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袁老逝(1 / 1)
袁月景止住因人推攘而踉跄的身体,一向冷静,冷漠的脸上带了点茫然。
如初生的婴儿,对眼前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的茫然,又似突然失去所有记忆的茫然不知。
闭眼,干涩,沙哑,粗噶的声音从仿若沙漠之中干渴了数日的喉咙透出:“林水!救他!”
再次睁开的双眼一如既往地冷静,不同的是染上了血色的红。
背对的身影,没有人看见那之前的茫然。
冷漠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弱小的身体,层层逼近战场上那犹剩的变异巨兽。
压迫,慑人的气势,让周围一切仿若不存在,让那如山的兽体显得有些渺小,不堪一击。
每前进一步,周围空间仿若就沉重了一分,似乎天地将要为之而变色。
脚,毫不迟疑的迈动,如山的巨兽在原地不安的躁动,巨蹄刨地,向后微微退了一步,似是承受不住袁月景的威势而退缩。
巨兽,人类,战场上唯二的存在。
袁月景一步一步的前进,一步一步的威逼,终是让巨兽不再原地躁动刨地,而是冲击向袁月景。
在那雄伟的巨足面前,所有的存在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大地亦在这巨蹄之下震颤。
“嘭!”
爆炸声如雷鸣,如山的巨兽身体在半空中飞散,肉块如放大的血色雪花,滚烫的血液亦如血色的雨滴,飘洒在这片天空。
震撼的一幕摄人心神!
一只,两只,三只……所有的巨兽在血色眼眸的袁月景面前不堪一击,凡是在他前面的巨兽,全都步上了第一只巨兽的后尘。
而袁月景,则沐浴在不停地,连绵的血雨与血花之下。
林水的身影毫不突兀的出现在小桃的身边,扶着小桃的身体,一指点向巨兽,修长的手指虽是弱小,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空间泛起可见的波纹,传进巨兽的身体,瓦解了那如山的身体,包括那根粗壮的长尾。
临走之前,林水毫不吝啬的送给了周祁一个笑容,微笑的,看好戏的姿态。
周祁微垂下眼睑,黑沉的眸自那眼睑之下,望着那一往无前,潜力激发,仿若疯魔的袁月景背影。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
墨色自视野的天地交际处出现,润泽的蓝色天幕,柔软的洁白云朵,抵挡不住墨色的侵袭,层层渐染。
暖色的光芒被吞噬,墨色笼罩了整片天空。
天,黑了。
暴躁的吼声,大地震颤的“咚咚”声,兵刃入体声,静了。
各系异能的光芒,暗了。
暴动的一天,终于过去。
血丝如藤,爬满,缠绕了整颗巨大的眼球,外表的血色朦胧褪去,一只变异巨兽瞪着一双慑人的巨眸,盯着眼前对它来说,渺小的食物。
巨兽甩了甩尾脊,只觉身体火辣辣的疼,身体内的血液在流动,冒出卷刃似的伤口,汩汩而流,滴落在身下的那片尘土。
张开血盆大口,如人叹气,将心中的憋屈,包含着某种意味,怒吼发泄:“吼……”
战场上的人类紧了紧手中兵器,双腿紧绷,身体微向前倾,紧握兵器的手,青筋鼓动;异能者手中力量孕育,周遭空间隐隐波动。
所有人呈进攻之态,蓄势待发,但却没有妄动。
林华双眼锐利的盯着战场:好痛,爷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窟窿眼!
不知道这些巨兽想要干什么,根据前两年的资料,异物暴动只有一天的时间,可是,现在……
看了看战场那些戒备的身体,在黑暗之中隐隐的颤抖,林华咬牙:希望这些东西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狠心的姐姐,都不顾你亲弟我的死活!
所有巨兽都抬起了粗壮的脖颈,不顾身上流淌的血液,翻卷的伤口,仰天长啸出声:“吼……”
天幕上的黑云微微扩散,露出了隐藏的微弱星芒,似乎是被无形的力量击散,天地都为这股力量而震颤。
繁星的微芒是这黑暗之中的唯一光亮,星点斑斑,照亮着回归的路。
“咚,咚,咚……”大地在巨蹄之下,再次发出震颤的沉闷之声。
星光之下,兽影模糊,唯有可见的血色淋淋昭示了这场战斗的惨烈。
如山的兽体没有了白日的雄伟,反倒略显孱弱,踏着沉重的步伐,在大地的震颤下,回归他们的森林。
黑夜带来了阳光没有恩赐的希望曙光。
离开了吗?
结束了吗?
所有活着的人,在心中无声的问道,问苍天,问厚土,问内心,问战友。
一双双的眸子闪亮异常,互相交错,置疑,渐渐变成了生命的光亮。
活着!我还活着!
当大地震动,传来轰响;当扶着墙体,支身而望;当烟尘滚滚,巨兽若隐若现时,已经定下了决意,今天,唯有死战!
当炮弹用尽,唯有以身相拼;当手握兵器,奔赴战场;当与□□战,绝望淹没生机时,身形的大小,力量的强弱,已经明确知道,今天,一定会死!
当拼死力搏,成效罕见;当力量减退,身体空无一物;当黑夜降临,巨兽踏着脚下震颤的大地离去时,恍然才知,我,还活着!
不少人在获得活着的肯定时,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软倒在地,手中兵器“咣当”落地。
手指在地上看不见的抽动,却无力实现。
他们想要起身,想要大声欢呼,想要手舞足蹈:“我们胜利了!我们还活着!活着啊!”
可是他们没有了力量来支撑,如全身的骨骼被抽取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团软肉。
没有吩咐,没有命令,所有还存在力气的少数人,自发的走到战友的身边。
弯腰,搭手,咬牙,扶着战友缓慢的,一步一步的拖着腿,进入城内。
外面并不安全,不能舍弃战友在危险遍布的城外。
雄伟的城门缓缓落地,城外的血色与城内的安宁在城门落地的一瞬,泾渭分明的分开。
了无牵挂者,落地而眠,陷入深深地睡眠;掌事者,心有牵挂者,拖着腿,缓慢的走向目的地,他们需要去为基地的人民撑起一片天,他们需要回家,为牵挂他们的人,带去一分安心。
袁宅门前,一个耄耄老人,杵着一根拐杖,在铁门之前,迎风而站。
斑白的银发在风中摇摆,褶皱的面皮也在一颤一颤的动,可他的背,仍然在风中挺直。
站,如松。
下垂的眼睑努力的撑开,仿若承载着如山的沉重,渐染上浑浊的双眼却仍旧眺望着远方。
视线极尽延伸的尽头,悉索的人影出现,老人下垂的嘴角牵起了弧度,眼神柔和。
……
一切安定之后,一直支撑着袁家的袁老爷子,也倒下了。
自小桃房中出来的袁月景找到周祁,双手相握的走向一个房间。
十指交握,在走廊上留下“嗒,嗒,嗒”的痕迹。
一个冷峻俊美,一个斯文俊秀,两个出色的男子十指交握,立于床前。
袁月景对着床上躺着的老人,双眼坚定:“爷爷,我喜欢祁,我要娶祁。”
安静的闭眼于暖被下的老人双眼暴睁,枯老的右手自暖被中颤抖的伸出:“你,你,你……”
袁老爷子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口气上不来,心脏紧缩。
袁月景扑到袁老爷子的面前,厉声吼道:“快去找医师!爷爷!爷爷!”
还没待周祁带着医师来到房间,床上的老人已经停止了颤抖,翻白的双眼也就此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