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逃离（1 / 1）
当我写完最后一张做以结束这学期的试卷的时候，我在心里已经默默的接受甄鸣不再停留在我身边的事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就像这次我的期末考,糟糕的一塌糊涂。
临出校门前我问建哥暑假有什么打算，他说打算去东莞当鸭，能有什么好打算的。我说：就你那样的身材？还是算了，别把那些大妈吓的性功能彻底废了。
……
我睁大着这双眼睛，眼球热的让我几乎想将它挖出来。此时我的身前竖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着另一个我，他正对着我笑，阴冷的笑着，笑的我心虚、心冷，笑我的无所为、无所事。无边的恐惧从那镜子里散出来，充斥了整个房间。我的双眼也因此热的留下血色的泪来，猩红的触目惊心。
当我从这个梦里惊醒的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活生生的就成了“落汗鸡”。
我记得哪个起初的时候就有类似这样的梦，大概很久远了吧？相比那时的茫然来说，此时的我多少朦胧的知道这个梦的因果。
这个漫长的暑假已经漫长到让我感到不知所谓了，我打算过几天回老家，在哪里继续这些年还没有完成的自然熏陶，暂时放下那些让我茫然使我怖惧然而依旧朦胧的东西。
但是像是一切的自然定理一样，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这天下午建哥突然的通知我说晚上有个聚会，一个朋友发起的，你大概也认识，是老黑他表弟。老黑这是个人物，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从小学起就开始不务正业，整日里和人打架，练就了日后一身不错的身手以及厚的让骑士手中的盾都自惭形愧的臭皮囊。最后老黑凭借过人的毅力屌丝逆袭当了黑牛帮的老大。黑牛帮势力辐射在二中周边方圆百里，作为其的老大，老黑平时深藏不露，颇具高人的风范。老黑做老大从不让手下的人向我这样的良民收保护费，他们的收入来源通常来自地盘上几家娱乐场所。老黑那比较前沿的思想认为帮派想要长远发展绝对是需要稳定的资金来源，向普通百姓伸出黑爪只会让自己浑身涂屎浑身臭。
此人的风范使我佩服的无以复加，但是他那个表弟相比较下就显得操蛋了许多，基本上中学生能做的坏事都让他做的差不多了。
让我叹为观止的还是建哥的关系，这等同于跟老黑有了半毛钱的关系。
听出建哥的言下之意，我不去这浑水里滚上一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上七点，远方的那座山在夜幕里只能朦胧的看到扭曲的轮廓，城市炫到几乎能烂掉的灯光也不能让我目光更清晰的到达那里。
我和建哥站在红城路边等黎林的车，建哥说他叫了他开车来接我们。对面的一家KTV的劣质隔音墙里传出一声声让人听了几欲撕心裂肺的撕心裂肺的歌声。
“现在三无产品太多了，看把这KTV糟蹋成什么样了，这样下三烂的场所都可以正常营业。”建哥盯着前面的KTV，表现的愤恨无比，要是条件允许没准他还想操驾迫击炮把这扰民的KTV给定点轰炸了。
“呵！隔音差的要死！”建哥几乎把我的心理动作表达成语言动作，我只能不痛不痒的添上这么一句。
“没办法！人家有钱伤不起，像我们这样穷人家的孩子只有被人伤的份。”
时间久了仿佛就连马路上的车辆都变得急不可耐了，一个个匆匆而过正如它匆匆而来，闪一闪车灯留下一片尘埃。
“怎么这么久还没来，都半个钟了，我奶奶走路都能比他早到。会不会半路车爆胎，没控制好摔在了路中间，然后刚好被路过的汽车扎的粉身碎骨？”我大胆的发挥着想象力，毫不留情的诅咒黎林。
“可能哦……我的车要不是让哪个黑心的鸟贼给偷了，还用在这里受这等鸟气？”
“呵……那你有什么办法？”我说，在这社会里谁生存都很不容易，难免有人走黑路，承受不了事实还是躲回妈妈的肚子里吧。
时间就是只王八，在我们等待的过程中这孽畜走的异常缓慢。对面的KTV大门走进去一位长得很有料的中年男人，没多久在一阵嘈杂中此人被追着打了出来，脸部几处淤青，与进去前的面相相差甚远，恐怕现在认祖归宗都有点难度。
“他妈的，来这里装大象！我开我的店干你鸟事？嫌我扰了你，受不了就赶紧搬出这里。”KTV里传出牛气哄臭的声音。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都是一条街的没必要这样吧？法律也不准许你们这样啊。”那个中年男人说，言语里的不甘与痛苦。
“跟我讲法律？有钱就是法律！我要是怕还敢在这里开家KTV？脑残吧？”
四周渐渐有人围观，纷纷给予中年人冷漠、不屑、怜悯或者是同情的目光。
或许社会对于每一个城市都是公平的，都一样用金钱将它们填满，给予多数人或者几尽全部的人追求金钱的欲望。
当我们对人性尊重以金钱的拥有程度来衡量时，这个城市空虚的只剩下什么？
聚会的地点按通知是在金太子，是在城市相对中心的街区，从我们出发的地点按照正常摩托车的速度历时半个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和建哥才看到黎林的影子，驶着一辆小鸡车（小型摩托车，限载两人。）以让我火大的速度朝我们这里开来，但是为了避免走路我们还是勉强的挤上了车，建哥问：你这车载三个人还能走？看你开过来都够吃力的了。黎林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辆车的优点就在这，不论载几人都跟一个人开的速度一样。
这段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硬生生的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一路上的骑自行车的人看着我们的这辆“法拉利”的速度无不叹为观止，只差佩服的五体投地。下车的时候我产生了想把此车五马分尸的冲动，但是想想此处并没有马匹，所以只能忍住冲动，心里发誓等下绝对要把此车的主人灌个酩酊大醉，让他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在两旁的几个迎宾小姐形式化的欢迎光临声里，我们三人走进金太子富丽堂皇的大门。我拘谨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感觉浑身土气的仿佛要陷进土地里去，心里不禁庆幸这里的地板不是泥土地。
相比来说身边的两人貌似并没有同我一样的感觉，各顾各的走着。
“上三楼，308号房。”黎林说，我和建哥点着头停在电梯口，电子板上显示电梯正从四楼下来。
“喂，才青有来吧？”建哥转头问黎林。
“有来！小黑也叫他了。”小黑就是老黑的表弟。
“叮咚！”电梯在下一秒打开，很不幸的让我们这六只眼睛看到电梯里一个长得相当风骚的女人和一个行为扭捏做作的男人正在惊天地的热吻。
此时的我尴尬的瞬间超凡成圣人只想闭上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黎林咳嗽了一声用以警示电梯里的“生死恋人”，但很明显他的警示像是路旁的狗屎一样让人直接无视了。
“算了，走楼梯吧。我怕等她们出来我们还没上到三楼，电梯就故障了。”建哥说着走向不远的楼梯口。
“别看了，走啦！想的话自己找一个，爱怎么吻就怎么吻。”我拉了黎林一下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然后也走进楼梯口。
“鬼才想那个呢！他妈的真想痛扁这两个人。”
走这三层楼梯的过程里我不得不感叹：现在的人真他妈的放的开。
“有钱就是不一样，随便包个房都是贵宾级。”建哥感叹的说，此刻对于有钱无比追求。
“得了吧！还是进去在说，现在才九点老黑也差不多来了。”黎林带头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不停的闪烁着，巨大的电子屏幕里，张国荣忧伤的歌唱着《让风继续吹》，点这首歌的人是个小青年正坐在荧屏下的位置上，脸色在灯光的闪烁下也能感觉到一丝苍白。他明显还没放开，唱的异常拘谨，声音小的让人拿着助听器来听都未必听的出来。我想说还是原唱的好。
我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听完这首歌，接着响起《沉默是金》的旋律：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
是以往我的充满怒愤
诬告与指责积压了满肚气不愤
对于谣言反应甚为着紧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的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责问
笑骂由人洒脱的做人
还真没看出来此人还是国荣兄弟的忠实粉丝，明显对张国荣情有独钟，这让我想起韩寒似乎也是张国荣的粉丝这件事，不禁让人慨然以叹：你感动许多人，却没能感动自己；你劝他人要洒脱，到最后还是没把自己劝住……
“酒不够的话就去叫，反正都是我哥买的单。”小黑举着酒杯豪气的说到，说完一杯见底，可见酒量之深不可测。
浑身的酒气将我淹没，整个头脑仿佛已经丢进了万丈的深渊里，我在那里拼命的挣扎，最后也免不了一阵狂吐。一大堆的秽物伴着酒水“哇哇”的掉进马桶里溅的桶壁都是。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吐完之后也保持那样的姿势发呆，我蹲在厕所的角落，看着那个不大的然而仿佛可以阻挡一个世界的门，双手用力的捂着肚子，我突然的想要哭，很莫名其妙的想哭，大声的哭出来。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
我从那个厕所出来径直来到洗手的地方。水龙头在灯光下泛着闪眼的冷光，水“哗哗”流泻而下，我急忙地用手捧起一些水用力的拍打在脸上，然后看着镜子里那个并不出众的脸，那细小的水流在我的脸颊上流淌，就好像是那动画片里夸张的泪若泉涌。
出奇的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当我转过头来的时候，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晓妮，那个让我愿意说许多心里话的女孩。她惊奇地对着我猛看，说：“真巧！你也在这里呢。”
我呆了一下，说：“噢！和同学一起在这里聚聚，唱唱歌。你也在这里聚会啊？”
“跟几个朋友来的，看你脸红红的喝了不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喝几杯？”晓妮说。
“没…没喝多少，算了，喝不了！”我急忙说，刚在厕所里吐完虽然清醒了很多，但是脸依旧很红，此时一听到酒胃就一阵抽搐。
“呵呵，还是男生呢？都闻酒色变了。”妮看到我那囧样，顿时笑得很灿烂。这让我尴尬的只想一头撞进面前的巨大的镜子里，然后隐藏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平静下来。看得我心惊，没想到女人都有个共性，变脸都是贼快贼快地。
“听人说你跟人打架了，是真的？”她冷眼看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心想：好事都像是古时的深闺怨妇足不出户，坏事却像是登徒浪子般到处招摇。
我不敢回答，所以低头选择了沉默。
“你以前不这样的，打架！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这样做？”
我忍不住，抬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了解！那种情况我不能眼睁睁的当一个旁观者！我的兄弟站在我的前面，即使是为了他们我就没有避开的可能。”我记得以前从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呵！”她冷笑，“真讲义气呢，你要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兄弟！真正为你好的人是不会支持你跟人打架的，更不会让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当前应该做什么。你跟人讲义气？你觉得别人会跟你讲？你不要这么单纯好吗？”
“只要我当他们是兄弟就足够了！哪怕因此付出代价。”我说。在这一刻我越发的明白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的不同，都敢理直气壮地说出一些不顾一切的话，我也不能肯定这会有什么不好，但是此时显得我是多么的叛逆啊！
“呵！随你吧，以后你会明白的。最好不要把功课落下，傻路！”晓妮看起来平静了下来，然后居然笑着骂我傻。我真不明白，我哪傻了？
之后我们又说了很多，让我沉默的是：她出奇的跟我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包括她很“男人”的小学和那个至今在我心里占据一定地位的锦，陈安锦。
她跟我说了有关于她的事，锦为什么半途而来又半途离开。所言之种种都让我心里难言而无奈的沉默，像是暗河一样的沉默。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时隔多年，再次与晓妮相遇。又一次的知道关于锦之后的一些事情。听闻后，我所表现的也仅仅剩下微不足道的沉默，或者还能带上一句：“这样啊…”的叹息。
曾经的我是如此的渴望知道那个让我爱慕的女孩的一切，直到现在，我偶然，或者并不偶然的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的一切时，我是这样的沉默。我明白她不可否认的已经成为我生命城池里的一位或许永不再见的过客，但是无论怎样她曾经在我心里有着重要的意义。
我想，我和甄鸣的一切，类似于和锦的一切。并不明白的关系，没有开始，自然谈不上结束。
我从走廊上的厕所出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流过二十三点，我透过走廊前的窗户看到让云层遮蔽的星空，月亮在里面沉睡。
突然走廊尽头的T字形转角处传来一阵阵的嘈杂，一声声让人心神烦躁的怒骂传来，不难猜出是一群人在打骂。
“黑牛帮，行啊！连我们连义会的兄弟都敢动！”一个阴声怪气地声音传来，说不出的嚣张，让人都想糊他一脸狗屎。
“砍死他们！”
“砍…”
隔着一段路我都能嗅到一股股凶残的江湖气，让人遍体生寒。
一声隔着一声的惨叫以及倒吸冷气的声音，弗远不至。不难想象这是有人被砍了，那群人果然凶残，能比医院的医生，真敢开刀啊！果然：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我从那惊人的惨叫声里回过神来，“黑牛帮”“连义会”“砍”等字眼让我发晕。连义会是黑牛帮相邻的势力，平日里两家冲突不断，今夜两帮碰上，黑牛帮可能准备不足，吃了个爆亏。
“妈的，这里的消息还没散出去！我们先跑。”
“你们等着…”
黑牛帮发狠，说出一句句土台词。
“追！砍死他们”
“……”
我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发疯了一样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
迎面撞上了建哥，他的脸色苍白，慌张地往我这个方向跑。
“路！快跑，离开这里。”建哥拉过我的手往外跑，他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让人不安地地方。
“黎林他们没事吧？”我边跑边问，心里顿时对此时的处境恐慌上几分。
建明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感觉有人向这里追来，“我不知道，都分开跑了！别废话，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拼命的奔跑，在一条条冗长的走廊里狂奔，避过一个个堵在前面的敌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该走的方向，拼了命的只想找到逃离这里的出口。汗水像是河流在我们这样渺小的躯体上没命的流淌，我想要把握住什么，然而留在手掌里的始终是不安的冷汗。
我们又一次避开迎面而来的敌人，我忍住内心的惧怕和建哥一同举拳干趴一个像是内分泌失调瘦得没个人样的人。
“靠！他们的人怎么来了这么多？妈的！分开跑。”建哥满头是汗，面对这群无良的敌人忍不住爆起粗口。
“呼～”我点头表示同意，来不及多说，两三个敌人朝我们追来。我们拼命的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我终于躲过敌人，成功的逃出了这几乎让我精神崩溃的地方。
金太子大门前停放着许多的车辆，酒店的工作人员许多都逃离出来，纷纷打着电话，四周嘈杂地几乎让人精神分裂。
警笛声隔着一座座的高楼传来，急促地仿佛像是此时我的呼吸。冷汗溢满全身，嘴唇依旧在不停地颤动着。
逃离这里，一刻也不能停在这里。这是我此时的想法。
我回头再看向那大门口，120比110来的早，警示的灯光不停地闪烁。一群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从车上下来，在KTV高层的带路下径直朝大门里走去。隔着一段时间后，几个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声、咒骂声响起，那里显得更加嘈杂与热闹了。
我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那些担架上的朋友，心里一阵悸动。再有这种情况，没准哪天我也会被人这么抬出来。
我转身离开，冰凉的黑暗将我疲惫的身体一点点的淹没。
这个城市越来越浮躁了，每天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哪一天我可以离开这样的城市，到一个可以让我安心地地方。
我再一次的望向那座山头，夜色那朦胧的光笼罩在它的上方，整个山体隐没在夜的黑暗里。一切所想知道的，它都不会告诉你。只是有一点能够深深地明白，到了那里就离开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