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三（1 / 1）
章三
艾伦睡得并不安稳，但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昨晚梦见了什么。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避开早晨金黄色的明媚光线。他拽着毯子往下拉，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艾伦清澈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拎起银绿色为总基调的毛绒毯子的一角，目光牢牢锁定在正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身上。
伏地魔的侧脸很好看，清晨的光线勾勒出深邃轮廓，殷红的瞳孔宛如流光溢彩的红宝石。他神情专注地阅读着书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上。
艾伦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早上好，my Lord。”
伏地魔挑眉，这个麻瓜居然敢用食死徒对他的专用敬称？！他原本想给男孩一个教训，但不知为何他提不起精神，算那个麻瓜好运，不然一个钻心剜骨绝对滋味够够的。
他头也不抬，继续翻阅厚重的文献：“早。”
艾伦跳下床，冲到水池边洗漱，嘴里含着牙刷嘟囔道：“你在看什么书？”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盯着镜子，发现这个英国贵族式的男人已经站起身，华丽的印花扶手椅无影无踪，原本捧在手上的书也不知去了哪里。艾伦讶异地挑高一边的眉毛，对着镜子努努嘴，吐掉满口泡沫，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转眼间就换上了格外无辜的眼神。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反复催眠着自己：“我是个懦弱的乖孩子，我可以原谅一切罪恶……”
确认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他抬脚向门口走去。伏地魔也被迫跟着他行动，艾伦瞥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没来由心情好了许多。
不料他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了主教的身影。他应该是想要敲门的，这会儿表情有些尴尬。艾伦微微抿起嘴唇，仍在整理衣襟的手指顿时用力捏成了白色，然而他依然恭敬地垂下头，有些结巴地向主教打招呼。
“孩子，早上好。”
他能感受到主教的目光如蛇一般顺着自己的脸颊划入衣服中，那滋味就跟有爬虫在脊椎上攀爬一般恶心。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紧张，他用余光瞄了眼主教，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男人，他在松了口气之后又有些诡异的遗憾。
也许这个人真的是他妄想出来的人格，如此完美，有着古老风范，风度翩翩，礼貌体贴。他身上有着自己想要却不能得到的品质，everything。
除了……
“这是洗衣机。”
中午时，艾伦将衣服从袋子里取出来，伏地魔看向走廊边上白色的方块，冷漠的眉眼难得带上了困惑。这种困惑在艾伦按了一个什么后，那方块嗡嗡轻颤时达到顶峰。艾伦一直等着他开口发问，然而伏地魔只是摆出一个表情，过了很久也没有要说话的迹象。艾伦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对伏地魔的不坦诚也有了些体会，他虽然感觉伏地魔一脸想问又觉得掉面子的表情很有趣，但为了避免对方恼羞成怒，艾伦干咳了一声掩饰想笑的冲动，主动解释了一番洗衣机的相关原理。
果不其然，黑发男人的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艾伦从他的表情上分析出来，伏地魔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开始认真对待。
到后来伏地魔甚至主动询问一些具体的细节，艾伦毕竟没有受过太高层次的教育，谈到电学时他已经招架不住，只能坦白地说自己不清楚。
伏地魔盯了他一眼，用眼神批评他不求甚解，但他没有再问问题，而是安静下来，仔细琢磨着他刚刚听来的东西。
这些年魔法界停滞不前，麻瓜却不停做出改变，也许过了成百上千年，魔法会被这些“机器”替代……
伏地魔上学期间并没有选修麻瓜研究的课程，因为他对麻瓜不屑一顾，但此刻他却难得思考麻瓜的这些玩意儿能否引入魔法界，也许会节省大量人力物力，从而将精力集中于推动魔法的发展上来。
艾伦耸耸肩，也许这个“完美的人”对于生活常识一窍不通。不过这也体现出他还能够帮助别人，不是吗？他还有能力成为一个good man，值得别人的善意，因为他还有价值……
或许这正是他内心可悲的期望。他扯开一抹阴暗的笑容，恶狠狠地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与幼稚天真。
他早就知道的，他是个被神抛弃的孩子，从小就是。
爱他的人总是过早的遭到不幸，他试着信任，但最后事实总是告诉他不要对世界太过认真。
他感到难言的悲哀，可是却无从倾诉。
他用力地闭上眼，掩盖内心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反复说道：“艾伦，你这个可悲的家伙……”
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洗衣机上倒计时逐秒减少，仿佛看见上帝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命运，将他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夺走。
他将脸埋入双手，以只有自己听到的音量呢喃道：“……My god，这未免太残酷了。”
他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任由沉重的情感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直到他听到一声压抑的抽气声，他才抬起头，空洞的眼睛聚焦凝神，他转动头部，寻找声音的来源。
艾伦不确定地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同时按照记忆里对方最后的所在地的位置，他转过身，恰好看见伏地魔的身影像烟雾一般扭曲着，凝聚又散开，最终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艾伦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然而他手中一无所有，稀薄的空气从他指缝中溜走，缠住了他的呼吸，艾伦声音嘶哑：“伏地魔，你……你去了哪里？”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艾伦蓦然心慌起来，虽然那个自称伏地魔的人神秘古怪，不爱搭理人，但他是唯一一个见到自己真实面目又处之泰然的人，艾伦不信任他，但不可否认，仅仅是一天不到的接触，他已经从对方的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丢失的一部分。
他在伏地魔身上找回了关于未来的美好想象。
而此刻，他的理想就这么消失在他面前，跟他出现时的方式一样无头无尾，离奇惊悚。
艾伦呆滞茫然地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听到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在你脑海里，麻瓜男孩，你的脑子被巨怪吃了吗？”
艾伦眨了眨眼，不确定地轻声道：“伏地魔？”
伏地魔没有理他，然而艾伦锲而不舍地持续念叨着，黑魔王烦不胜烦，同时因为自己居然被困在麻瓜的脑海里这件事而羞愤交加，他没好气地怒斥道：“别吵吵闹闹像个没教养的格兰芬多一样！”
艾伦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话语噎住，但他没有愤怒或者怀恨在心，而是在确定不是幻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My lord，巨怪和格兰芬多是什么？”他笑了起来，蓝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电影里那种变异的怪物吗？”
“某种程度上，你是对的。”
艾伦从伏地魔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愉悦与揶揄。
他对此耸肩，这有什么好笑的吗？也许这就是英国人的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