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兔子挪窝,柳非卿也没有必要再在柳园呆下去。她向娘说了“不是清欢做的”之后,就按照预定的时间离开柳园,但没有回村里,在江城的宅子住下。这个宅子是他父亲的嫁妆。
这院子已经落满灰,柳非卿初略地打扫了主屋。锁了房间就到巷口请熟悉的人家帮忙打扫屋子。
林叔听了,面上止不住笑。“小柳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几天柳园摆喜酒可热闹了,要是你回来早几天,还可以去讨杯喜酒喝。”
当事人之一的柳非卿没有答话,“那挺可惜的。”
“哎,阿叔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我收拾东西就替你打扫。”林叔十分热情,这么说着就回屋子里叫上在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去。
柳非卿一向出手大方,林叔一家自然尽心尽力,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将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柳非卿看着那个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一些小豆子的男孩,他看过来的眼神含羞带怯。林叔脸上笑意不减,他心里想,要是自家的小子能入柳非卿的眼那一定是极好的。
只怕郎有心,女无意。
柳非卿送刘叔一家人出门,掏出铜板作为辛苦费。自己则到街角要了一碗馄饨面,吃饱回家。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
第二天,天蒙亮的时候,柳非卿穿戴整齐地在院子里练刀。
离家只带了她的爱刀,她便将久不见天日的爱刀拿出来在院子里练起来。
虽然近来很少演练刀法,但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气流让柳非卿很快就沉静在刀法的时间里。
她被别人戏称为“柳一刀”,说的不是她能用一刀制敌,说的是她爱刀如子。刚得到她的刀的那几年,她天天就抱着自己的刀,和它说话。甚至于去楼里阁里,喝酒听曲,都万万不会放下她的刀。
那群狐朋狗友就给了她一个雅号——柳一刀。后来几年,柳非卿行走江湖,还真把“柳一刀”这个名号打响了。
传的特别神奇的就是,对手只能看到一刀,人就败了。
柳非卿收刀调息,落在刀上的目光特别温柔。这把刀从她十岁一直陪伴到现在,是她最可靠的伙伴。
“柳一刀,你够了,别用那么黏糊糊的眼神看你的刀。再怎么看你也不能从它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柳非卿转身,大开的房门里,一身布衣的女子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个药箱,和一壶酒。
“师傅。”
“和我去看你爹。”
“是。”
爹爹的墓修在山上,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樱花树。
柳非卿跪在墓前,膝盖下是粗大的沙粒。她点上香,倒上酒,和手叩拜。师傅在墓前摆上上山途中随手折的花枝。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冰凉的墓碑,好一会,柳非卿才走开,将空间留给这对姐弟。
师傅抚摸着墓碑,这里埋葬的是她求了好久,宠了好久的弟弟。弟弟嫁到柳家,她是不同意的,因此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他。等到她终于去看他的时候,弟弟已经身怀六甲。
她还记得,午后,弟弟抚着肚子,告诉她,这个孩子希望能够跟从她学习医术,以后和她们一样,做一个救人的大夫。
担心弟弟的她自然是在柳家住下。柳雷大弟弟将近二十岁,老妻少夫,对这个小夫侍十分疼爱。府里的正夫侧夫对这个后进门的夫侍还算不错。
后来弟弟不知为何腹痛,腹中胎儿不得不提早产下。
可惜,纵然她自认为医术高深,却没能帮助难产的弟弟。正是她的无能,才让弟弟落下病根,仅三年就离开人世。
自那时候开始,她苦心研究医术,学习生产之道,只愿能够弥补当日的遗憾。并将这一医术教授给柳非卿。
柳非卿资质有限,十年将夫科学得精通已经不是容易之事,其他的杂症只会一二。
可世间哪有让女人为男人接生之事的道理。虽然此道精通,到头来也不过是替牛马接生罢了,偶尔替几个男人把把脉开开药。
徐茯苓有点为自己的徒弟感到可惜。那些庸俗的凡人只会被世俗所干扰。
夜里两人在望仙楼里打包了一桌好酒好菜,久未见面的师徒喝酒谈话。
两个大女人住在一起有七年之久,又有血缘关系,不像其他的师徒那样那么尊卑分明。几杯酒下肚,柳非卿忍不住把最近经历的事情道来。尤其是那只不知道逃家逃到哪里去的小兔子,天知道他怀里是不是还揣着一个小的。
师傅看着沉稳的徒弟一脸无奈,对这个招惹了自家徒弟还敢逃开的男人表达出了十二分兴趣。
“师傅,你知不知道越国哪个门派会教男儿习武?”
“男儿会武?”师傅一脸惊讶,“不要说笑了,在越国,哪会有人教男子武艺。”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清欢的武艺恐怕不低,轻巧灵动,内力深厚且温和沉静。”
师傅转了转酒杯,“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这一门不算是越国的门派,传闻它坐落在和骅国的边界的深山之中。”
“莫非是……”柳非卿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清欢武功颇有大家之风,怎么会是……“魔教。”
“是。”师傅点头,“逐鹿山的魔教男女皆有,又在边界之上。骅国可没有男子不习武这样的说法。二十年前,此教中便有一男子在江湖上行走,世人不耻,后来因为一场大案搅乱江湖,是故人们就将之称为‘魔教’。若你那小子是魔教中人,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柳非卿捏紧酒杯,一口喝下。
热辣的酒液顺着咽喉滑下,炙热烧灼整个腹腔。
“柳非卿,你要记住,你不仅是出身‘柳狂’柳家,而且你还是我‘不畏鬼神’的徒弟。”
“是。”
柳非卿躺在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那只小兔子。那天心神不定的模样一直不断地在脑海里循环反复。
翻了个身子,对着墙壁,想到若是那只小兔子有了孩子,孩子那么小,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