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再也不要见陆善言!
第N次按掉他打来的电话,牧遥漫无目的的溜达在大街上。
不想回空荡荡的公寓,杂志社那边主编以为她还在跟着陆善言,所以也不能回去,那要去哪呢?她停下脚步,旁边卖电视的玻璃窗里在播放广告,“送父母,送长辈,就送红坨山壮骨粉!吃了一包病全好,吃了两包死不了!”
嗯……要不要回去看看?自从毕业后忙着工作,好久都没有回去看阿姨了。
想了想,她跑到街对面买了点橘子,然后踏上了往南的公交车。
坐了三个站,下来就是阿姨家住的那栋小洋房,远远看去,谁都会感叹这是城南最漂亮的住宅,就像她第一次被阿姨领回来时,也暗自惊讶于这栋漂亮的房子。
阿姨是个很有学识的人,小洋房就是她亲自设计的,牧遥在这儿住了几年,原本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心性,因为耳濡目染,也逐渐温和下来,虽然本性难移,离开后又迅速故态复萌。
还记得因为工作原因要从这里搬出去时,阿姨摸着她的头发,掌心好温柔,像妈妈一样告诉她,要记得回来吃饭。
后来一次也没回去过。
因为每天都在日夜颠倒的蹲点……
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就快要下雨了,她赶紧提脚踏上洋房的台阶,伸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里面出现一个温婉的女人,是她的阿姨,“牧遥?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
客厅里还是以前的暖色调,浓浓的家庭味儿,一点没变。
牧遥乖巧的笑了笑,“今天放假,看见橘子就想您了。”说完拎了拎手里的袋子。
阿姨爱吃橘子,一见橘子就开心。
她接过牧遥手里的袋子,一脸心疼的把她看了一圈,“瘦了,是不是天天吃泡面了?”
牧遥摇摇头,“工作有点累。”
阿姨把她牵到沙发上,“还好我今天买了排骨,你休息一会儿,等下就可以吃饭了。”
“谢谢阿姨。”笑眯眯的说完,余光瞥见沙发另一边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有些疑惑起来,“阿姨,家里来客人了吗?”
阿姨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起身去了厨房。
怎么回事?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沙发上有西装外套,茶几上有喝了一半的碧螺春,伸头一望,厨房里还放着好多菜和肉,是谁来了?
她站起来搜寻了一圈,谁也没看到。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客厅尽头的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母亲大人,下次水管坏了就早点给我打电话,别一拖再拖,您儿子我再忙,回来修水管的时间总是有的。”
说着就从里面出来,容貌俊朗,身影修长——聂医生。
他低头整理袖子,一抬眼看见发呆的牧遥,顿时笑了,春风和熙,“回来了?”
牧遥已经阵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蠢,不,简直就是脑部残疾,为什么聂医生知道她爱吃糖醋排骨,为什么他知道她的理想,甚至知道她高中的糗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是聂慈啊!
她居然没想到聂医生就是聂慈,她的聂哥哥,除了脑残,估计没有别的解释了……
“嗯……”愣愣的应了一声,平常牙尖嘴利的牧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些年在阿姨家里生活,所有的一切开支都是远在美国的聂慈付的。
当年牧遥的父母出事,聂慈听说杨教授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儿没人照管,彼时他正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只好打电话让母亲把恩师的女儿领回家。
所以牧遥即认识他,也不认识他。
她从不知道聂哥哥从美国回来了,以前也只见过他少年时的照片,所以在疗养院遇见时,她压根没想到这方面。
聂慈眉目温润,见牧遥愣在原地,笑了笑提醒她:“怎么,不叫聂哥哥了?”
唔……不好意思。
也不勉强她,他再次一笑,温温和和,能看出来是个性情极好的人。
“我问过张三了。”他自顾自的坐下去,“不过他给我跳了一段二人转。”
二人转?不是说好的相声吗,这个张三,下次再去一定好好提醒他!
“嘿嘿,我早说了我没去偷拍……”笑得心虚。
聂慈给她倒了一杯碧螺春,“怎么不坐?”
小心翼翼的坐到他旁边。
他身上没有药水味儿,是很干净的那种味道,像是刚刚冒尖的青草。
“量你也不敢说谎,高二那年发生的事足够给你教训的。”他微微笑。
晕倒!怎么又提这茬儿,高二那年,她不就因为心情不好想逃学,然后学校家里两头撒谎,最后误以为被坏人绑架,阿姨和学校动员了一群人去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烧烤摊上豪爽的吃着鱿鱼,形象非常不佳,从此被人记了好多年……
准是阿姨告诉他的!真是丢人……
她尴尬的笑了笑,表示赞同。
阿姨从厨房伸出头来,“聂慈,你和牧遥说什么呢,快洗手来吃饭。”
阿姨做了排骨和鱼,没有饭馆的油腻,味道很好,是沉淀多年的香味。
牧遥慢悠悠的吃着白米饭,要是平常能吃到阿姨做的菜,她肯定战斗力破表,不过聂慈在这儿……唉,真是一言难尽。
聂慈见她动也没动一下那盘排骨,有些奇怪,“怎么不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了?”
她其实只在多年前寄给他的信上提到过一次,没想过他会记得。
“唔,我不太饿。”
“生病了?我看看。”他伸手就覆上她的额头。
像熟悉的哥哥一样,害她脸瞬间红得抬不起来。
“聂慈,别吓着牧遥。”还好阿姨嗔了他一句,救了场。
聂慈收回手,只觉牧遥的态度有些冷淡,也不再多言。
吃完饭后,牧遥就躲进房间里不敢出去。
她蹲在床边,从床下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张明信片,上面印着美国的西雅图,旧金山还有洛杉矶之类的景色,从她住在这里后,每年有一张,一总五张。
翻过来,是苍劲有力的笔迹,每次都在告诉她要好好念书,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偶尔也会写一些有趣的事。
她保存得小心翼翼,因为是聂哥哥给她寄的。
其实牧遥并不是故意要态度这么冷淡的,只是……只是突然见到自己暗恋了许多年的人,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也忘记了要亲口道谢。
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见到聂哥哥了。
她拿起那张夹在明信片里证件照,是她偷偷从他中学时的图书证上抠下来的……虽然想起来觉得自己有些猥琐,可是当年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证件照拍得那么好看,不由自主就撕下来了,照片上的聂慈还是少年的样子,很稚气,而现在的他眉目长得越发清晰,成熟稳重。
收起盒子,结束少女心的回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起陆善言那个坏人来,他长得那么漂亮,证件照一定也很好看。
只有她的身份证……丑得想杀人。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
是聂慈。
他靠在门边,笑容舒缓,“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搬走,手机也停机了。”
所以才没告诉她。
“因为城南离杂志社有点远,所以干脆就搬出去了,总麻烦阿姨也不好。”牧遥闷闷的回答。
“怎么会做了娱记?”
她不是很想做社会新闻的吗?
“嗯……也许再努力一下的话,就可以转去别的部门了。”
聂慈点头,陷入沉默。
找不到话题。
牧遥低着头,自己素来有话唠的毛病,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知道要说啥了……
“那个,”她沉吟着开口,“陆善言,他为什么要住疗养院?”
见聂慈犹豫,她连忙补充,“我不会发在八卦杂志上啦,只是有点好奇。”
聂慈那边顿了一下,随后才回答她:“抑郁症,好几年了,时不时会复发。”
想起第一次见面差点被他吓死的样子,原来是抑郁症,不是她以为的变态……“为什么?”
“艺术圈的这类人,大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时可能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想法把自己逼至顶端。”聂慈淡淡说道,“不过具体的我不太了解,他的主治医生不是我。”
原来是这样,牧遥轻轻点头。
随后又想起一个非常关注的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她纠结了一阵,还是放弃了。
聂慈看了一眼手表,问她:“明天要上班吗?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回去?”
牧遥摇头,“不用了,我在放假……今晚想在这里睡。”反正主编也不知道她在偷懒,昨天的那些照片已经够她被遗忘几天了。
聂医生淡淡一笑,“也好,我明早有个手术,还得赶回去,你陪陪阿姨。”
“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她的房间。牧遥泄气的坐在床边,突然发现好像上一次见到聂慈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知情的暴露了天性,此时再装乖巧有个屁用啊!
想到这里,她从床上跳起来,既然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就把想问的问题直接问一问好了。
可惜等她追出去的时候,聂慈已经出门,阿姨见她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夹有些焦急的说道,“这孩子,怎么把钱包落下了。”
“我去送!”接过阿姨手里的皮夹,牧遥匆匆跑出去。
无奈聂慈的车已经走远。
她遗憾的站在门边,低头看向聂慈遗落的皮夹,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上面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长头发大眼睛,温婉动人。
她原本想问“聂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的。
现在她知道不用问了。
牧遥珍藏着他的照片,而他,在珍藏别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