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模糊的线索(1 / 1)
池恒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的问题排山倒海地向他扑来,千头万绪,又毫无头绪,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他坐起来,走到书桌边,找出纸,准备把他所能想到的问题一一写下来,理出一个方向,帮助他思考。
1、 照片中的女孩是谁。
2、 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否存在,在哪里。
3、 母亲是否知道这件事。
4、 父亲有没有重婚。
5、 父亲为什么要在卧室里设置这个衣橱暗门,门又是什么时候设置的。
6、 母亲去逝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7、 爷爷奶奶是否知道此事。
写到这里,池恒展写不下去了,即便写出来,他又能找谁要到答案呢?在这世上,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不,也许还有一个,那个兄弟,如果找到他,就有可能找到照片中的女孩,那么就应该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可到哪里去找呢?他开始思索所有可能的线索,然后又写下来:1、春蕾照相馆。费姓的人。
他停下笔,他感觉他好像遗漏了什么,那个线索在他脑海里沉沉浮浮,看不清,抓不住。他闭上眼睛,手肘支在桌子上,额头紧紧压贴在掌心中,努力去抓脑海里的那根线,眼看着就要抓住了,却又在指前消失,再去抓,又像泥鳅般从指间溜走。突然,他抓住了,是信,二十多年前从国外寄来的那封信。
他立刻放下笔,走进父亲的卧室,那封信静静地躺在整理箱里,似乎在等着他把它拿出去。他将信拿在手中,捏了捏信封的中间,这才发现,是一封很簿的信,手指几乎感觉不到信的厚度。他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个空的信封,打开信封口,他看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捏在手里,看到只有两行字,一行英文,一行中文,是瑞士的一个地址,卢塞恩约瑟大道181号,纸条的一边并不光滑整齐,而是毛边,应该是从一整张纸上裁下的。
他回到房间,继续写:2、瑞士卢塞恩约瑟大道181号。
他只想到了两个线索。
据他所知,春蕾照相馆是一家老照相馆了。曾听父亲说过,以前是本市最有名气的一家国营照相馆,规模最大,技术最好,以前,人们如果要照相基本上都会去春蕾。后来,春蕾照相馆及时适应市场变化,率先改制为股份制,重新进行内外部装修,金字招牌,良好的口碑,雄厚的资金以及先进的技术让它在本市依旧占据着市场的很大份额,这件事情当年还登在本市日报上了。
从照片的上小字看得出,费姓的人与父亲是认识的,他可以先去询问那位姓费的人,希望那个人还健在。至于瑞士那个地址,如果有必要,他也要去一趟,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地址了,希望渺茫。但是,无论如何,他要把整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不想一辈子在猜想中度过,他从心底里不愿相信父亲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并且娶了两个女人。即便都是真的,他也要把情况搞清楚,他觉得父亲如此大费周章,其中一定有隐情。他还想把那个有可能存在的兄弟找出来。
他又想到了楚飞扬。他有时很羡慕楚飞扬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在“爱一个人”,虽然现在他不能这样认为了,但在楚飞扬身边时,至少他感觉很放松,很惬意,让他一不小心就会有“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冒出来。可他至今都无法确定自己对楚飞扬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肯定是喜欢的,每每提及他要结婚,每每想到最后要与楚飞扬分手时,他虽然也会感觉难过,但并不觉得有多么的痛苦。有那么一刹那,他希望自己对楚飞扬的感情永远停留在“喜欢”的层面,这样他们分开时才会更轻松简单些,因为即便爱了,也有可能会改变,会背叛,那样的话,不如不爱。
池恒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他没有立刻起来,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把大脑放空,几分钟后,他一跃而起,然后打开手机,又有楚飞扬的信息进来,是一个小时以前发来的。
“起床了没有?记得吃早饭,晚上我大概要加班,如果你要去我那里,就耐心等一等,冰箱里有准备好的饭菜,你可以先吃饭,工作一完成我会立刻回去。”
池恒展看到一根线隐隐约约地从他的心脏抽出,溶入空气中,穿过眼前的墙壁,穿过无数的高楼大厦,穿过所有钢的、铁的、木的、石头的……有形的,无形的障碍物,以直线的方式,到达伏案专心工作的楚飞扬身边,并卷缠在他的手腕上。他知道自己有些想楚飞扬,但是他要开始习惯远离楚飞扬了,这对他和楚飞扬来说都是一个需要慢慢适应的过程,而且目前的情况,实在让他难以平心静气,他需要一个人独自地、静静地思考。
他简单回复说:“我有事情要办,这段时间都不会过去了。”
发完信息,他又觉得不甘心,他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爱情,他还不知道真正爱上了一个人时是什么滋味。如果在他人生的盛宴中,爱情缺席了,那他的人生还能算是完整的吗?可是,究竟什么才是爱情,这个社会里还能有永恒不变、相互忠诚的真爱吗,尤其在他们这样的人中间。没有,至少他还没有见到过。
池恒展快速地洗漱完毕,感觉已经饥肠辘辘,简单地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冰箱里的牛奶已经过期了,他想了想,距离晚饭大概还得有八到九小时,应该再吃些什么,这时脑海里就飘起一阵阵油煎葱花鸡蛋饼的香味,并灌进他的鼻腔。真的很想吃楚飞扬做的葱花鸡蛋饼,金黄软薄的饼上点缀着细碎的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他叹口气,直接把煎鸡蛋改成了鸡蛋面。
吃完满满一碗面条后,原地使劲蹦跳了几下,直到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积蓄满力量了,他再次走进父亲的卧室,走进衣橱,来到了隔壁,又将门轻轻地关上。
他一走出这门,就立刻站住了,故意咳了一声,然后问:“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快速地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后,他走到了入户门前。
门旁摆放着一只鞋柜,他打开来看了一下,只有一双红色的女式拖鞋,是旧的。他关上鞋柜,抬手按压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开,他试着拧了拧反锁钮,“咔嗒”一声,再按压一下门把手,门锁开了。他慢慢地拉开门,只看到对面住户家新装的防盗门,蓝绿色的,很光亮,和楼道的脏旧斑驳极不协调。崭新的门框上方的墙上,是原有的油漆喷涂的门牌号:2单元202室。他家是1单元202室,那么他所在的这个房子就应该是2单元201室了。
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一头短发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前,看到他,惊讶地“咦”了一声,脱口而出:“原来有人住啊!”
池恒展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秒,之后才礼貌地笑笑点点头“啊”了一声。
女人紧接着说:“我家是前一段时间刚刚搬来的。搬来的第二天,我们就想跟你家打个招呼,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结果敲了半天,也没人应,这几天都没见你家有人,还以为是闲置的房子呢。”
池恒展又笑笑说:“是,是不常住这儿。”说完,他才想起前段时间看到一户老住户搬走了,原来是卖给这个女人家了。
女人又说自己要出去买菜,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池恒展关上门,重新回到房子里。从女人的话中,目前他能确定的是,这个房子不经常住人,父亲也不从这个房门进出。
他走进客厅,站在中间,久久未动。他想在这段被尘封的时光之河中静静地站立一会儿,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感受到些什么。他看着那个“尾生抱柱”青花瓷罐,虽然目前不辨真伪,可即便是赝品,也绝对不会是现代制造的,又看看房间的装修布置,父亲对那个女孩用情深到什么程度?再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的家中并无一件类似的瓷器,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突然,他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后脖颈流遍全身,直达脚心,他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同时感到了有生以来最为严重的紧张。
他转过身去,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