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与白（1 / 1）
孙真被宗民雇佣到公司做设计师兼总经理，两个人一同管理这家纸箱厂，难得可贵的是宗民一直照顾着茂秦的一日三餐，不过总有意外会出来搅局。孙真过生日，为了庆生，两人去香港的红馆看孙真喜欢的女星的演唱会，加上又在香港滞留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时，茂秦早就饿死了，他身上的一点肉还被老鼠啃了一点。宗民一推门就看见一窝老鼠抱头逃窜，茂秦那副正值阳刚的脸庞已经丑陋的像快掉了皮的僵尸。宗民捂着门沿吐了一阵，心里明白，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茂秦的老父亲，他连夜叫人花钱送到火葬场去火化，茂秦的老父亲接到消息时，茂秦已经化成了一摊骨灰。
宗民从那天起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茂秦那半张被老鼠啃掉的脸，他去九华山烧香拜佛，请高僧看手相，又和孙真一起去泰国解蛊，他坚定自己中蛊了，他吃过蚂蚁，吃过蛇，吃过据说婴儿的胎盘，可是茂秦就是不愿意从他眼睛里消失。孙真就骂宗民作，说，“我有办法，你不要去信鬼啊神的。”
孙真当年读的美术专校，这种学院里风气很差的，大家都自诩艺术家啊，艺术家嚒，总要弄点不寻常的东西玩，艺体生很流行溜冰，这东西只要一吸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孙真从一个学长手里买货，一克六百块钱，他转手给宗民，要收他八百块钱一克。宗民不愿意吸，以前和茂秦去玩，有人要给他们吸这个，宗民曾今好奇吸了两口，茂秦这么好的一个人当场就甩他耳光，明明白白告诉他这种东西碰上就是死。
孙真就在香烟里掺粉，宗民连着吸了有半个月的这种特制香烟，如果不接着吸就像感冒一样，起鸡皮嘎达，全身更不舒服，孙真就告诉他，“你这是上瘾啦，来一口就没事了，你有厂，有车有房，你怕什么呀，而且你跟大家一块混，很多时候都是免费的呢。”
这话说的对，其实大家一块溜冰，你去赶场，经常能吸到免费的粉，大家似乎都是轮流请，谁有钱谁就请趴，宗民到后来觉得用烟点着吸一点也不过瘾了，看见别人用锡纸烫吸他觉得很好玩，就这么跟着人家学，到后来，他成了一个老手了，用吸管吸。
吸了以后宗民就看不见茂秦被啃的半张脸了，他看见的是完好无损的茂秦，夹着公文包，一边松领带，一边问他，“你吃了吗？”宗民会笑着说，“我要吃你。”茂秦把公文包扔到沙发里，解着扣子，把脸伸到他面前，说，“你捏一捏，看我是不是胖啦？哎，最近老跑饭局，李总简直不放过我，拼命灌我酒。”宗民就舔着他的脸亲，可是下一刻，宗民就惊吓的挥着手，那脸血糊糊的，茂秦是死也不会放过他的，茂秦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死了以后这么坏呢。
宗民又哭又笑，溜的时间久了，孙真就不大愿意和他在一起了，他只有在散冰的时候才会想着做，一般就是随便抓个人就上，靠着茂秦留下的纸箱厂，他愣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年，三年以后他挪用公款买粉最终导致资金链断了。一系列下来，公司宣布破产，还好，茂秦当初买的房和车都是挂在宗民的名义下，宗民三天两头去参加毒趴，也学着厚脸皮的要人家的粉来吸。
有个女伴，也是玩这个的，瘦的皮包骨头，站街女，宗民叫她老鼠，因为她眼珠子溜溜的转，看见粉就扑上去，简直不要命，还特别不要脸，她生意不大好，胳膊上都是针孔，很难拉到客，她这人就很没原则的去拉学生客。
学生正值青春年少的，手里也有零花钱，她下贱到这种地步，有一次她还带着一个上初中的孩子过来蹭宗民的粉，她把吸管插到塑料瓶里，一个劲的怂恿人家小孩吸，说，“你嘴巴吸一口，我的嘴巴也就帮你吸一口。”吸毒的人都很恶毒，自己毁了，但是一定要拉垫背的，宗民也不去拦，他已经高了，意识飘到茂秦那里，也管不着这个贪吃的小男生了，反正一切罪恶都是自己招的。
毒资越来越大，宗民的房子和车全都卖了赔进去，这是个无底洞，宗民好在没染上乱七八糟的病，学老鼠去卖身，哪里有免费的毒趴他准第一个赶过去，就是孙真那样臭脾气甩脸色给他，他也哭着跪在地上求，只是为了一百几十块钱的毒资。起先宗民在酒店里卖，后来到桑拿房，又到澡堂，再后来身子和脸越来越差，就去小公园里卖，五十块钱可以来全套。
小公园里的消费层很低，很多还带着病，有一次宗民去跟一个大汉做零，中途那大汉把保险套拆了，他知道惨了，可是当时他刚溜完冰，全身软绵绵的，任人欺负，过了一个多月到免费测试中心一查，他艾滋了。
艾了以后，他专门和有病的人做生意，只为了混一口吸的，他现在开始扎针，这种便宜，上头快，一针下去，他立刻就能摆脱烦恼，哪天他死在街头一定不会比茂秦惨，他太脏了，老鼠都不愿意来啃他的肉。要是茂秦还活着，他现在肯定风风光光的逛商场呢。
有一个多年的冰鬼摇头晃脑的，说着，“你瞎想什么呢？没有如果，落的什么结局都是该的，这世上啊，没有非黑即白的人，大家都是处在黑白之间夹道生存，我们往黑道上靠近了，就惨了些，往白道上靠的，也不一定比我们下场好。”
宗民不信，他说，“有的，有一心在白道上走的人，茂秦就是这样的人。”
“谁是茂秦？”
“茂秦就是茂秦，我再也不要让他遇见我啦，我死了以后决不去地狱投胎，他肯定从天堂里溜出来在那里守着我。”
冰鬼摇着宗民的胳膊，宗民已经死了，冰鬼摸了摸宗民口袋，骂道，“穷鬼！去地狱也要路费的，你肯定见不到茂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