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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旧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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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一品居楼下,身形颀长,着一青丝外褂,摇着把纸扇的男子左右晃荡,时不时就微微抬头瞧上大楼的西北角。

门口迎客的小厮见他在这里都来回踱步七八十回了,但自己又不能上去说他不是,一看行头就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能上去请他进楼,他这副模样根本就像是不敢进楼的模样……啊,他是在等人,而这人就在三楼的天字号厢房里。小厮终于觅得了真谛。

“曹子墨。”

那摇着纸扇的男子扭头便瞧见了一生戾气的萧闻彻,“啊哈,侯爷也是出来消食儿?”

“你在这里做什么?”萧闻彻语气里全是不爽,像是多说一句就会让他恶心一样。明明知道这个曹子墨就是在这里守着安阳出来,好拐她去喝酒的,喝了酒可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陪着师傅他老人家吃完饭有些撑着了,就在这楼下消消食儿,这会儿师傅和师妹还在楼上说话呢。我就在这儿等等。”

萧闻彻上前,一把抓住曹子墨的手腕,“你不是要喝酒么,本侯陪你。”

曹子墨后仰着身子,死扒着那捏住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哪能让侯爷陪小生喝酒啊,呵呵呵,我还是等我家师妹吧。”

曹子墨还未说完话,就被萧闻彻拉扯着隐进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诶,我说,你别拽着我,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形象不好……喂,我自己能走好么……”

一路下来,行人纷纷侧目。

到了目的地,萧闻彻赶紧甩开身边的人,后退大步站定。

曹子墨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仰头瞧着那招牌,“青梅小筑。”他吸了吸鼻子,尔后大呼一口气,“啊,这地方倒是安静哈。”

萧闻彻皱眉瞧着那背影,上前一把就将那还沉浸其中的曹子墨推了进去。

酒过三巡,萧闻彻一直忍受着那曹子墨的絮絮叨叨。说什么自家师妹怎么嫁给了总是一张臭脸还臭不要脸的那谁睡啊;师妹真是生来命苦,都怪自己这个师哥没有先下手为强哪;想当初自家师妹是多么天真烂漫,如今却成了这副鬼样子啦……

终于在喝完第十盏清酒时,萧闻彻受不了了,“你不是我大齐的人。”

一句话,总算让那曹子墨禁声,他咽了咽口水,嘴巴一张一合,像是突然被噎到了。过了好一晌才犟着脑袋喝一句,“对!我的确不是大齐的人!”

“你是南楚人。”萧闻彻再接一句。

曹子墨立马弓着身子,凑近案几对面的萧闻彻,“神了,看不出来你眼力挺好。”

“虽然你外裳是仿效我大齐的穿着,但腰间挂配饰的方位却不对,搭配也不对。很奇怪。”萧闻彻举起一盏酒,对着曹子墨。

曹子墨便端起案几上自己的酒盏,双手齐平到胸前,“所以你今早上抢披帛是假,撕我衣裳是真。”

“你们南楚常年炎热,所以对付夏季自有一套,单说你们穿的两侧分歧筒裤便是极好的例子。”萧闻彻饮完手中酒,接着说,“但是我居然还发现了一样东西,你不仅是南楚人,还是南楚的贵人。听说南楚九皇子幼年时便与出宫秋猎的队伍走散,至今未寻得行踪。原来在我大齐境内。”萧闻彻说罢办冷笑一声,眼神凌冽,直逼曹子墨面门。

“侯爷你对服饰一类可真有讲究。我在大齐十余年,从未被人察觉。”曹子墨勾起嘴角,将酒盏凑进,一饮而尽。

“你还不跑么?”

“怎么,你要抓我?”曹子墨放下酒盏,端坐在对面,一脸不可信。

“三年前,你楚人犯我南境,我父亲遭受伏击而亡。就不论国家层面,单说个人恩怨,我也容不得你!”萧闻彻说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皆是满腔怨气。

“你这话说的。”曹子墨冷不丁一笑,这笑倒像是真心,“我本就觉得在你们大齐流传的这个说法很可笑,没想到你也信。刚我还夸你来着,看来得收回了。”

萧闻彻眉头紧锁,“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听听在我南楚的说法么?”曹子墨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嘴里嚼的清脆,见那萧闻彻依旧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他只好一耸肩——

“三年前湟水一战,萧潜带头,渡过湟水,本来就快攻到我南楚北大门了,可是后来那萧潜不知是自负不再亲上战场,运筹帷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大军里见不到他的人影,也是从那时起,我南楚军队才得以反攻的。”

“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我南楚攻陷你大齐边防小镇,你就出马过来了。不过你倒是挺会带兵打仗的嘛,可惜当时我还在无量山和呆毛师妹卿卿我我呢,要不然还真想和你来一仗。”

听了这套说辞,萧闻彻一百个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世代武侯出生,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不上战场的事的,就像是自己,武功再差也会带头阵杀敌……除非是死了,不然觉不会污蔑世代军侯的名声……除非是死了……

死了?!

萧闻彻猛惊,着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懵了,好久没有缓过劲儿来。

“哦,对了,代替你父亲出征的好像就是现下那镇南大将许孟虎。”曹子墨瞧着那一脸震惊的萧闻彻,于是便又猛戳一记。在大齐的说法中,那场战役可没有许孟虎这个人的。

萧闻彻实在消化不了那曹子墨这一番说辞,直到曹子墨抱着那坛未开封的清酒出了小筑,他都未察觉。

待萧闻彻拾掇好自己的记忆,回东明院时,已然是半夜。而那安阳竟还没有就寝。

萧闻彻瞧着那在烛灯下,斜靠在软榻上,朦朦胧胧的身影,便扑了上前,安阳赶紧把手中的针线丢到一旁,差点就扎到萧闻彻了。

安阳扒着身上沉重的一坨,一股酒臭味直直冲着鼻子,安阳赶紧把自己抽出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萧闻彻见怀中的人不见了,便又抬头去寻,逮到了安阳,于是作势又扑上去,挂在安阳身上,摇摇晃晃,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鹅黄!鹅黄!”安阳扯着嗓子嚎,早知道就不让他们这么早歇息了,也不知现下还能不能听见。

折腾一会儿那鹅黄便进了屋,“夫人怎么了?”

“备水,备水!”安阳拍着在自己身上胡乱作为的大手,非常不耐烦地吩咐着。

鹅黄一瞧那侯爷喝醉了,便急急忙忙去了丫头下人们住的偏房,把人叫起来,烧醒酒汤的烧醒酒汤,温热水的温热水。一下子,东明院又忙碌起来,在这大半夜,就因为那萧闻彻醉了酒。

“安阳……安阳……”萧闻彻抓着安阳头上的步摇,一搭一搭地点着吊坠,“曹子墨真不是个东西!”

安阳抽搐着嘴角,怎么又扯到曹子墨身上了,不过那曹子墨的确不是个东西,“是了,是了。侯爷说的对极了。”

“他竟敢污蔑我的父亲!竟敢藐视我世代军侯的威严!”萧闻彻越说越气,一把将安阳头上的玉钗银钗啥的悉数抓了下来,还扯落了安阳的几丝青发,安阳吃痛,龇牙咧嘴,眼睛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本想着等这萧闻彻回来,就忽悠他不要去争那平爆匪的差事,这下看来怕是黄了。

安阳推搡着他,想把他弄到床上去,那人却死活不动,一个劲儿地碎碎念,“安阳……”

“诶,诶,诶。”安阳没好气地答。

突然那萧闻彻一把将自己和安阳分开,抓住安阳的双臂摇了摇,“你是不是喜欢曹子墨!”

安阳被这萧闻彻整的七荤八素的,这会儿更是惊奇,嘴张得可以吃下一颗鸡蛋了,“你在胡说什么?”秋娘眉好看地纠结在一起。

萧闻彻伸手摸着安阳的眉毛,“你看你,皱着眉头好难看……”

好吧,问了一句,那萧闻彻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安阳正想松一口气时,对面儿的人却突然凑了脸过来,亲自己!

安阳呆若木鸡,完全不知如何动作。

端着醒酒汤进门的秋娆撞见这一幕,手中之物哐当落地,自己也忙不迭地跪下身,磨蹭着退出门外,将那些要进门的下人们挡了回去。

安阳受惊之余,赶紧想办法脱身,好不容易,那萧闻彻歪歪斜斜地又挂在自己肩头时,她才趁机大嚎一嗓子,“院里还有没有喘气儿的?!都死哪去了——”

那些个站在门口提着热水,拿着毛巾,端着醒酒汤的一应下人们这才慌慌忙忙地鱼贯而进。

折腾半宿,总算安静了。

躺在床上,就快散架的安阳松口气,正想闭眼时,身边那本已睡着的萧闻彻又翻身趴在自己身上,“安阳,你不能喜欢曹子墨,你喜欢的该是我……”

小时候那个在咸福宫前给了险些饿晕过去的你一块桃花糕的人是我。

你十一岁那年,把一群玩伴丢进池里说先爬出来的就要嫁给他,而那个拼死拼活第一个上岸的人也是我。

我明明长你六岁,我明明是你的大表舅,我堂堂一品军侯府的世子,却叫了你整一年的老大?我是白叫的么?

你喜欢的明明就该是我。

是我,萧闻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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