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春-色三分流水(上)(1 / 1)
\"你怎么能就这样带他去百丈泓?\"
垂泪湖边,侍琴啪地扯断一片苇叶,生着很大的气。从外面采药回来后侍琴就发现温良玉不但一身的花粉,整个人也昏昏欲睡。一问他说是不但随红鹫往百丈泓去了,还进了瀑布后面,侍琴顿时心中大惊。但面上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侍琴一直等温良玉睡下后才拉红鹫到湖边,非常不满地大声问她。
红鹫坐在树上嗤的一笑,显得满不在乎:\"那花儿开了,我带他授粉去。也给他心里的花种上上肥,将来有个好收成。。\"
\"阿鹫。\"侍琴的牙咬的紧紧的:\"收成这个我会考虑,你不要瞎操心。\"
\"我瞎操心?\"红鹫一下从树上跳下来,细细的眉一剔:\"胆子肥了啊,对我大喊大叫--我原先问你要不要他死,无非是顾念着点儿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你好好陪他过剩下的两年罢了--两年后他总归也要到那瀑布后面去的,你还真存了什么天长地久的想头?\"
越女冷笑连连:\"难道你真的心疼起他啦?既然现在心疼,一年前为什么把桃花殒下在他身上!\"
侍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听着,到了最后一句猛然叫起来:\"我没有把桃花殒下到他身上!\"
\"你没有?\"红鹫一步步地逼近他:\"那当初他来到木樨镇时,是谁偷偷的整天跟着去瞧他?和他勾搭上后,是谁带了他悄悄潜进百丈泓?你们离开后,瀑布后的花儿怎么就少了一棵?\"
\"没错,他那时厉害得很。一剑霜寒十四洲,坞里的人都打不过。但你当坞中长老是真拿他没法?无非是顾及他心里种着那花种,死得太早就没收成罢了。这也是你唯一的活路了--两年后你若是能带着好多花儿回来,坞里也就对你犯下的错睁只眼闭只眼了。你若是带不回来,嘿嘿……\"
她猛然提高了声调:\"就等着自己去做花肥吧!\"
除了桃花坞的越人,没人知道桃花殒这种诡异的毒是这么来的:
它的种子下在人的心里,需用活生生的血肉培育。宿主的身体日渐衰竭,只因生的气息都被心中的花种汲取。而当宿主终于衰竭而死时,那些小小花苗会从尸体中长出。而那播种的人会把尸体置于灵气充沛的所在,让依旧连着尸体的花苗慢慢生出花朵--这整个过程中,花苗下的尸体都还是完整的。
换言之在百丈泓幽暗的溶洞深处,那些蝙蝠所栖,群芳所长的水下,其实都浸着一具具中了桃花殒而死的尸体。因为这种毒奇妙的驻颜功效,它们甚至看起来还很新鲜呢!
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先化为春泥,怎能生出花呢?
只不过需要化成泥的是活生生的人罢了。
听着如此直白的话,侍琴脸上浮出一丝痛楚。红鹫看他呆呆的不回话,倒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叹了口气,红鹫过来摸摸他的头:\"这是他的命,没有什么法子想。到时他死了,你把他的皮子剥下来自己留着使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给一个人下桃花殒,三年后再剥下他的皮子使--阿鹫,我这辈子真的只能这样么?\"
\"要不,你和我一样,做个一辈子都不能出去的引渡人。\"
侍琴依旧呆呆的,许久自言自语地说道:\"罢了我不和你说。我先去看看他,别被水湿了一身又受凉了。\"
这孩子孤零零地朝竹楼走去,背影很是萧索。进了竹楼,温良玉还在睡着。侍琴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唤声\"公子\",看他依旧沉睡就小心地朝他脸上凑去。
世子虽白天都与温良玉在一起,但那些伺候他更衣洗浴之类的日常琐事当然是不会屈尊去做的,于是自然都落在侍琴头上。过去温良玉病重时,侍琴近水楼台很是亲近了他不少。因身子实在虚弱侍琴又是小孩子,温良玉并不会像防备世子那样的防备他。因此侍琴也就常乘他熟睡或昏迷时偷偷地亲他。
想着红鹫的话,侍琴凝视着温良玉的脸。他都不知道自己相中的是他什么,究竟是这副皮相还是活生生的这个人。一年多以前他不过是个桃花坞中的小药童,天天跟着红鹫在垂泪湖上荡来荡去。所谓药童,并不仅仅是栽花莳草那么简单,还得去侍弄一些更危险的花蛊毒物--桃花殒就是其中的一种。
由于把守着越人制蛊最关键的地方,引渡人是不可随意出桃花坞的。而药童比她更自由一点,还可以到木樨镇上来。也就是在那里,侍琴遇到了玉公子。
当年的玉公子可真是耀眼啊,鲜衣怒马年少,风华绝代无匹。当他在木樨镇的街上打马而过时,不知引起多少个少女的尖叫。但他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自走到侍琴面前,好看的嘴角勾起来,用马鞭子把他的下巴一挑。
--你是越人?并且还是药童?
侍琴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慌慌地点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于是玉公子笑了。
--那真好,我很想到桃花坞里去看看,你能带我去吗?
侍琴当然不能带他去,引渡人红鹫一看到他就不住摇头,说这种妖孽还是不要放到坞里害人的好。但侍琴还是隔三差五地去会他。其实药童自己心里也知道玉公子心里是有人的。譬如有一次他和他一道饮酒,就听到这位汉人公子喃喃自语。
--嘿嘿,真是好些年没和他们一起对饮了。
--谁?
--一个王府世子,一个南海派的侠客。曾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黯然一笑,玉公子把酒举起来。他喝酒的动作很优雅,哪怕就着个粗瓷酒坛也能用出酒樽的效果。
--还是年纪小的时候好,那时什么都不懂。
说着这些话,玉公子将酒一饮而尽。漫天星光落进他明亮的眼睛里。侍琴心里便是微微一痛,他知道这人既然心里另有其人,那么接近自己必然是有其他缘由的。果然玉公子问他。
--我听说越人有一种蛊,名叫忘念,可以把往事全都忘掉,对吗?
想把往事全都忘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失忆或者死掉。越人有很多种蛊毒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侍琴并不清楚他说的是哪一种。于是玉公子耐心地再解释。
--就是一种据说中了以后体力衰竭,容貌却不衰减的蛊。
这个明明白白就是桃花殒,原来他寻找越人的药童不过和其他千百个外来客一样,是为了窥伺越人的神奇蛊毒罢了。
明了这一点,当初的侍琴微微冷笑,心想这人若是这样就想盗花儿,那可是白费心机。可谁知玉公子缠人的手段高明的很,侍琴虽知他没安什么好心,却对他要去看花儿的要求没法拒绝。终于偷偷把他带进垂泪湖去,之后便……被他拐出木樨镇来。
--到了外面,就不好再用越人名字了。你今后就叫怜心吧。
骑在马上,玉公子轻佻地咬一咬他的耳朵。
--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带着你过快活日子。
但日子根本不快活,玉公子带他见了那位王府世子和南海派侠客,他们三个一通大吵,吓得他在一边战战兢兢。没几天那个南海派的侠客又在夜里来劫他,玉公子倒是来救他了,可没想到……
侍琴扶了扶额头,不愿意再想当时的场景了--在心里落下桃花殒种子的居然是玉公子。侍琴万万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潜进越人领地偷出花种,最后派上的是这个用途。
之后玉公子进入后/庭花,侍琴换了张皮和名字也跟进去。他倒不是多舍不得这个人,而是舍不得这人心里的花种罢了。毕竟他不能逃一辈子,将来还是得回桃花坞去的。可朝夕与这人相处,侍琴心里有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愫来。玉公子像是没认出他,他们仿佛重新开始--他是栖身后/庭花的假小官,他是陪伴照顾他的侍童。昔日意气风发万人难敌的侠少,渐渐虚弱得行动都需人扶持。每当看到他颦着眉强忍着蛊毒病患的痛苦时,侍琴总会有些愧疚。
虽然……这都是他自找的!
正在胡思乱想,温良玉忽然就把眼睛睁开了。
侍琴吓了一跳:\"公……公……\"好半天都没把那\"子\"字说出来。
听到这孩子公公、公公的乱叫,温米虫心中好大的不乐意。再目测侍琴离自己仅有0。01毫米之遥,温良玉当即知道他又是想乘着自己睡着时偷吃了。
啧啧啧啧,这个小孩子,好色的程度可真与他的年龄不符哦。
心中猛然一动,温良玉对侍童格外留意地端详起来。他一向觉得侍琴的行为举动与年龄不相匹配,可又一直找不出什么方法来验证。在百丈泓中他为了打跑那些个空中袭击的蝙蝠努力调用玉公子的记忆,倒挖出一个法子来。
\"侍琴,你多大了?\"温良玉开口问。
侍琴稍稍一愣:\"明年过年就满十四了。\"
\"明年过年满十四?\"温良玉唇角一勾:\"那现在不过十三出头了?\"
真是要死,这人知不知道自己不笑时都勾魂夺魄,再别有用心的笑得带点使坏意味,侍琴的脸立刻红了。他通红着脸点点头,温良玉笑得更是暧昧,搂住他反身一翻,就把他压在了床上。
\"十三出头,可真是嫩汪汪的小豆蔻呀。\"
温良玉的语气中带着诱惑,慢慢地将侍琴的外衣解了下来。侍琴想要挣脱,温良玉闲闲一笑:\"你往常不总乘我睡着亲近我吗?怎么,如今是我主动,你反倒扛不住啦?\"
边说着,他的手边往侍琴的背探去。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脖颈顺着脊梁一直溜到脚底,侍琴的身子彻底在温良玉怀中软下来,只喃喃说着:\"公子……\"
竹楼中一时春-色无边,侍琴闭上眼,等着自家主人的下一步动作。可是温良玉只是左摸摸啊右摸摸,上摸摸啊下摸摸,活像在翻弄一片猪肉,就是没有他等待的那下一步动作。直到弄得自己也是衣襟散乱,温良玉才以一种业务非常不熟练的狼狈语气说:\"你恐怕不止十三出头吧?\"
理论和实际果然有差距!记忆里玉公子摸骨龄的方法看着简单,操作起来特喵滴如此复杂!
又想了想,温良玉给出一个准备估量:\"你现在已有十七岁六个月啦。\"
侍琴陡然变色。春-色三分,顿时荡然无存。
温良玉还在狐狸般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侍琴也紧张地思索着该如何搪塞,忽然温良玉神色一变:\"有人来了,快躲到床下去!\"
刚刚把衣衫不整的侍琴塞到床底,楚桓的声音就从楼梯上传来:
\"良玉,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