”
济哥说:“过几天,我就会把她带来和你们见面,我跟她说过这里还有你们这几个好朋友,她也很想过来看看你们,只是有点忙。不过,我想这个周末应该就可以。”
我笑着说:“这可是济哥的喜事啊,一定要努力啊。”
“是啊,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能由着性子玩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了。”济哥意味深长的说着。
“来首《祝酒歌》吧,为济哥庆祝下。”韩笑笑着说,她已经不再流泪了。
那首古老的曲子很快就被从曲库里翻了出来,伴着那种悠扬而低沉的节奏,我们一起举起酒杯同济哥干杯,每个人都是一饮而尽。济哥笑着说:“看看,野百合也有春天啊。”
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这时,济哥又正色说:“还有一个事情要跟你们说,我打算关掉溜冰场。”我们忽然很诧异的看着他,他又说:“这里的的生意你们也清楚。时代已经变了,没有几个人喜欢来这里溜冰了。我知道你们一定很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但这确是早晚的事,我也用不着瞒着你们什么。”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只有那首《祝酒歌》还在空气中欢快地跳跃着节奏。我们都知道,溜冰场是济哥的生意,也是他曾经的寄托,但又是这个喜新厌旧的时代的产物。每个人都在新陈代谢,那些被丢弃掉的除了自然褪落的头皮屑,还有很多自己曾经挚爱着的事物。我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曾和济哥讨论过溜冰场的未来,只是那时他还没有什么打算,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我反倒觉得有了那么一点轻松,我觉得他一定找到了那个属于他的新的方向。我问他:“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济哥压了一口酒说:“已经有几个商人找过我了,我会把这里整体租出去,那也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你们的那个嫂子喜欢花,我想帮她开个花店,这样她就可以辞掉那个列车员的工作,那个实在是有些辛苦。”
阿德也说:“这次还真的要恭喜济哥了,爱□□业大丰收。”
济哥笑了一下说:“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但对你们来说也不一定就有多么坏,我会把溜冰场开到7月份——一直到你们毕业。然后呢,在这个夏天和这里说拜拜。能和你们走过这几年,还是真的不错呢。”
我说:“其实你也不必为了我们拖到这个夏天,要是遇见好的买家,就可以早点脱手。”
阿德说:“是啊,我们都是快毕业的人了,也不在乎这早一天或晚一天的了。”
“我已经这么决定了,就不会再改了。而且林峰他老婆要生孩子了,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失业啊。”济哥说完,就端起了酒杯,自己喝了起来。
《祝酒歌》已经播完了,屏幕上自动切换到了下一首——伍佰的《挪威森林》,阿德说:“这首是我点的。”说完,他就拿起麦克风唱了起来……
当走出KTV包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济哥开着车把我们挨个送回了学校,我有些担心,怕他酒劲上来冲晕了头,他却说:“没事,放心吧,喝了这点酒,醉不了。”我说那你回去后记得来个电话,他答应了一声扬长而去。
当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大门已经关闭了。我敲了敲管理员的窗户,没过一会,灯亮了,管理员阿姨打开那个小窗口向外面看了看。我赶紧凑过去说:“阿姨,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放我进去吧。”
或许是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她捂着鼻子向后面躲了躲,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学校有规定,过了10点半就不能再开门了。”
“那你让我睡哪?”
“那个我可不管。”说完,她就关上了窗户,又拉上了窗帘,没过一会儿,灯也熄了。
我有些愤怒了,于是就更加剧烈的敲打那扇小窗户,很快,灯又亮了,窗户又被拉开了。管理员阿姨生气的说:“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啊,再闹的话,我就把保安喊来把你带走。”
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都四年级了,您还好意思拿保安吓唬我?那你就叫吧,学校又没有规定不许敲窗户。他们就是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喜欢敲就敲。”我有些得意的看着她,灯光下,穿着大睡袍的她更显得十分臃肿。
管理员阿姨瞪了我一眼说:“还真拿你们这些毕业生没办法,脸皮太厚了。”一分钟后,她就开门把我放了进去。我故意笑着问她“还用登记吗?”她又不耐烦的说:“登记个屁啊,快走吧,我还要睡觉呢。”
走出门时候,我笑着说:“阿姨别生气,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毕业了,那时候就没人烦你了。”
“哼,每一届都这个德性,没完没了。”她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