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小仙娥恭谨答道：“奴婢出来时帝君吩咐了仙伯动手了，这会儿子兴许已经熬上药了。”
墨离大人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头堵得厉害，只能勉力摆了摆手让那小仙娥回去。青云在一旁守着，一边儿抹着泪，他还留了许多嫩汪汪的鸡腿给小狐狸呢。
几万年来处事决断不问世事的墨离上仙如今头回尝到什么是悔不当初，他该将小狐狸带在身边的，即便是她被带回了青丘又如何呢，他总还能再见着她。
总还能再见到那双澄澈似水灿若琉璃的眼。
第七章
被大哥抱回了青丘的静言小狐狸仍是有些恍惚，后来她父君拿了一罐子丹药跟灌糖豆似的让她吃了，竟终于恢复了人身，法力也回来了，甚至已经是个金光闪闪的上神了。
可白静言却不见多少欣喜，只觉着过往那几年似一场梦一般，梦中有清冷温柔的上仙，有傻傻的小狐狸，有她的悲欢与喜怒，还曾天真地想过就此一梦不起也未有不可。
但到底还是醒了。
所幸还是醒了，梦中那浅浅的桃花色到底没能盖住那酸涩的苦楚。也不知没了她的心入药，墨离大人记挂的那个公主该如何。
当神仙那么孤单，要是没人陪着该多辛苦呀。她还记得墨离大人从云中镜里瞧俗世光景时，眼角眉梢那没藏好的浅浅落寞：“人皆慕长生，只道不必红尘辗转。却不知为仙亦是孤单。”她当时瞧不懂他的神色，只知道摇着尾巴跳进他怀里去撒娇，如今想来，他该是为素音公主的病担心着的吧。
青丘小神女被找到了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四海八荒，自然也没漏过墨离上仙那儿。青云不知道自己大人听了这消息为何突然腾了云便往东荒青丘去了。
墨离上仙也觉着自个儿这般有些唐突了，但他着实想知道青丘找回来的那个小神女，是不是他的小狐狸。此刻近乡情怯，竟在青丘结界入口踌躇不定，心中忍不住暗暗自嘲了一番，抬头却见腾腾的氤氲瑞气里缓缓走出来个人儿。仔细一瞧，是个一身红衣的少女，脚上踏了一双素白锦靴，身段娇软，氤氲雾气中乌黑的长发似是泛着一层光，一张小脸上尽是清丽明媚的神态，额间一朵妖艳的凤羽花正绽着。只是那双眼睛未曾变，仍是通透澄澈水汪汪的，此刻正疑惑地望着他。
正是差点被剖了心的小狐狸。
白静言未曾想竟会在青丘遇上墨离大人，惯常的紫衣，身长玉立，眉目柔和，神色间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万千，正有些无措间她听见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温柔唤了一声：
“小狐狸。”
回了青丘还从未有人这般唤过她，这温柔的一声让小少女只觉得周身氤氲的雾气都化作了碧海晴天，像在九重天时一般，卖力地几步跑上前扑进他怀里，由着他像给小狐狸顺毛似的抚着她的长发，听见他不知为何有些喑哑的温柔嗓音在耳边响起：
“吓着了？”
虽然他问得没头没尾，可白静言却听懂了，十分可怜又用力地应了一声嗯，不自觉间竟带上了哭腔，一见着他满腹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就跟受了欺负的孩子盼着自家大人安抚一般。
墨离收紧臂弯环着怀里娇软的小姑娘，清冷的声音此刻温软得不像话：“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了，好不好？”
小少女嘤嘤嘤地哭着，这回是真的，哭得眉眼粉红，重重地点头:“好！”
墨离大人是个顶有智慧的神仙，他搂着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少女，轻轻吻着她鬓角的发，用她最爱的带着稍稍沙哑的温柔语调诱哄她：“以后你都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小少女有些犹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不、不好。”
墨离大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以为小狐狸见着他这么高兴是欢喜他的，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回答：“为什么不好？”一边以温热指腹轻轻拭了她的泪，一边轻声问她，也不敢大声，生怕吓着她。
小少女踌躇了一会儿，有些落寞地道：“你捡我回去不过是为了给崇恩圣君的义妹治病……”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他语气有些急，吓得小少女忍不住缩了缩。
看着她还泪蒙蒙的眸子，墨离大人心中恍惚升起一种扛不住的兵败如山倒之感，放缓了声音：“我从没想过那些，当初捡了你回去只是因为瞧你觉得有趣。后来圣君的确同我要过你，我没答应。小狐狸，我是真的……喜欢你。”
小少女眨巴眨巴哭得红红的大眼睛，没说话，虽然心底觉着她是愿意信墨离大人的，可差点被做成药引这事实在吓着了她，更何况回来还伤心落寞了这许多日。
墨离大人瞧她不说话也不逼她，只是一边给她顺毛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何况，我将你从玄岳山上捡了回来，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总该有些报答。”
向来有些迟钝的小少女有些呆呆地应了一声：“啊？”
这么傻气，也不知道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墨离大人有些愉悦地皱着眉，温热的唇落在她哭得粉红的眉眼间，声音里是能蛊惑人心的温柔：“所以，小狐狸，你以身相许吧。”
小少女这才反应了过来，却又是摇了摇头，见墨离眸色深沉又急着道：“父、父君说你不是好人。”青丘帝君对墨离这般将人家女儿藏起来的无耻行径十分不齿，但到底是他救了白静言，只好强忍下怒气没有上九重天找他算账，如今还想娶走他家宝贝女儿，简直是做梦！
墨离自知当初自个儿做事有些不地道，理亏得很，正思量要如何向青丘帝君请罪却又听见怀里明艳娇软的小少女小小声道：“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呀，以身相许便以身相许罢。”
这句话直直撞进墨离的耳中，心头就像同时绽开了万朵烟霞，低头看她，小小的少女，清丽明媚的小脸上浅浅的笑，几乎要晃了人的眼去。
于是忍不住轻轻在白静言软嫩的唇上印下一吻，有些微微的凉，语气却炙热得仿佛能灼人：“既然如此，可就不能反悔了。”
白静言软软地圈住他的腰，看着他情动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初见时的端肃冷漠呢，于是笑意更浓眉眼弯弯：“我不后悔，只是……你也不能后悔！”
墨离挑挑眉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父君与哥哥们说若是见着你，定然是要揍你一顿的。”小少女笑得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如今你又要我以身相许，怕是还要多揍一顿。”
墨离只温柔地看着小少女促狭的笑，她哪里知道，此后有她在他身旁，星辰相伴，天地入梦，再不必孤单，这已然是上天厚赐，他哪里会怕这区区的几顿揍呢？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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