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来碗豆花(1 / 1)
啊。入冬以来还未下过一场雪,看来今年是没得盼了。宁嗣音捧着妈妈熬制的姜汤,百无聊赖地在自家院里闲散着。
听妈妈说,她出生的那月接连下了五天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雪花,银装素裹的世界……白色。说起来有一个星期没见了吧。
“Hey Jude , don’t make it bad……”宁嗣音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瞥着来电人又微微叹了口气。
“师兄。”
“嗣音,谢孝通谢先生是不是你大学教授?”柯见深的语气有些急切。
“是啊。他是我心理学教授,本来应该在他手下做研究生带到毕业的。”教授?师兄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太好了!是这样……”
柯见深满是惊喜地叙述了个七七八八,宁嗣音总算理清了其中的兜兜圈圈。
“那么我们约个时间细谈可以吗?如果有空的话,听说最近有几部片子还不错,你……”看吧看吧,又来了。就知道一定会以公徇私。
“电影还是算了。要约时间面谈的话,明天早餐吧。”一天之始,神清气爽,警惕性高,速战速决,没有发挥余地。宁嗣音为自己的机智小小地骄傲了一把。
“早餐?!”
约会,Okay,just an official meeting ,在小巷深处的一家中式早餐店进行。是的,就是你所想的上班上学买豆浆油条包子豆花的真•早餐店。
宁师妹在小巷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踩着水坑,柯师兄整洁笔挺的西装上落下了几道水渍。
小店熙熙攘攘的都是附近的居民,吆喝声,谈笑声,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让人放松了心神。
一如六年前的模样。
“我们就在这儿谈?”柯见深转头四顾,斑驳的墙壁,昏黄的吊灯,简陋的小方桌,掺杂着吴语侬音的问候。
“嗯。师兄他们这儿的豆花不错要不要来一碗。”宁嗣音瞥了眼柯见深局促的动作,暗暗发笑,“嫌弃?”
“不不不,我并不……又中计了。”柯见深无奈地摇摇头坐下,“别把你的专业用我身上,我们俩较起真来一点也不好玩,小师妹。”
“既然勘破我的意图,师兄,长话短说。”宁嗣音不在意地把端来的早餐摆好。嫩白的豆花,鲜亮的酱油,青翠的葱花,嗯……
“我的工作室和清城大学,也就是你的母校有合作。对方许可冠名打出名气,提供优秀毕业生资源;而我,提供部分研究资金以及实习场所。当然,我不希望我海外镀金只是为了盈利而忘却了本心。最好能够有本方的人员参与进研究工作,希望能在国内开辟研究和服务一体的新模式。”
“很好啊,有志向。然后呢,听上去没我什么事?”小笼包的汤汁稠而不腻,面皮也厚薄恰到好处,白胖胖的一只只煞是喜人,不错。
“问题在于。校方负责人是谢孝通教授,你也知道……”
“那老头固执又清高,幼稚又疯癫。”
“呃……是的,可以这么说。”
“他嫌弃我一个做学术的沾了一身铜臭,拒绝了我的提议。而你,上次偶然听到他跟女儿打电话……所以觉得应该可以试试,先代表我们打入内部,再进行下一步规划。”柯见深终于舒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望着宁嗣音。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跟你签了卖身契吗?”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这句话,宁嗣音眼一瞪,嘴巴鼓鼓的,让人忍俊不禁。
“噢……Prof. Kushner大概很乐意知道你的近况。”
“wellwellwell,下次他问起来请告诉他我在工作。勤奋地,工,作。”
“humm.cheers”干了这碗豆花,合作愉快。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巷口,来到停车位。
柯见深绅士地拉开门请她进去,宁嗣音却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
“怎么了,嗣音?”
宁嗣音仍然僵硬着,目光紧随不远处发动的白色奥迪Q7,没办法忘却刚才驾驶座上那人墨玉般的眸子,嘲讽的嘴角。
她…
22:00
宁嗣音抱着她的小兔抱枕,窝在沙发的角落,看着电视荧屏里男女主角肝肠寸断的离别抹着眼泪,七零八落的零食铺满了茶几桌面,以及宁爸爸托人从海外订购的白色丝绒地毯上。
宁嗣同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
又受什么刺激了姐姐。
他轻轻走过去,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宁嗣音的视线,不顾姐姐含糊的抱怨,俯身抱起她:“好好睡一觉吧,嗯?”他低沉的声线让人心安,“我不介意借你一晚温暖的怀抱?“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宁嗣同与生俱来的义务和责任。
听闻宁嗣同同床共枕的邀请,宁嗣音捧着他俊秀的面庞仔细地瞅了又瞅。唇红齿白,嗯,有点那意思。
“Are you gay ? ”从温情转换为担忧无限的苦逼脸,遗传什么的还是不要吧。
“Of course not. But you are. ” 撇过头去,小王子冷静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Okay..yeah I’m that damn gay.”宁嗣音挣扎着下了地,“去把自己整干净到我床上候着。“
撇开姐姐语气中无奈失落的成分,宁嗣同俊俏的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小王子就是这么娇羞呵呵呵)。
以最快的速度打理自己以达到一位医学博士的苛刻要求,宁嗣同靠在床头,微侧着身子,目光让人安心,“说吧,又出了什么问题?“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记得上次舞会跟我一起站在阳台的女人吗?”她微微阖了眼,“就是那个人。”
“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宁嗣同打小就有。
宁嗣音把一只手伸向空中,五指微微合拢,“就是...那个想捧在手里,搁在心里,却抓也抓不住的人。”
“大概听我说了这么多遍你都腻了吧。”颇有些苦涩地咧了咧嘴,“可是只有她啊……”
宁嗣同将宁嗣音硬是撑起的笑容扒下,只是用他幽深的瞳仁包容这个此刻坚强得脆弱的姑娘。
“当初终究是我负了她。恋爱中的人呐,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明明知道她的一往情深,却忍不住猜忌她一次小小失约。”
“明明知道她的此情不渝,却忍不住怀疑我们飘渺的未来。”
“明明说好风雨与共,却胆小怯懦,自以为是地替她做了什么‘亲情还是爱情’的选择题。”
“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我告诉自己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
“可是……可是当我听到她说‘欢迎回家’的那一瞬,”宁嗣音的声音停顿,似乎在回想那一秒钟五味杂陈的感觉,“我就告诉自己,宁嗣音,你完了。”
“我揣度她的每一个微笑,思量她忽然拉近的距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欣喜她的家里没有第二套洗具,暗自比对自己和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她笑得越是开怀,举止越是亲密,我也就越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当一辈子朋友的决心。”
宁嗣音把手覆在眼睛上,“我是不是奢望太多,是不是不配拥有她?”她轻轻地翻了身,背对着宁嗣同,微凉的空气里有一丝咸涩的气息。
……
“我和师兄谈完事情从早餐店出来,就见她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车窗正缓缓升上。”
“我看到她的眼睛,犹疑,失望,自嘲,释然……”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想要解释却不知怎么自己也没有底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远去。”
“至少她在意不是吗?”宁嗣同微微笑了。他的傻姐姐,平日里揣时度力,察言观色都厉害的很,一碰上感情里难解的事,就把多年来学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意?宁嗣音的眸子微闪。
尽管她以进为退,状似亲密实则保持距离却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爱怜,没办法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做着亲密举动,还能坦然自若地打一声招呼。
车座上披上的外套,对视时刹那慌乱的视线,用餐前擦拭好的餐具,碰巧备用的平底鞋……
这些细节涌入宁嗣音的脑海,对,她在意,她在意,她在意。只要在意,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真蠢!
这一整天的作茧自缚让她再也等不及了。
宁嗣音瞬间起身,手伸向床头的手机。
铃声响了许久,不见有人接通。又是如此。
“好了。”宁嗣同夺过快要被她的目光烧成灰的手机,关了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00:01,一切睡醒再说。”
他为宁嗣音盖好被子,轻声哼唱着。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Papa's gonna buyyou a mockingbird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won't sing
Papa's…… ”
歌声很动听,气氛很温馨,可小王子怜惜的目光刺伤了小白兔的心灵,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挪开了距离:“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吧。“
“ Why ? I’m your bro!”写满我很受伤的面庞上仿佛已然挂上几道泪痕。
“ No, papa. OUT!“
天哪!为什么的他的姐姐都这么奇葩!女人心,海底针。变脸不要太快TAT。
小王子完成了他的使命,小白兔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