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缺甲人(1 / 1)
【四十七】
于曼丽的照片被挂在了明公馆的楼上,那张结婚照请了人放大放在明台母亲的边上,原本,明镜
是要请人画一张黑白遗像的,可明台只是不许。
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地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明楼阿诚都不在,明台昨日不知为什么出去了,诺大一个明公馆她一进门便静的让她恐慌。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刚一进门便看见桂姨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大小姐!小少爷被汪曼春抓走了!”手中的骨瓷杯一松,随即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低
头怔怔的盯着地上。
不祥之兆。
明台眯着眼睛坐在76号的刑室里,他是第一次到这个活地狱来,其实也不过如此,军校里面接受
的训练比这严苛多了。
抽鞭子而已。
“说,你的上线是谁。”他浮肿着眼睛盯着汪曼春的指甲,红艳艳的,不知道染了多少个人的血。
这个女人,恐怕连大哥都没能清楚地看清她过。
那夜在大哥房间里的温暖,难道也是她蒙蔽自己的骗局?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手眼通天,竟然将
王天风都弄的变了转向。
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美丽。凭什么?凭什么他的曼丽就要死在城墙下,穿着灰朴破旧的军
装,就连尸身,都没人替她收敛。她却能安安稳稳在大床上醒来,享用最好的。
凭什么?
刑讯从夜里就开始了,汪曼春一开始就给他注射了药物,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并没有效果,反而
让他昏昏沉沉的想到了许多回忆。
说是回忆,倒也不全是,因为似乎和他经历的大相径庭。
他看见自己与程锦云一见钟情,不顾一切的加入了□□。
他看见于曼丽在日占区对自己告白,却被自己狠狠的拒绝,批评了一顿,转过头却是为了遮掩自
己愧疚心虚的表情。
他看见自己在明公馆里订婚,搂着的却是程锦云。
他想起自己在军校里试探于曼丽的时候,于曼丽说的这样一句话,
“你正在经历的,我都曾经经历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开口,周围的人却已经急了,他们都被派到汪曼春的手下,却常常做些弥补后事的行为,没
错,他们做的是很好,可那又怎么样?看看梁仲春手下的待遇,那是能比的吗?
好不容易逮到两条大鱼,王天风不准动,这个人虽然是明家小少爷,可却又是军统的特务,就连
明长官都保不了他,更何况,还有汪处长呢,怕什么。
76号汪处长尤其擅长刑讯,她最厉害的一招,是在她手上,没有撬不开的嘴,拔指甲。
这招数,梁仲春都不屑用,嫌她太阴毒,太娘们儿气,可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指上的神经元是人
的身体上最多的,那个时候,你的所有感官都会消失,能感受到的,只有贴心贴肺直戳到心里的
痛。
“我亲自来。”汪曼春放下腿站了起来,两边的人全部退避了开来,那两个人也不敢看,朱秘书
带了一个穿白色衣服带口罩的女护士便亲自走上来,那女护士犹自走到明台的身边眼睛也不眨,
将两只手按在明台的胳膊上,特务们便发现这硬骨头就无法动了。
看来是哪位刑讯专家吧,他们也见惯了,不出一声的往外撤,汪曼春每次都是这样的,不许人看
着,曾经有个小特务怀疑偷偷溜了进去,出来就疯了。
汪曼春的手段何其残忍。
刑讯室的门关上了,朱秘书也跟着出去,停在了门前,双手放在背后,腿叉开。像一把最牢固的
锁一样,站在了那里。
“曼····曼丽·····”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熟悉的醺香味道让他瞬间恢复了神智,他
想要曼丽跑,想要她离开这里,只要她活着,什么都可以!
幸好她活着。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只言片语的只能喊着她的名字,握着他的手犹自不动,他只能听着
那香味越来越靠近,
“你叫她,也改变不了你害死她的事实。”汪曼春道,同时开始用刻薄恶毒的话挑衅他,他何其
聪明,看到汪曼春与身后的人对上眼神,便大声的配合着,有人在监听,他们都知道。
“大声喊,”于曼丽在他背后用指甲轻轻划着,与他四目相对。
汪曼春已经走了过来,将指甲钳拿了上来,夹紧,用力一拔!
鲜血四溅,伴随着男人压抑惊惧痛苦的吼声。门口的人同时打了一个寒噤。
“汪处长。”门内的人过了一段时间,才回答道,声音很轻。
“什么事?”
“明董事长到了”
“知道了。”朱秘书恭敬的打开门。汪处长就站在那里,看上去精神焕发,眼神里泛着奇异的光芒,一身皮装配上黑色的皮手套和皮靴,
这几乎是她这几天看起来状态最好的时候。
伤人的滋味,真的很好。
她看着明镜跪在她脚边替她擦拭血液,看着她心疼不已的展开帕子惊惧的大喊出声,将手帕里的
血液指甲颤抖着放在怀里亲吻。
“汪曼春,你这个畜生!”
她几乎要大声笑了起来,想要攥紧手却又片刻就放开。
藤田芳政对她满意极了,姐弟失和,明楼已经处于孤岛。连连说要升职让她做76号的头,惹得梁
仲春满脸怒气,她却只是乖巧一笑,恭敬的对着藤田芳政远去的背影鞠了一躬,然后拿过了一把伞,像雨中孤寂的人走去。
“拿开。”他冷冷道,像是在看着她却将眼睛微微下垂,半月前的温存仿佛是梦境一般。她
知道,这不是伤心,他这是难以抑制对伤害自己弟弟,侮辱自己大姐的人,掩藏不住的厌恶与忿
恨。
汪曼春也不在乎,顺着他的力气轻轻巧巧的将伞卸了下来,站在雨里,
“师哥,你看!”她想一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的冲他笑,脱下皮手套扔在地上,将鲜血淋漓的指
甲展开在他面前,刚挖出去的指甲露出血淋淋的嫩肉来,看上去有种残缺的美感。
“明台没有受伤,你开心了吧。”
多好啊明镜,你知不知道,你心痛的,放在怀里珍惜的像个宝贝的,
都是你最恨,最不屑,恨不得吐上唾沫放在地上踩的人的指甲。
你会怎么做,隔在自己最珍贵的珠宝匣子里,还是放在你敬重的父母牌位边上?又或者是放在床头日日的看着抚摸心疼?
要是知道那是我的,
我期待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