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哥哥的番外（1 / 1）
入戏太深，误以为真。
家里的阿姨说他养的金鱼死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
可是有多久，也没多久，还不到一星期，上楼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快摔倒时好像听到他的惊呼，抬头却没有人，只有那声好像还在耳边的：“哥哥。”
那天祁商的精神有些恍惚，总觉得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熬到晚上开始做梦，梦里是他哭着的样子。
站在沙发上惊慌失措却又无奈，眼泪一颗一颗的滚出来，声音沙哑的带着小心翼翼：“我们会在一起吗？”
他说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就像小时候他讨好的对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他会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女孩子一样笑的娇娇~软软可爱得不得了，蹭着他的脸颊说：“哥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转眼那个祁周就躺在床~上，他似乎更小了一些，抱着那只丑爆了的玩偶，蜷缩在他的房间里，像是很害怕，祁商只觉得心一阵一阵的发紧，却好像能听见他说话：“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难道我真的是同性恋吗？”
他想去抱抱他，可是怎么都抱不住，祁周坐在那里哭，站在那里哭，他总是眼泪汪汪要哭不哭的样子，长大了也总是爱哭，胆小懦弱，连喜欢的事情也上不得台面。
祁商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得他不能呼吸，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这不过是错觉。
哭泣的小孩子停下来，看过来时却是长大了的样子，他看着他，眼睛里却一片死灰，喃喃的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不来救我呢？”他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慢慢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就那样静悄悄的蜷缩在那里，毛茸茸的脑袋埋下去，他再也看不见他的脸。
梦境光怪陆离，却全都是他，他站在飘窗那和他说话，明明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却一直在笑，笑到最后嘴角的酒窝都露了出来，还在笑，笑的像是没了生气：“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笑着笑着却又哭出来，哭的那么伤心，却笔直的站在那里，祁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哭，看着他一遍一遍的说：“哥哥，我疼。哥哥，我疼。”
“哥哥，我疼。”
祁商想问问他哪里疼，可是问不出来，祁周已经擦干了眼泪，像小时候去上学一样站在那里笑的一脸灿烂，可是说出的话却不是我去上学了。
他说：“哥哥。我走了。”
你要到哪里去呢？你要走到哪里去？
第二天醒来再想起来他心里更加疼，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他早上赖床时像不倒翁一样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傻笑着喊他：“哥哥。哥哥。”
他们一起刷牙洗脸，连衣柜里也有他的一半位置。
祁商眼神恍惚了一阵，手里拿着祁周的衣服，等到发现时就冷了脸，早饭也没吃。
后来便不怎么回去，但是祁父在那里他又不得不回去。
那天天气很好他去给妈妈扫墓，那是十几年前的墓园，一块一块规规矩矩的墓碑，一向以风水好闻名，他走下去时看到了祁周的那个朋友，脸色更加不好。等到看清他手里的花，心就开始痛起来。
他想他必须忘了祁周，最好的办法是去见他一面。因为他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是厌恶的，如今的种种难以忘怀，不过是因为错觉作祟。
他去了曾经住过的公寓，却不敢上楼，只坐在车里抽烟，傍晚的时候楼上开着灯，他想上去看看吧，开了门发现密码没换心里有点酸，阳台上有个人站在那里，看不清楚。
他走进去那人才出来，却不是他。
阿姨手里还提着鱼食，看见他有点慌：“大少爷。”
他站在那里看四周，莫名的觉得空。保姆的话却清晰的回放在耳边。
“小少爷说出去旅行。可是都一个月了也没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拽了个抱枕抱着，觉得不舒服又放开站起来去卧室。
“您走的那天晚上就走了，提着行李箱走的。”
卧室里铺着他买回来的床单，那段时间他像是变成了小时候那个祁周，不一样的是他很开心，会买很多东西，祁商脱了衣服抱着他的枕头躺在床~上，床头祁周买的小台灯是一个漂亮的纸鹤，打开之后会发出柔和的光芒，祁商看着眼睛有点模糊，擦了擦什么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会流泪，但站在镜子前仍是冷静理智的样子，眉眼清明哪里有悲伤难过的痕迹。
心底却想见他。
他想见他。
“周周呢？”
“去找。”
他想等到把周周找回来之后他可以继续演戏，像是以往每一次一样，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反正他总吃这一套。
只要自己假装心疼不舍，他自然会心软到投怀送抱。
只是，没想到······
祁商站在那块小小的石碑前，目光清冷，带着烦躁不耐：“挖开。”
那人愣了愣，没动。
祁商有些失控，他想自己也许只是入戏太深了，过些日子就会好了，这不过是一场报复的戏码，而如今落幕了，他必须走出来。
恍惚。
生活什么时候变的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冷寂的颜色。
祁商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去了曾经的公寓。
整洁干净却没了人气的房子。
沙发上摆放着一只褪色破旧的丑陋玩偶，他搂在怀里坐在沙发上，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桌子上放着周周买的水杯，两个一模一样的摆放在一起，周周买的两条小金鱼死了一只，他重新买了一只，过几天又会死掉。听说那只小仓鼠也死掉了。阳台上的花草却越来越好，有一株开出了花，白~嫩嫩的像周周的皮肤一样。
祁商抱着那只玩偶在这间房子里四处飘荡，坐在阳台上突然起了心思打开了周周曾经看过的书，书页上一片一片的血迹，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他的眼泪落上去晕开，越来越看不清，越来越看不清。
他仍是抽烟，坐在祁周的墓前。眼睛凝着照片上的人，仍是没断将人挖出来的念头。
那天天色阴沉，保镖终于把他带了回来，黑色的密封盒，一层一层，打开之后只剩一把灰色无机物。
祁商抓了一把看着细碎的灰尘顺着手指缝隙流失，心还是痛，痛的一抽一抽要窒息。面前的大屏幕里是他房间里的录像，从很小很小的孩子到长大后仅有的几次，安静的，哭泣的，笑闹的，安然入睡的······
祁父驱车前来时仍是公事公办冷静严肃的样子，只是两鬓斑白不得不服老，他看着祁商，几乎是恳求：“你让他安生的去吧。”
祁商冷漠点头，说：“好。”
他亲手把他放进墓地，看着上面的照片，仍是恍惚，他怎么会舍得让周周在这里呢？那么小的地方，周周那么怕黑，他怎么舍得把他藏在这里呢？
他的周周，我的周周这么胆小，这么怕疼，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他烧成灰关在这个小盒子里！
他的周周，会弯着眼睛笑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软软糯糯的对着他撒娇，亲昵的喊：“哥哥。”
他的周周会牵着他的手，会在睡觉的时候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
可是，他把他弄丢了。
他把他，弄死了。
我怎么舍得的呢？我怎么舍得伤害我的周周的呢？
后来见到程珂一，祁商仍是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心中不忿却没有立场指责，臂弯里挽着的是另一个人的手，手指上带着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承诺。
酒杯轻响，他笑着说，眸中难免缅怀：“他最后说，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祁商也笑，最后却是醉醺醺被人扶了回去，慢腾腾上了楼，开了门，进了两人曾经的家，一室冰冷。
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咸涩陌生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
耳边到处都是那人的声音。
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哥哥，你幸福吗？”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室内昏暗无光，许久才传来一声沙哑低沉几乎听不清的应答。
“好。”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