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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忠心耿耿,日月可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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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天好,头顶的月亮斜挂树梢,只差一个弧度便能圆满,小侯爷仰着脑袋看,远远望去是风月共霁的飘逸。

天南地北一个肿着嘴角一个乌青着眼眶跪在小侯爷身后就是不愿意抬头,小侯爷也不强迫他们,只笑着一下一下的拿扇子轻击掌心:“今日这场武比的怎么样?”

天南瓮声瓮气的说了句什么,小侯爷没听清,于是微微弯下~身子:“说什么?”

天南于是抬起头来有些负气:“那人比我俩厉害。”

小侯爷这次听清了,揉着耳朵看着他嘴角的淤痕,又是笑:“竟然有人比你们厉害。那本侯爷可得把他抓紧了。紫苏,让人去请。今晚必定要把他给爷请来。”

紫苏福身去办,一请二请到第三次已经是入了深夜,二月底寒气重,小侯爷披着披风在院子里走了一遭,等紫苏又一次回转便动了怒气:“他真当自己能耐了,三顾茅庐请的是诸葛,他和本侯爷拿什么乔?”

小侯爷说了几句狠话,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样子,吩咐紫苏去歇息,自个儿去了下人房。刘侄躺在硬板床~上假寐,听到那个虚浮的脚步就皱起眉头,早知道这人这么麻烦他就不该选择这个计划,平白弄得自己劳心劳神。

小侯爷站在下人房的院子里,脚边跪了一溜下人,唯独没有那人,他就那般站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施施然迈着步子挑帘而入。

大通铺上只躺着一个人,小侯爷也不走近,只低声唤了个名字。出来时,那人便已经跟在自己身后。

小侯爷住的院子里,就算不好看也绝对是舒适的,他坐在灯火旁手里拿着一只笔,笔下是密密麻麻不可解的密文,旁边站着一个人,比他更加高高在上的架势,看着他的目光也是鄙夷而无惧的。

小侯爷写完了密文,唤了地北进来:“去送。”

房里又剩下两人,小侯爷这才看向他:“你要我帮你,凭什么?”

那人想说话,却被小侯爷打断,他微仰着下巴,眼睛里的鄙薄简直要实质化:“楚离。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刘侄,也许该说是楚离才对,他抿着嘴唇看向这个外间传闻只是一介草包的小侯爷,面上不服心里却早已经盘算开来,他早就听说当今皇帝对这人怕是不如表面那般恩宠,但因着这人手里攥着当今天下唯一能同时号令三军的兵权才不得不装的君明臣贤,自己若是能拿下这人······

小侯爷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做什么要和他争呢?那个位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倒不如仗剑天涯去过闲云野鹤的自在日子。”

楚离于是更加怒目,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这天下本来就该属于我的,若不是他害了我的父亲,谋朝篡位,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小侯爷还是摇头叹气,落到如此地步,什么地步,家破人亡?这天下家破人亡的何止他一个?

这人幼稚,他难道陪着他幼稚?

眉目沉阖,小侯爷再看向他时眉眼依然清朗锐利:“你凭什么要我帮你?事败,本侯是乱臣贼子。事成,亦然。”

那人眸光也深邃起来,微抿着唇竟与当今皇帝三分相似,小侯爷有一瞬晃神,随即端茶轻啜。

“永乐候此言差矣。”那人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坚定,“这天下本来就该属于我。侯爷帮我才是匡扶正道。”

小侯爷眸中鄙薄之色微显,嘴角讥笑:“这天下姓楚。”

那人凝着他,意气风发的帝王像,满眼坚定:“所以这天下合该属于我。”

“擅离封地是死罪,王爷可想到要如何过了眼前难关吗?”

那人微微仰起头:“自然是早便计划好了的。”

话已至此,小侯爷自然不好多说,况且他今日实在疲懒的很,脱了披风上了床,拿下巴指了指那边的小榻:“我是主,你是仆。规矩该知道的,从今日起你便在这房里守夜。”

楚离气鼓鼓的十足的孩子气,但却已经合衣躺在榻上,小侯爷闭上眼睛放了床帏又说了句:“灭灯。有光我会睡不着。”

灯火应声而灭,小侯爷只觉得一阵风刮过面门,床帏晃动,忙掖好了被子。

翌日休沐,小侯爷不用早朝,便窝在院子里。楚离倒是十分尽职尽责,帮着小侯爷跑腿便跑了六次。

这会儿他手里捧着一包枇杷果,是城西的干果铺子里最后一包枇杷了,他脚程快没一会儿便跑个来回,只是回去时出了点差错,他抱着果子仰着脑袋看了眼茶楼里女扮男装的小姐,秦将军家的独女秦月。

他想走过去又想起自家主子的叮嘱:“你需得在半个时辰内买回来,不然本侯爷必然要打断你的双~腿。”

楚离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与秦月取得联系比较重要,秦将军刚正不阿,他的女儿定然也是巾帼英雄,若是最后永乐候手中的兵权拿不到手,有秦将军支持他的胜算便多一分。

他在茶楼外候了半晌,才等到秦月出门,抱着枇杷撞上去趁机往她手里塞了张字条,几个回转便没了身影。留下秦月站在茶楼门口紧攥着掌心的东西有些紧张。

处理回府却没见到臭屁侯爷,反倒是紫苏看到他很不悦:“你如何这般才回来?”又看了眼他手中抱着的明显跌落在地上的枇杷更加不悦,“你去做什么了?买个枇杷还遇上刺客了?”

楚离低着脑袋不说话,看不清是认错还是其他,紫苏冷哼一声抢过他手里枇杷气冲冲的走了,楚离这才进了房间。

永乐候不在,房里一贯的刮冷风,窗口大张,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放着两本书,一本上书:云雨。一本上书:弄菊。

春风迷乱,书册被风掀开,楚离扫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只见其间肢体缠绕,肉色迷目,细瞧却是两个男子,紫色巨龙出入花间蜜~穴,四周金菊大盛。

他抿唇眼中神色不定,良久嘴角才勾起一抹浅笑。指尖意味深长的摩擦着扉页上的文字:采菊东篱下。

跪在太和殿中央,眼角余光瞥到皇帝手边的银鞭时,永乐候就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今日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果然见皇帝手执冷光乍现的倒刺银鞭绕到他身后,脚蹬在他背上,只用脚尖施力碾压脆弱的脊椎,像是要将他踩成残废。

“朕问你一句,你是否已和那贼人结党?”

小侯爷低头,冷汗涔~涔:“臣愚笨,不懂圣上所言,斗胆请圣上明下。”

皇帝更恼,脚下重了一分力,小侯爷的身子一如风中幼树簌簌发抖:“愚笨?既然永乐候开口,那朕便提醒你一下,朕那好侄儿本该流放西北蛮夷之地的襄王爷楚离是不是去了你的府上?”

小侯爷贝齿陷入苍白唇~瓣,松开时已是一片血迹,只是声音依旧平静带着恭顺:“臣愚笨。”

皇帝不耐,猛地踹了他一脚:“你这是在包庇他!难不成你确实已与他勾结?”

小侯爷被踹的脑袋磕在地上,好一阵眩晕,只是口中的马屁仍拍的溜:“臣对圣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他这话说的铁骨铮铮,义薄云天,可只让皇上更加愤怒,银鞭带刺,打下去时只是钝痛,掀起来却是一片血肉,官袍碎裂瞬间便染上另一种颜色。

如此七鞭,小侯爷已是汗血两重,脸色惨白,皇帝仍觉不够,自背后拽着他的后衣领逼他看着自己,声音中带着泄愤后的快~感:“爱卿既说对朕忠心耿耿日月可鉴,那便去外面跪着,让日月替朕坚定一下爱卿所言,是真,是假。”

随即甩开他:“六喜。带永乐候去殿外跪着。”

日月可鉴。当真是要日月来鉴。

小侯爷挺直脊背跪在太和殿外,后背浓稠血液濡~湿的衣衫被秋阳炙烤干涸粘连血肉,稍一抽气便会牵连的喘不过气。小侯爷起先还能打趣说圣上喜怒无常,对他却真是恨之入骨,折磨人的手段也见长。

后来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跪在那处,头顶日头西斜,春日的冷风吹来撩起袍角,小侯爷眼前一片鸦黑。

寒气席卷,似乎只是眨眼间,六喜挑了挑灯芯,透过洞~开的殿门隐约能看到外面僵跪的黑影,低声提醒看折子的皇帝:“圣上,该用晚膳了。”

皇帝自奏折中抬头,鼻尖萦绕着浅淡血腥味,又是不悦:“去把他洗干净。”

食之无味。

有内侍提了水通过来,十二人,围着永乐候站的严丝合密,有人低声道:“侯爷得罪了。”

井水兜头泼下,小侯爷甫一沾到冷水一个激灵,眼前稍稍能看见些人影,后背是撕皮刮骨之痛,他睁大眼睛去看,却又是一道水幕,遍体生寒,小侯爷慢慢挺直了脊背,发丝湿透,浑身衣襟浸饱了水,竟比那日落水更加狼狈。

起先是血水横流,后来这水便和清水一般清澈,一丝血丝都见不着,空气中满是冷冽,哪有一丝血腥。

永乐候眉眼轻垂,微抿的嘴角透着股坚韧,皇帝看过来时他微微掀起了眼皮,眸中日月星华全都褪去,只剩下一片风雪骤停的安宁。

皇帝大约是顺了心,一夜无梦好眠。

紫苏站在永乐候侯府门外看到那顶空挡的蓝顶小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爷宿在宫里了?”

天南抿唇,沉默的点头。

紫苏一下子红了眼眶,转身便去准备伤药,又命府里常驻的两位老太医待命,更是命人准备了数十种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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