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寻找 （四）（1 / 1）
在我接受“性冷淡”的表扬之后，小明继续接受“性冷淡”之前尚未结束的职业化的深情教导，而我就站在一旁充当一个看客。以老师们的话来说这就是接受无形中潜移默化的教育，但是我志不在此认为耳边风是没必要在意的，因此也有了空余的时间去关注那个之前与我们有一笑之缘的中年人。
中年人正和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的长椅上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交谈的火热，大有摩擦起火的意思。我站在这里相隔他们大概有十来米左右，也感觉有点热。
期间我听到他们偶尔谈及到一个叫做文雄的人，因此我断定中年人与此人是有关的。文雄是我隔壁班的，此前与他交集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师办公室了，算的上“同是学校沦落人”。
在中年人和漂亮女老师谈笑风生的大约两分钟后，一个长得很大只的同学从室外低头走了进来。我之所以说他是很大只，是因为相比我的身板他毫无疑问是很大只的。此君就是远闻其名的文雄。
我站的离他们不远，所以他们之后说的话我大概是可以听到的。
漂亮的女老师看见文雄进来后表现得很像一位慈祥的女老师，她牵过文雄的手说：“我叫你叔叔过来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有这么好的叔叔，你又不学好怎么对的起他？”漂亮女老师的语气和蔼的几乎颠覆了我们学生们之前对她的认识，从此以后我更是对这人敬畏不已。
文雄被说的很惭愧，一直低着头。中年人说：“阿雄，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你这样我不好跟你妈交代。”按照我对他这话的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做是在为难我啊。他这话起到很大的作用，文雄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像猴屁股一样的红了。这红了的原因在我与他更熟了之后才知道那不是惭愧的，而是怨气上涌但不敢表达出来的外在体现。由此可见他是很畏惧他这位叔叔的。
漂亮女老师之后的那段话才让我知晓文雄被训的直接原因是一篇作文没写，这作文与我所写的如出一师也是叫做：我的理想，这表示老师们都存在共同见解，认为把理想□□裸的暴露在纸上是非常必要的事情。这样的原因和小明一样，原来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同是学校沦落人”，虽然事情的结果相差甚远。
我对文雄的处境深表同情，不得不为他默哀两秒钟。同时我对于中年人的看法产生很大的变化，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渐渐地产生莫大的反感。
在十多分钟后，“性冷淡”对小明的深情教育才在意犹未尽中迟迟的结束了。“性冷淡”给了小明两天的时间去写一篇理想，但鉴于小明的水平又延长到三天的时间。
我们走出办公室这是非之地后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内，文雄依旧低着头，老师的教育尚没结束，同学们仍需努力。
第二天我匆匆的进入教室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同学们今天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让我很不舒服。之后才知道会有这种眼神的原因。
教室的左上角位置是一个学习栏，这东西的作用就是发表班级里一些值得学习的事情和写一些所谓常识性的东西。我站在它面前的时候，震惊到心惊胆颤的发现我的理想被“性冷淡”□□裸的暴露在了上面，用作示众，以供广大同学前来吊唁、瞻仰。
因此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成为班级同学们课余谈论的热点，其中最热衷于此的当属我以前的老同学了，原因是他们认为我这“理想”可能不是原创，而对于此类人来说拆穿别人的秘密是一件让人无比兴奋的事，就好比是男人把女人身上的衣服扒的赤条条一样的兴奋。
这事给我最大的麻烦不是要遇谁就给谁解释这不是盗版，而是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必须要刻意的培养我的写作水平并且看一些所谓的闲书以此陶冶文学情操，更以此防止这个“理想”被闲的蛋疼的人拆穿。这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很辛苦和痛苦的。
小明却对我表示羡慕，我对他说：你也可以的。之后小明受到我的鼓舞，并且我为他指引一条明路，让他去参考参考作文选。我在这时更发扬了中华民族乐于助人、无私奉献的伟大精神，把我的作文选借给了他，并在他写的过程中为他出谋划策，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写了一篇很像样的作文。
这篇作文如下：
我能想到的一个理想是做一个很快乐的人，很幸福的人。可以和我喜欢的人生活在一个有美丽的水、有美丽的山和有一间房子的地方。
我想和爸爸妈妈住在那里，每天无忧无虑的在山里拾柴、放牛、用草帽捕鸟……
我想和爱人生活在那里，每天在田里耕作，做一个很好的丈夫，让她很快乐、很幸福。
这就是我的理想。
这篇文章是参考自一个叫做乞路的人的文章，我本来是想让他参考另一篇的，因为这作者的名字一听就很怪。而小明感觉这篇比较适合，因为他也有和这篇文章的作者一样的认识。所以在经过我们的一番争论后我还是选择尊重他的选择。经过我们的大幅删改之后，虽然有些面目全非，但是我们认为用以应付老师是绝对可以的，因为这篇作文中心明确，我要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这很符合老师的要求。
翌日，小明就匆匆的把昨天苦心参考才产生的“理想”上交到“性冷淡”的手里。但是很不幸的是，在放学的时候小明的“理想”像是不良厂家生产的劣质产品一样的被“性冷淡”退回。作文背后的批语是：有早恋倾向，作为学生不要往男女方面的事情上想，要多想些正事，老师希望你能认真的再写一遍。
在看到这样的批语后，我们都沉默了，什么是正事？恐怕就是学习课本知识了。再者这老师又不是我，她是怎么看出小明是有早恋倾向的？理想不就是很遥远的东西么？我们认为既然是遥远的那就是不能表示现在的，比方说：你有想成为本拉登大叔这样的人物的理想，但你却不能说你有成为本拉登大叔的倾向。
在许久之后，我才知道“性冷淡”的判断依据可能是：喜欢的人、爱人、丈夫……这几个很简单的词，这让我深刻的明白，人越长大越复杂。
于是我不得不帮助小明重写一次。这一次很顺利。
在这一天的第二天，小明又是匆匆的把作文上交了。这篇“二次郎”没让我们失望终于是给了我们一个好交代。我总结了一下，这次之所以会成功的原因，一是：这次写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老师，而且还是像我们敬爱的语文老师一样伟大的老师；二是：还是我的明路指的好。
无论怎样，这事不得不让我们深刻的意识到：写理想是很困难的事情，而拥有一个值得坚持的理想是更加困难的事。
几天后的傍晚，我和小明走在放学的路上，路过学校右侧那卖资料书的地方时，很有幸的遇见了文雄，我们叫他阿雄，以此表示亲近之意。
阿雄也很高兴的和我们打了招呼，我和小明几乎同时看见阿雄红而肿大的左脸颊，这让我们心惊不已。
我们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那原本熟悉的道路第一次让我有种很长很长的感觉。
雄爸在阿雄六岁的时候，因为一次酗酒后洗冷水澡而毙于盥室。
之后，雄妈为尽养育阿雄的责任不得不为了赚钱而四处奔波，这表示雄妈不能在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照看阿雄的事上，所以阿雄毫无意外的被安排在他的外婆那里，让他外婆照顾。在此期间雄妈每个月都会寄钱给阿雄的外婆，这让阿雄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保障。此后阿雄除了过年的时候能见雄妈外，其余时间几乎不会见面。
阿雄的外婆对阿雄很好，以至于阿雄对外婆产生依恋。阿雄九岁的时候，外婆去世，这对阿雄影响巨大，从这之后原本话不多的阿雄变得沉默，甚至孤僻。
外婆的死让雄妈很难过，难过的一方面原因是：真的很难过！而另一个原因是：阿雄没有了“寄主”，这表示雄妈要在为阿雄找另一个靠得住的“寄主”而烦恼了。这个过程不可谓不艰难什么三公六婆，七十二个房头，都在心里过了个遍，到最后终于确定是将阿雄交代给他叔叔照料。这个叔叔是一家小公司的某组组长，对于抚养阿雄这事即使有这实力，也未必有那心力。所以雄妈每个月都会寄给叔叔家一笔不小的钱，以此做为阿雄的抚养费。这抚养费就好像中央财政给地方政府的资金，给的可能挺多，实际上用在实处的少之又少。
不久后，雄妈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携手一位长的就很有钱的外国男友人出国谈生意。这生意谈的斗大，这一谈雄妈就几乎在阿雄的世界里蒸发了，从此不再联系。
雄妈走的异常洒脱、彻底，留给阿雄的除了苦难外并无他物。母子之间的距离遥远到让人找不到方向。
阿雄无奈年岁太小依旧还是交由叔叔抚养。
雄妈的离开对于雄叔来说所造成的压力不可谓不小，自家原本就有三个小孩，平时吃喝拉撒都要烧钱，更何况还有名为教育的烧钱窟呢？现在还要毫无所获的抚养阿雄，平日里的花销肯定又高了没边了。因此种种外加上原本出于对雄妈所作所为的怨恨，由此雄叔对待阿雄的态度可以预见，冷漠、恶劣、虚伪……这样间接的改变了阿雄原本的生活，在此之前，雄叔对阿雄表现的是很和蔼可亲的；在此之后，几乎隔三四天就对阿雄一小打，七八天一大打，挨骂是家常……这生活对于阿雄来说是充满动感的，他因此而活的很“感动”！以至每次都会“感动”地泪流满面。
唯一让阿雄在残酷中感受到温暖的，只有那真心对他好的五岁的堂妹，在阿雄眼中，妹妹是单纯的、可爱的、很温暖的词。
我初次听闻这等身世，脑子一片混乱，小明更是难禁痛苦，哀嚎不止。我听出的最明白的是：除了一个屁孩外，阿雄是不受“家里”其他人待见的。
那天在教师办公室里，阿雄在接受了整整一节课的思想品德教育后，终于在下课铃声响起时获得缓刑。回到叔叔家之后，叔叔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俨然一副高人的神色。
阿雄习惯性的表现出一种畏惧，他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走进去的。雄叔等阿雄靠近一改人前的文明，脱下伪装，露出本性，对着阿雄就是一阵大骂，这“骂”仿佛也有毒品的特性，能致人上瘾，雄叔百无禁忌对着阿雄又是一顿猛烈地掌掴，此等情状让人如患某病，眼红不已。在此后的几天里，阿雄的左脸红的蚊子见了都忍不住春心荡漾。由此可见雄叔之专情得窥一斑，不然阿雄也不会只红了半边的脸。
我现在还记得阿雄是分不清南北是哪跟哪的。现在的人分方向都不用东南西北，所以找不着北是相当正常的一件事，对于这些人来说找不着北的理由可能一样，也可能千奇百怪，但是阿雄的找不着北有可能就是他叔叔从小的一记记掌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