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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问我人肉是什么味道,我想也回答不出——尽管我已经咽下了他仅剩的肉体的一部分。
也许有些像在超市生肉区入鼻的味道、也许有些像半生的肉馅、也许有些像海滨风味的生鱼片……总之,是一种冷冰冰的、带着腥味的软体肉块,塞在胃里堵得那个囊袋胀胀的,仿佛一喘息就会有挤压出的血水反上来。
我望着露出大片白骨的他,小小地笑了出来。
在我面前的那具……尸体,还有些无法用手撕扯下的组织挂在他的骨头上。以我那可怜到极点的医学知识和辨别能力,可以看出的大概只有软骨、彻底烂掉的肉、难以撕断的筋以及在肋骨内我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人的哪个内脏。
此时我的全身,一定也和他的白骨上一样——一样地血污淋漓。
我想,他大概也是在笑。尽管现在连僵硬的呆萌表情都已经做不出,只得上下颌骨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我伸出手指压在他还带着血水的下牙上,他落下的上牙轻轻咬住了我的指尖。
“你现在还真像恐怖片里的小反派……”我刮了刮他牙后瘫在颅骨中的烂肉,调侃道。
他咬着我手指的颌骨微微用力,只留下黑色空洞的眼部像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满。
——咦?咦咦咦咦咦?
一直以来被我忽略掉的问题突然蹦到了脑海中,我惊得抽出手指,几乎跳了起来。
他的颈椎关节扭动,抬头“看”向了站起的我。没有错,明明已经没有眼球,面部也□□了大片的白骨,但却是要用“看”这个动词。
我的双手抚摸着他眼部空洞的边缘,问他:“你看得见我?”
他点头。
“也听得见?”
他点头,一副这个问题很白痴的样子——当然,这个样子同样是我的脑补。
“真奇怪啊……”发出这样感叹的我,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身上挪下。
器官已经只剩下软骨和少量的死肉,神经却还可以正常感知;筋和肌肉都已经坏死烂掉,骨头却还可以正常活动;头盖骨下大脑的位置空空如也,意识却还可以正常思考。
不,或许最难以理解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为什么人会失去呼吸与心跳呢?
我决定不去思考这些烦心事。于是,我对他说:“我们好好收拾一下吧。”
他再次点头,然后默默地向立在浴室一侧的……这几天一直在用来擦地上血水的拖把。他以为是收拾房间,其实,我的那个意思是……我想好好好清理一下,他那此时此刻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骨架。
拉住他的手骨,我将他拖进了浴缸。没有理会他的不解,抓起喷头拧开了水阀,向他的头盖骨射去。浴缸中的“男人”反射性地用手去阻挡水流以防呛到自己,然而——只有五条骨杈的手掌没有起到任何挡水的作用,失去功能的鼻腔与气管也不可能被呛到。
我笑弯了腰。
笑得连喷头都拿不稳,捂着肚子几乎趴在了浴缸的边缘。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笑成这样。
——能够在几小时之内,从哭成狗转换成笑成狗的,目测全世界也就只有我一人了吧。
那个家伙,坐在浴缸中似乎一直用着不太愉快的“眼神”盯着我,随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孩子气的心理……我只是感到冰凉的骨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力气大得吓人,便一头栽入了底部已有了浅浅一层带着血浆的水的浴缸中。
还好他接了我一下(尽管撞上也骨头也挺疼的,不过总比撞到陶瓷浴缸上强),混乱中我还抓下了他身上不知哪个部位剩下的一把肉,再然后,十分不华丽地……我呛到了。
没有错,前几秒还在嘲笑他不可能呛到的我……呛到了水,而且还咳得半死。
当然,这咳得半死的原因……是即使呛到水也无法停止我的笑。
他也笑了。我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他用他那可怜的惨白惨白的指骨弹了我的额头。
努力使情绪平静下来,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被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是不太好受,于是我解开了上衣的扣子,带着少许玩味的心理,在这具还带着筋肉的骨架面前,淡定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这还真是一场奇怪的共浴。
准确地说,是我在简单冲洗了自己身上的血污后,开始冲刷他的身子。用浴室架子上的牙刷和化妆剪仔细处理掉了还挂在他身上的其他组织。
人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很多。我发现自己可怕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用化妆剪剪断人的筋肉时竟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手抖,甚至在听到剪掉软骨的咔嚓声时,会有异样的冲动。
——没有这些碍眼的秽物,他的骨干,会是比雪更白的存在吧。
反正早晚都会烂掉,我想要他完整美丽的骨架。
冰凉的骨骼时不时摩擦着我温热的皮肤,湿哒哒的血肉有时会黏到身上,早已习惯了奇怪气味的我竟感受到了暧昧的气息。
那是一种,仿若徘徊在生死深处的……愉悦地颤抖。
渐渐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就好似他失去的那些呼吸叠加到了我的身上一样,连同翻倍的咚咚心跳。
温热的水蒸气从狭小的浴缸中缓慢升起,我借着水流,把手指伸入他的眼眶中、肋骨间、甚至骨盆的缝隙中清洗着他的内部。
我的大脑有些空白,一时间也并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在清洗还是只为满足自己内心的某种变态欲望:我……想要伸入他的体内,插♂入他身上的孔洞。
经历过后,为何远古的生育崇拜总和触手怪息息相关也可以理解了。因为,这的确……
亲吻了他外露的牙齿,我用着自己的舌尖舔遍了他的半张脸,然后,手一用力,撕下了他最后的那半张头皮。
我的恋人、我的尸体、我的骨架,抬起他冰凉的腕骨抚摸着我炽热的肌肤,就如同我们从前温存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