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节（1 / 1）
在酒吧认识林韬后不久，童茵便和他好上了。还，真的是没多久。不过，在这种场合认识的人，好上再容易不过，几杯酒，甚至都不怎么需要说话，然后便直接到了床上。许多一夜下来，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童茵虽然称不上封建，但对这档子事还是有些芥蒂的。并不是谁甩几千块给她，她就愿意跟谁一夜风流。她觉得自己不缺钱，至少现在如此。
林韬像是那种看上去不常来酒吧的人，他一到这里便整个人都没有舒展过。坐在沙发上，任旁边一群狐朋狗友在霓灯的闪烁中觥筹交错。他似乎先前喝了点酒，对此有些漠视。
童茵托着鸡尾酒的盘子走过去时，脸上卯足了笑意。刚好林韬坐在沙发的最外边，见她过来忽然一把拉住，用微醺的口吻说，你如果跟我喝一瓶的话，那这些鸡尾酒我全部买了！
他是带着笑容说话的，但目光中的色彩却教她一顿。这里面的意思不是询问，是命令。
在如此嘈杂的场合中，旁边一哥们的听力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居然丢下手中的杯子，跟着起哄。喝了，我们大哥都说只要你喝了这瓶，他就买了你全部的鸡尾酒。你怕什么呢？
那几个本来还在说笑的人相继放下手中的杯子，跟着起哄。在林韬看着她的眼神中，她突然感到自己有些怯场，但已是骑虎难下。
她望了望有些杂乱的台面，啤酒瓶四处都是。心底里实在受不了林韬的这种目光，她硬着头皮放下手中的鸡尾酒，从台面拿了一瓶刚开的酒便往嘴里灌起来。喝得很慢，却一口气未歇。在这个过程中，林韬已是成功地吹完了一瓶。很久以后，当她回忆起林韬的这种目光，才惊觉，类似狼类。
她的脸有些红，冰凉的酒下肚，整个胃都感觉冷了一半。她站在这里，被音乐震得头脑发晕。林韬并没有急着兑现自己的承诺，只是不悦地皱眉，酒吧里面这么吵，我心脏都要出来了。有没有包厢，没有的话别耽误我今晚的事？
他这话是在对几个跟来的朋友说的，似乎完全没管被晾在一旁的童茵。其中一个长得很短小的光头走过来，推了推她，问着，你们这里有包房吗？
童茵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头，有的有的。其实，她此刻心里想的完全就是这人如果不买鸡尾酒的话，那一瓶啤酒可是白喝了。不过，此等情况也是见怪不怪，在这种地方没人会拿教育来说事，何况一小小的诚信乎？刚开始的时候，能装上一会儿斯文保持着正经就很不错了！因此，她并不觉得白白喝一瓶酒有多影响心情。至少，能离开这一桌的客人，去别的地方也好。面前这个被称为大哥的人，让她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不过，到底在此是来挣钱的。在林韬说出‘你带我们去包厢，然后你卖多少鸡尾酒我们都买’这句话后，她就立刻停止思索了。如果带他们去包厢，那也可以算给自己订房，拿了提成不说。还有这鸡尾酒，听他的话应该能卖出去不少。随而，她才正式审视面前的男人。明显不再年轻，如果要是以黎琅那标准来判断的话，起码奔五了。头上还零星地错落着白发，眼角分布着皱纹的痕迹。虽然五官硬朗，轮廓分明，却依然掩饰不了其间带着的岁月感，但是并不显得沧桑。童茵平时是个名牌盲，对于他那随性的穿着一样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对方手上戴的表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产。只隐约能判断得出，他应该不会太平民。至少，能付得起今晚的酒钱。
见她这么久都没反应，那个光头又推了推，我们林哥问你话呢！
她的思绪一下被拉回来，又端出一张笑脸，好！那么，请问几位要什么样的包房呢？
林韬直接丢了一话，你看着去办吧！
之后，她领着几人到了楼上的包房里。是间中包，一行人坐下来显得还算宽余。到了里面，骤然安静许多，童茵有些不适应了。而且，一帮大男人的，在这种场合聊的话题大都是她所不愿意触及的。她现在一门子心思想着这位大哥赶快兑现他的诺言，买了酒后再喝几杯，然后装模作样，走人。
可是，林韬并不是十分着急的样子，自己坐下后便向她招手，让她也坐过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心底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走过去坐下了。在她刚到沙发旁时，不知谁在起哄，大哥，这妹子长得还不错哦！刚好你也没结婚，要不带回去做嫂子得了！
她一个腿软，顿了下，居然在这档口被旁边的一哥们就势推到了林韬的怀里，然后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坐了上去。旁边众人见状，无不哄笑。她的脸一红，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拉了拉刚好盖住大腿的裙子，急急从林韬的怀里起身，坐在了旁边。
另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眼镜一脸高材生相貌的人开口，大哥，这妹子够漂亮啊！要不今晚带回去得了？
话题再往深处，她一个女的面对众多如狼似虎般的男人，势必会觉得尴尬。只得急急从台面端了一杯酒，对身边的人说，您好！我叫童茵，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林韬。他简单地回了两个字，眼中却是她不懂的笑意。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我敬您一杯，希望您今晚玩得开心。
有你在，我就很开心。没料到林韬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之前，来了这么句。
转而，又接了一句，不是说卖鸡尾酒吗？你不拿过来，等下打算一个人喝完？
童茵放下酒杯，觉得心里有些忐忑，在考虑着要不要就这么走了得了。等下赚钱是小，把自己赔进去那就划不来了。正想起身，那个光头又来献殷勤了，大哥，这种事怎么能劳烦嫂子去做呢！要多少？我吩咐服务员拿过来就好了。
他那一声响亮的嫂子，让童茵愕了愕。虽然在此等地方这样纯属正常，但她还是不禁懵了懵。正在她这思想稍微分叉之际，那光头已经成功地把酒叫进来了。
林韬拿起台面上的中华，兀自点了一根。童茵偷偷瞄了他两眼，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个没结婚的人！不对，没结婚不等于没结过婚，他这是离了。她想。他明明显得有了岁月之感，却让人不觉得老气。这么看过去，就仿佛是一个年轻人长了一副中年人的皮相，真的没有一点沧桑的感觉。
童茵还在酝酿着要怎么跟他说话，他却一口烟吸进去，直来直往，要不你今晚跟我走？
面对着他这种像是被烟熏过的目光，她忽然喉头一梗，没说出话来。
继而，林韬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色间带笑，你觉得呢？跟了我你就不用在这里上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真的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林韬又吸了一口烟，语态依然有笑，当然，我不勉强你！跟不跟我走，这是你的自由。
嫂子，你就从了大哥吧！旁边又有人在起哄，并且端着酒杯过来敬酒的来了，说着什么祝你们爱情长久之类的话。毕竟来者是客，她不好推却，于是跟着林韬一起一一回礼。一轮下来，胃里面又多了层冰凉的感觉，仿佛有大风在里面呼呼刮过。
嫂子，你这酒也喝了，那就算跟了我们大哥啊！光头且继续闹腾着。
对于林韬，她是不讨厌的。至少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到那些成天只想把她灌醉然后拖到床上的无耻之徒气息。他虽然也有所隐藏，目光的深处带着狼性，却懂得收敛。至少，在她看来，他骨子里应该是不猥琐的。能在这种场合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实属不易。对于那种拐弯抹角连哄带骗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一夜风流的男人，她看不起。一个男人，有自己的想法就应该说出来，藏着掖着又时常惦记着的那才叫可怕。这要多谢她的前任男友也就是初恋给她上的这堂课，深受教诲，致死难忘。他事先温文尔雅百般风度，几经历练步步为营，最后待得她心扉敞开才本性毕露。他连人带情一起要，也是连人带情一起丢。他玩得起，输不起。他拉得了你到床上，承担不了这个后果。这样的人，连禽兽都枉为！当然，后来清醒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自己能好到哪里去，毕竟手段不如人，到处都是玩，谁叫你一不小心把一颗真心投了进去呢？
人类跟动物没差别，本性也只有在黑暗之中才能释放出来，她明白。
几个哥们来来回回地敬了一圈之后，她的头开始晕了，瞧着身边的人都有些模糊。
林韬一开始来就是微醉的，现在似乎还是那样子。坐得稳，能与身边的人畅快而谈。她沉默着坐在旁边，努力凝聚意识。头是昏的，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一些事情来。人一喝酒，不快往事便容易找上门。她也不例外。可是，细细思量着，也没觉得有多少不快。除却家庭，便是自身。回忆着，似乎又想到了那个人。到底，人都是贱的。一切不快乐的源泉，都是贪欲。事情已经过去，她却依然有些无法释怀。虽然事后很果敢地删除了那个人的一切联系方式，就连送的礼物都一并丢了。却在这思绪昏蒙的时候，清晰忆起来。她到底，还不是一个看得太开的人。生活中，追她的人不是少数，但知者懂者，少之又少。她不愿意顺从那样没有感觉的爱情。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听见周围有人在唱歌，是属于青藏高原之类的高音。一曲之后，却见到林韬拿着话筒在前面唱起来。是俄罗斯的民歌，他又唱又跳的，有孩子的气息。很多年后，童茵才理明白自己当晚为什么会跟他走，是这时候的心房被触动了。
她忽然觉得晕眩感好了不少，直直盯着面前那个又跳又唱的人，真的就像一个孩子。跳的舞步明显以前是练过的，虽然看起来带着疯狂却不凌乱，声音里充满了飞扬的气息。她定定地看着，忽然觉得四周都要安静下来。
唱完之后，林韬走过来问她有没有喝醉。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韬又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是带着笑容。不是那种商人露出的阴谋得逞的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很直接的笑容。她凝视了一会儿，问，你真的没有结婚吗？
林韬很肯定地摇头，说没有。
她又问，那你结过婚吗？
他很直快地告诉了她，结过。但不到两年，便离了。之后我老婆去了国外，便一直很少往来。
她没有再问。她问这些的原因是有一件事情在心里已经露出水面，她以后可能会跟这个男人走下去。或者，最快也就是今晚。但是，有一个前提，她不做第三者，这是底线。
接着，她轻轻一笑说，你歌唱得很好听。
林韬说，那以后有机会再唱给你听啊！现在也行，你想听什么歌呢？
她刚要开口，另外那帮闹做一团的朋友又簇拥着过来了，集体拿着一瓶酒来敬林韬。她看着，对他说，你还能喝吗？要不我帮你喝？
林韬还未回话，那几位哥们却嚷了起来，嫂子喝也行，不过得喝三瓶。
这……童茵还没有不理智到拿着酒瓶子就灌，豪爽地说，不就是酒嘛！喝多喝少有什么差别呢！
她迟疑地望着林韬，林韬站起身来，说哥几个喝酒跟女人有什么关系呢！来，大家一起喝。
接下来，这帮人果然豪迈，七个人陆陆续续地喝了好几打。在此期间，童茵保持着滴酒不沾，冷眼旁观。那个光头估计是真喝高了，踉踉跄跄着向她走了过来，途中还摔碎了两只杯子，好不容易在她身边坐定，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的满身酒气教童茵皱了皱眉。他却没在意般，伏在她肩膀上打着酒嗝说道，我跟你……跟你说，跟了我大哥你不吃亏！只不过，你要……要记住，不能跟我大哥玩心计。他最讨厌玩心计的女人！
也算是一条友善的提醒了，童茵将他扶起，起身说了句，我给你去倒杯热水。
玩心计？其实对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人来说，玩的都不叫心计而叫心眼吧！顶多，也只是多留了一个而已。谁会没事去跟他们这些已老成精的人玩心计呢？这跟班门弄斧有差别吗？人家玩的是计谋，你那耍的是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