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生无常（1 / 1）
周颜从碧水茶吧回来，周崎听到开门的动静，从房间出来。
“给人跑腿回来了，出门也不打声招呼。”
“快吃饭，我饿死了。”周颜从房间里走出来，直奔厨房。
“我以为你是铁打的巨人，原来你还知道饿。”说话间，周崎已经走到厨房，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桌。周颜笑嘻嘻地洗手，坐在饭桌前，迫不及待地开吃。
“色香味俱全，周崎，以后你要不知道做什么，可以考虑开家饭馆。”
“嗯，我要开饭馆，一定把你喂得像猪一样肥。”
“我弟弟真贤惠，以后谁做我的弟媳妇，太幸福了。”
周崎默默吃饭，没有接话。周颜今天晚上比平时多添一碗饭，吃完后，她惦着肚子在屋里走了几个圈后回房间。顾豊送她的礼物被放在书桌上，红丝绒的小礼盒，小巧精致。
周颜拿起小礼盒，打开来。一条银色的花叶相接的手链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周颜取出手链戴上，在灯下晃了晃胳膊，白皙的肌肤上，花叶缠连，别有一番滋味。周颜很喜欢这条手链，没有其他东西的点缀，花与叶错落有致地环绕成型，简单不失精致，戴在手上不会引人注意，靠近了看，才能发现它简单纯粹的美。
周颜越看越喜欢，本来打算试戴一下再收起来，真等她戴上，突然不想取了。难得心头好，戴着就戴着，收了礼物要是束之高阁，送礼物的人也不会开心吧。
期末将近，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更早，第二天周颜起床时，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屋顶、树上、路面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周颜趴在窗户上看了好一会儿，外面周崎的声音传来，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周颜穿好衣服，从柜子里翻出新织的两条米色的手工围巾。一条是她的，一条是周崎的。这是前段时间周颜利用空闲时间织的。围巾织好后，周颜本想立刻送给周崎，考虑到周崎不怕冷，从来不戴帽子、围巾、手套这一类东西，周颜准备等今年下雪天时再拿出来。实在不行，她就逼着周崎围一次。
临出门前，周颜将围巾拿到周崎面前时，周崎想也没想，接过围巾往脖子上一围，周颜眼里满满都是笑。周崎人高腿长步子大，走得速度却不快，周颜或快或慢，他都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走着。
“颜颜和周崎上学去啦。”小区门口，王奶奶提着满满一篮子水果，同周颜和周崎说话。
“是啊，这么早，王奶奶一个人提着水果去哪里？”
“你张爷爷昨天摔了一跤，住院了，我准备和小区里的老姐妹去看看他。人老了，就不中用啦，随便摔一跤都要进医院，不像你们小孩子年轻人，拍拍屁.股站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张爷爷的子女都在国外，家里就老人一个人住。现在老人住院了，身边也没人照顾，想来是王奶奶和一群小区里常在一起说话聊天的朋友考虑到这点，才冒着雪出门去医院陪张爷爷说说话。
“那王奶奶你们也要小心点，不过看您早有准备，穿着防滑鞋出门，我也放心了。”
和王奶奶打完招呼，周崎周颜继续上学。姐弟两晚上回家，在门口遇上王奶奶，就听王奶奶说，昨天摔了一跤的张爷爷今天下午过世了。谁都没料到，张爷爷只在家门口摔了一跤磕到脑袋就去了，王奶奶一行人见了张爷爷最后一面，回家后心里头都不舒服。毕竟是平日里随时见到的人，如今说没就没了，老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生老病死，人生无常。周颜经历过爸妈突然离世，不得已扛起家庭重担，心智在那一年中迅速成熟起来。张爷爷的死，她听了虽然伤心，却知道人老了总有这一遭，但是这些话不能和王奶奶说，老人对死亡有种天生的畏惧。她安慰了王奶奶几句就回家了，结果刚进门，就见周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答应我。”
周崎突如其来的话，让周颜一头雾水。感受到周崎话里前所未有的认真，周颜忘了说话。应该是张爷爷的死，让周崎想起了突然出车祸过世的爸妈，在他心里，或许从未放下过这件事。
周颜捏了捏周崎的脸，笑道：“我当然会好好活着，我要活到七老八十，看你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那你好好看着，看我会不会变成糟老头子。”
周崎一本正经地重复周颜的话，逗乐了她。与周颜想的不一样，周崎对前世周颜自.杀的事耿耿于怀。以周颜的性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会选择抱着小侄儿跳海？周崎一直想不明白。这一世，他绝对不会看着周颜走到末路，但是生死无常，听到张爷爷过世消息的那一刻，周崎突然害怕，周颜会再一次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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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顾豊如约来见周颜，却没有带来刘兆玄的试卷。顾豊穿着黑色长大衣，人比几天前看着瘦了一点，依然精神。
“昨天晚上，兆玄的妈妈出车祸去世了，试卷没法完成。可能今年的期末考试，他也不会参加。”
“怎么就突然去了。”
刘兆玄的妈妈死了。消息来得十分突然，两天之内，周颜接连听到身边的人离世的消息，心中唏嘘。她虽没见过刘兆玄的妈妈，但是能将刘兆玄教得那么懂事的女人，肯定是个优雅的女人。周颜经历过丧父丧母的双重打击，眼下听到刘兆玄年幼丧母，不免感同身受。刘兆玄不像她，还有周崎这个弟弟，刘兆玄的妈妈死了，家里就剩他一个孩子。
“兆玄可能会转学，以后跟着他爸爸生活。兆玄的爸爸妈妈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怪不得她每次去刘兆玄的家里，都觉得特别冷清。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温暖，刘兆玄平时应该很寂寞吧。
“顾先生，你能带我去见见兆玄吗？”周颜心里不平静，她总想做点什么，哪怕她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人伤心时，并不需要别人做什么，安静地陪伴是最好的慰藉。
“这个时候，你弟弟应该在等你回家。”周颜的提议正合顾豊心意。
“我给他打个电话。”
“那好，我先去将车开过来，你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兆玄见到你，心里应该会好受点。”
两人出了碧水茶吧，周颜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崎的电话。
“周崎，刘兆玄的妈妈出车祸过世了，我现在要过去看他，晚饭你先吃，不用等我。”
“你在哪里，我过来送你去。”另一头，周崎的眉头微皱。
“不用了，我坐刘兆玄舅舅的车过去，你不用过来。我不会被人拐走，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仿佛担心周崎坚持过来，周颜挂电话速度特别快。
盲音传来，电话已经被周颜挂断。周崎放下手机，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周颜是个老好心，教了大半年的学生一下子没了妈妈，她要不赶过去看看，就不是周颜。前两天还忙着帮人出试卷，现在看来，之前的工夫都白费了。
周崎索然无味地吃完饭，将碗洗刷干净收到橱窗里，一头埋进房间里开始完善美智寒假班招生以及开设课程的详细计划。
路上，周颜坐在车里吃了一块面包。到了康园小区二栋601，顾豊拿出钥匙开门。屋里开着空调，可能是心境不同，周颜觉得有点冷。
刘兆玄没像以往周颜过来时，坐在客厅里等她，偌大个客厅，空荡荡的。顾豊走到刘兆玄的房间前敲门。
“兆玄，我是舅舅，开门。”
顾豊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刘兆玄的回应，抬手继续敲门。
“兆玄，周老师过来看你了，快把门打开。”
顾豊天生就不是个会哄人的人，周颜听了心里直摇头。就在她以为刘兆玄不会开门时，房门开了。
“周老师，我试卷做完了。”
刘兆玄手里捧着一堆试卷，脸色不好，大概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周颜见了，突然心酸不已。
“我现在给你改试卷，看能打多少分。”
从刘兆玄手上拿到试卷，周颜快速批改试卷。周颜越往下改，心里的惊讶越大。她一共改了三份试卷，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两分，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周颜这次出的试卷，难度中等，也有好几个题目需要转几次弯，才能做出来，没想到刘兆玄都做出来，解答思路明细，过程详细，可以算标准答案。周颜耐着性子将剩下的四门考卷改完，最后一门政治学科成绩出来后，周颜已经肯定，刘兆玄以前的成绩太差，不是他没学好，而是他一直故意考差。
认识刘兆玄大半年以来，周颜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以前的刘兆玄。如果她对他的关心再多一点，就会知道，刘兆玄故意考不好，只是为了让家里人给他找来老师补课，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周末。这空荡荡的房子，大部分时间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在里面住着，太孤单。
刘兆玄现在交给她这份考卷，应该是在向她告别。以后，他们可能很难见面了，他回避妈妈已死的事，以这种方式和周颜告别，让周颜更心疼。可是除了心中难受，周颜无能为力。她只是刘兆玄生命中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相遇，相识，最后分离。
周颜觉得手上的试卷有千斤重，刘兆玄取走试卷，却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