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山是门技术活（1 / 1）
这天，张起灵和瞎子在前厅把酒言欢，说是把酒言欢，其实只有瞎子一个人在念叨，张起灵完全只看得到面前的酒。瞎子打了个酒嗝，说：“你就每天让小邪做这些家务活，不让他学点什么知识吗？”
张起灵放下酒杯，皱着眉想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应该带他下山，去私塾学点东西，至少要识字吧。这山上什么都没有，不方便，而且让他长期活在世外也不好。至于你修炼的话，在哪里都一样吧？”瞎子斟了一杯酒，简单明了地道出他心中所想。
“小邪，你过来。”张起灵唤住正要出去的吴邪，示意他坐过来。
吴邪搬了个椅子坐到张起灵身边，乖巧地问：“师傅，有事吗？”
“嗯，你想下山吗？”张起灵没有起伏地说着，听不出喜怒。
吴邪咬着嘴唇想了会，说：“山下确实比山上好些，不过会不会影响到师傅修炼什么的？再说了，师傅的相貌一直都不会变吧，在别人眼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瞎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下山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饮尽杯中的酒便起身回房了。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本来应该高兴的心情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瞎子也感受到不对劲，干笑两声道了别就往外走去。
吴邪默默地坐了会，也不收拾桌上的酒坛酒杯，走到张起灵房门口敲了敲：“师傅，你睡了吗？”
“进来吧。”
一进门，吴邪就看到张起灵坐在床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微闭双眼，不知是在修炼还是只是坐在那里。
吴邪大着胆子做到张起灵身边，问：“如果师傅不想下山，我们就不下山好了，师傅教我识字也是一样的啊。而且山上比山下舒服多了。”
张起灵睁开眼睛，看了边上的小豆丁一眼，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山上好？”
“我觉得是这样的。”
“有时候感觉并不想亲眼看到的那般真实。”
“师傅说的我不懂。”吴邪眨着眼睛，因为活了二十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就算是眼睛看到的也可以欺骗，就算是突如其来的感觉也可以相信。
张起灵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山下热闹多了，真不想去？”
说不想是假的，没有谁喜欢过离群索居的生活，除了张起灵和自闭症患者。吴邪自然也想下去，可是又有一些担心，然后就直接问出了口：“师傅，下山了我们住在哪？”
“……”
看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啊！吴邪想。
“那，师傅你有钱吗？”
“没有。”
“……”
“那我们还是安安心心住在山上好了。”吴邪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的味道。突然，吴邪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问道：“师傅，你不是神仙吗？那变出房子金钱什么的应该很容易吧。”
张起灵摇头：“我不会法术。”
那你这个神仙是干嘛的，只会长得帅气长生不老吗，只会每天打坐顺便喝酒吗！
吴邪不死心，咽了口口水，问：“那你每天修炼……”
“只是固本培元，修习内力。”
“那这个房子……”
“我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那我会做饭之前吃的……”
“我做的。其实我自己吃不吃没什么影响。”意思是我吃了你难得亲手做的饭应该感到很荣幸吗！
吴邪有一种被雷劈了的里焦外嫩感，拼命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说过菜很难吃什么的，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真的要靠瞎子救济一辈子，或者活活饿死？太可怕了！
吴邪特别想忽视张起灵身上的衣服春夏秋冬都只有两套换洗，他自己从小到大穿的衣服不是寰鸟带回来的就是……瞎子送给他的。自家师傅好像真的没有说过他会法术，刚开始也是问的要不要修炼。天啊！误会要人命啊！
“师傅，你早点睡。”吴邪垂头丧气地道了晚安，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己之前果真是异想天开”的无力感，完全忽略了某人看着他低垂的脑袋瓜，唇边泛起的笑。
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嘴角上扬了一点点，张起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笑得像个傻子的。
躺在床上，吴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下山真是门技术活啊！”
第二天一大早，吴邪难得起来的晚了，顶着两个熊猫眼走出来，被门口的瞎子吓了一大跳：“瞎子哥，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该不会是来蹭早饭的吧？看起来不太像啊，他家里肯定有钱……嗯，不然怎么会经常救济他家师傅的？对啊，找瞎子帮忙啊！反正下山的主意也是他先想出来的。
吴邪这么想着，简直要心花怒放了。
瞎子看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喜笑颜开的吴邪，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心说不会有人这么不开眼算计我吧！
“诶，瞎子哥，你还没说呢。”吴邪从脑补中挣扎出来，看着有些呆滞的瞎子，问道。
“嗯？哦哦，我正想叫你来着的，你家师傅我可不敢喊。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瞎子摸摸吴邪的头，转身往前厅走去。
吴邪打了个哈欠跟上来，说：“师傅昨天不是同意了吗？”
“他说的话能算同意吗？”瞎子在心里苦笑。
“不过，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话题又绕回来了。
“我等会有点事，所以来得早了些，没想到你们都还没起，早知道我就晚点过来了，现在没吃早点，肚子饿了。”
“那我去做点吃的，你坐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叫师傅起来，其他的事边吃边聊吧。”吴邪不愧是当了好几年小老板，打起太极来一套一套的，话题直接推到了张起灵身上。
这边瞎子还在惊讶吴邪说起话来有模有样，那边吴邪已经走到张起灵房门口了。
“师傅，该起了。”吴邪见没人应，又敲了两下，心里不由觉得奇怪，师傅平常虽然起得晚点，但不会像今天这样窝在房间不做声啊。于是又敲了敲，说：“师傅，你若不应我，我便进去了。”
依然寂静无声。
吴邪暗暗叹了口气，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事情，小手一推，门就轻松地开了。吴邪第一眼朝床上看去，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再扫视屋内一周，都没有看到人影子，只好试探着喊了声：“师傅！”
“我在这里，你到床边上掀开帘子过来。”张起灵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知是不是还没睡醒。
吴邪依言走到床边，果不其然看到了帘子，不过不太打眼就是了，否则吴邪也不会瞪着眼睛，一副吃惊样子，他以前来师傅房里可没看到过这帘子，更别说帘后的一方天地了，说不定是师傅的小金库呢？刚掀开帘子，吴邪就恨不得没进来过，这哪是他想象中的小金库啊，分明是师傅专用的浴室！
“师、师傅，要不我等会再来吧。”吴邪站在帘子后面，心胡乱蹦跳。虽说都是男人，而且吴邪此时还是个小孩子，可就是羞得红了脸。吴邪只好静静地站了会，等着师傅的吩咐。
张起灵倒是不甚在意，边洗还便要小徒弟给他找衣服找毛巾。吴邪没法，只好爬到张起灵的床上找他另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和绣着小鸡的毛巾，谁让师傅大人早上起来心血来潮就想洗澡还忘带衣服呢。
不过这小鸡毛巾……总感觉十分的违和，有点像面瘫的师傅在恶意卖萌，于是吴邪惊悚了。
今早的突发事件有点多，吴邪差点忘了做早饭，等张起灵没什么事要他干的时候，吴邪才拍了拍扁扁的肚子去厨房。好饿好饿，早上随便吃点好了，不过，好像忘了点什么。吴邪皱着眉毛想了想，没想出来，算了，忘就忘了呗。
呆在前厅的瞎子很无奈，早知道他就要吃完早饭再来嘛，反正张起灵师徒两个一定会下山的，自己也一定会有机会的，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真是失算。
等到吴邪把早饭端到桌上，瞎子已经一副快要饿死了的表情，张起灵倒是一脸平淡。
“张齿（起）灵，你着（做）好决定了吗？”瞎子嘴里嚼啊嚼，说出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张起灵夹了一筷子菜，问：“什么决定？”
“下山啊。”你不会忘了吧？瞎子有点担心。
“我们没钱。”吴邪抢先一步说出来了，同时两眼亮闪闪地盯着瞎子。
瞎子耸耸肩：“我也没钱，那些酒菜什么的都是别人送的。”
吴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那么好，天天送东西给你吃？一听就是在说谎。既然不愿帮忙，吴邪也懒得多说。
瞎子吃菜都是手伸到哪个菜碟子就吃什么菜，于是吴邪故意在每次瞎子伸筷子的时候把筷子跟前的菜夹掉，让瞎子一连几次夹到的都是碟子。
吴邪捂着嘴偷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瞎子也反应过来了，笑道：“小邪，别捉弄我了。我还没吃饱。”
自始至终，张起灵都是一个人默默吃饭，只在吃完的时候说了一句：“明天我会带着小邪下山。”
瞎子自然是高兴不已，道了别就走了。
“师傅，我们可是穷光蛋，你要想好再做决定嘛。”吴邪收拾了桌子，就垂着小脑袋，一脸的郁闷，起码也要再敲诈一下瞎子吧。
张起灵说：“跟我过来。”
吴邪跟在后头，心里胡乱猜测，难道师傅要给他看什么大秘密，比如说私房钱什么的？
事实证明，吴邪猜对了，虽然并不是私房钱。
张起灵拿着一个小包袱，说：“里面有钱。”看着吴邪疑惑的小眼神，又解释道：“别人送的。”嗯，还有妖怪。
吴邪张大嘴，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有人送钱给这个话少的面瘫神仙，而是他会解释。至少在吴邪的印象里，师傅是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的。
“等等，师傅你不是说没钱吗？”吴邪突然想到那天聊天的时候，师傅可是说了没有钱的。
张起灵点点头，说：“本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看到吴邪那不信任的小眼神，又加了一句：“昨天才送的。”
那好吧，师傅应该不会骗人。
“既然我们有钱了，就可以下山啦。哈哈！”
“钱放在你那里。”
“师傅，我觉得放在你那儿比较安全吧。”
“我用不着。”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