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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泽作为欧洲区的副总,秦秘书自然是认得的。只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还比照片上更年轻潇洒几分,她当时就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见他自顾自进了老板办公室。
他的头发是浅咖色,微卷,穿着一身白衣白裤,脖子上围了条深灰色长围巾,堪称暖男典范。
黎深看见他,略有些讶异,问:“你怎么来了?”
“你姐叫我来的。”他跨着长腿几步走近,细细看着黎深,啧啧叹道,“你姐说得没错。看你这憔悴的小脸蛋儿,简直是我见犹怜。你姐劝不动你,就指派我来喽。”
黎深低头继续看文件,“那是她多事。”
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肖玉泽摇头叹了口气。
他与黎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兼知己,小时候几乎形影不离。
由于母亲是苏格兰人,因而是中英混血,五官轮廓十分立体,皮肤又白,跟黎深这种级别的帅哥站一起,也分毫不逊色。
他们两人无论谁走在校园里,都能引得周围女生阵阵尖叫。
不过当两人并肩一起走过时,那尖叫声就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曾经为了争他们两个谁攻谁受的问题,女生们甚至私下里举行了好几场辩论会,然而最终无果。
肖玉泽女友从未断过,但黎深是看似温柔实则很有距离感的性格,几乎不近女色。于是校园里流传了越来越多的版本,关于一个男人因某种苦衷故意疏远恋人而另一个痴心不改始终如一的感人故事。
可惜,高中上到一半,肖玉泽就被家里送出国。这些缠绵悱恻虐恋情深的故事,也只得无疾而终。
“听说你去喝酒了?”
肖玉泽把玩着桌上一支钢笔,很是轻松地说。
“让我想想,上次你喝醉是什么时候?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吧?你爸非要你报金融管理,你不肯,就跑去喝酒,结果喝了一晚你爸就看不下去心软了。你这招真他妈灵验……”他对此一直深感叹服。
“这次喝多久了?”
黎深没理他。
肖玉泽露出费解的表情,说:“听说你连喝了很多天了啊。这女人我是打心底佩服,她心是石头做的吗?这样都不心软。”
也不知是从哪儿听说的,但他从小号称黎深肚子里的蛔虫,这点打听消息的本事,我们是要相信的。
黎深冷冷地说:“我只是觉得,喝醉了好过些。”
好过些?想起他喝醉了吐到快晕过去的样子,肖玉泽实在无法理解哪里好过了。
过了会儿,黎深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为了女人?”
肖玉泽笑了笑,道:“为情所困的少年啊~你风华正茂事业有成父母健在家境良好,不为女人,难道为了男人?”
黎深白他一眼,觉得根本不该问他。
肖玉泽找了张椅子,悠闲地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黎深从来不是个需要一本正经端坐着,把老师所讲的一字不漏听进去记下来的乖乖牌。
更多时候,他会在下面把课后作业做了,再搞几道模拟卷压轴题比划比划,又或者看看大学教材,国家地理,推理小说什么的。
偶尔,转转笔,发发呆。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温暖又不灼热。
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教室外是一块小型篮球场。篮球场边,有几颗几十年树龄的银杏和红枫,银杏树干上的裂纹,仿佛比百岁老人的皮肤更显沧桑。后面的两栋旧校舍,据说年代比这几棵古树还久远。
云台高中作为一所优质的私立高中,自然有的是银子盖各种高大上的教学楼。不过,旧校舍有旧校舍存在的意义。学校宁可内部全面翻新,也要保留当年建筑的外观样貌。从事教育的人,多少有些怀旧思想,当然,也是为了彰显一些百年老校的风采。
每次进行一些篮球比赛时,男生们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女生们有的站在树下呐喊助威,有的坐着聊天乘凉。蓝天白云青瓦红叶,很有些文艺的学院气息。
文艺归文艺,每年分到包干区在这块小篮球场和旧校舍的班级,都打扫得欲哭无泪。罪魁祸首就是那几棵枝繁叶茂的古树。
一到秋天,各色落叶便为树下地面铺上了一层瑰丽厚重的地毯。花坛里,长凳下,甚至篮球场上,到处是金黄的银杏叶和深红的枫叶。
从窗户望出去,有几个提着扫帚簸箕的男生女生,正恹恹欲睡地扫着地。
大概是包干区没扫干净,被扣了分,于是在自习课或活动课上,被老师紧急叫过来打扫卫生之类。
色彩纷呈的落叶被秋风卷到台阶边,像是调皮地跳着舞的精灵。
背对着这里的一个女生,高高地扎着马尾,发色有些微黄。
宽大的运动服式校服,松松搭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纤瘦娇弱。握着扫把的手都隐没在长长大大的袖子里。
一片枫叶落在她头顶。
身旁另一个女生见了,笑着说:“你头上有片叶子。”伸手要帮她取下来。
她转过头来。
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什么时候才能风水轮流转,让别的班扫这块破地方啊。”
边上的女生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扫帚。
就连男生们也无心打扫。不知怎么的,在一旁拿着扫帚打起架来了。
扎马尾的女生却扫得挺卖力。
一边扫,一边和另一女生谈笑,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的发丝细密柔软,垂顺如流水,发尾正好落至颈间。
金色的阳光斜斜落在有些剥落的陈旧墙面上,落在台阶下厚厚的枯叶上,落在她的头顶,她的脸颊。
浅浅的笑容,让黎深有一瞬间的晃神。
“林筠!周老师叫你去一下。”一个女生从远处小跑过来,喘着气说。
正扫着地的女生闻言抬起头,应了一声,把扫帚给了别人,走远了。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黎深思索一阵,想起小时候某次饭局上,父亲指着某一桌一个小女孩,对他说:“那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林筠。”
对比着遥远记忆里的模糊样貌,想了想,大概是她。
基本没什么印象。
要不是刚才听到,他早就不记得这名字。
连她父亲林卓远,对黎家来说,也只是个不轻不重一般般的商人,很少注意到。
但这女孩,倒与他平时见到的那些千金小姐不太一样。虽然看她柔弱白嫩的样子,应该跟别家小姐一样从小娇生惯养,却并没有她们的那股娇气。清新自然的样子,跟那些姑娘们很不相同。
就听了那么一次,那天之后,他竟然就没忘记过这名字,也记住了她的样貌。
她也没生得倾国倾城、惊才绝艳,一般清秀而已。
偶尔那日阳光下她的笑容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时,黎深有些莫名。
而且,这女孩子,为什么总在他面前出现?隔个一年半载的,就能看见她一次。
基本都是一些父亲带他交际的饭局上。
不晓得为什么,好像还有些躲着他。
他也没有细究。就是看见她时,总不自觉地为这些莫名的思绪,有一点烦恼。
所以说,虽然黎深对事物总是很敏锐,但在这方面,有点后知后觉。
也不想想每年在他身边晃悠的女孩有多少,为什么他偶尔见到她一下,居然还能记住她。
直到父亲逼他结婚,拿着一叠照片给他选,而在那一堆莺莺燕燕中,他看见她,心中一动时,才有那么一点回过味来。
他那时也没细想,只觉得要选的话,就这女孩子吧。其他人就算了。
那天,他去“Fascinating Stories”自然是去跟人谈生意的。黎赫则是去纯happy,顺便一起而已。
他们一进门就分道扬镳。
生意谈到一半,他无意间撇到黎赫在吧台前搂住了一个女孩子。
她看他的眼神很痴迷。
黎赫勾下头吻她时,她没有半点推拒,还主动抬手搂住他脖子迎合他。
一直看到黎赫招来侍应生要了房卡,怀抱着她进了电梯,对面的客户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
这几年他在英国工作,黎赫在同一个城市某高校深造。挂个名而已,实际就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
那天在洗手间听到她说“喜欢的人在英国”,没有想到竟是他哥。
那时他并不清楚自己喜欢她有几分。
或许也并没有多少。
至少知道他们的关系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吃醋,反而是有点愧疚。
即使他事先并不知情,但这种间接的类似“棒打鸳鸯”的结果,让他有些为难……
只是他清楚他哥的性情。
她要跟他哥过,实在不如跟他。
那就让她自己选吧。
他跟父亲说,他并不是一定要她,不要勉强她。
黎总当然同意。本来,林氏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想,她竟然答应了。
到底是她主动答应,还是家里的意思,他不得而知。只听说,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抗。
但黎深的心情并不好。
那晚她搂着黎赫亲吻的画面,一次次在他脑海里浮现。
模糊地意识到,除了愧疚之外,他心里大概是还有点别的什么……
这一点别的什么,让他根本无心见她,直接把自己丢到了国外。
直到结婚那天,她的回避、胆怯,以及时不时注视他的目光,把他的心弄得更乱。
从小长到大,他都没这么烦躁过。
他很介意。
介意她喜欢别人,介意她到底在想什么,介意到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就心情郁卒,以至于下意识多喝了点,拖到很晚才回去。
而那一晚他解了个扣子她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让他彻底明白,她对他,有多么畏惧和抵触。
他想,他跟她,或许只能这样了。
后面的情况,就有点糟糕。
情况很快超出他的控制。
是半个月,还是短短几天?
总之他深感不妙地发觉的时候,已经完全……
对她无法抗拒。
当然,以上这一大段他都没有说。只简短地道:“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别人。”
肖玉泽点点头,又狐疑道:“那她肚子怎么搞大的?”
看黎深不说话,他忽然倒抽一口气:“你强上了人家?!……我明白了,你强上了人家,所以她更不喜欢你了。”
“……”黎深面无表情,“我没有。”
“别不承认了~”肖玉泽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他深表同情地看着黎深,“虽说吧,你这强上了,居然还没有征服她,是有点失败……”
话是这么说,但肚子里,他再次觉得这妹子是个奇葩。
会拒绝黎深的女人,他还真没见过。
肖玉泽苦口婆心地开导好基友:“阿深啊,说实话,以你的条件,外面想要被你强上的女人都可以排长队了,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说了我没——”
“上了就上了,你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时光也不会倒流,那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不见得回心转意。还是看开点吧,兄弟~”
黎深觉得本就像压了一堆乱石的头脑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