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灿烂的笑（1 / 1）
次日一早，丁俊海就拉着林小雅去了看守所，见过韩凌峰又去萝湖畔，等把林小雅送回医院的路上，看她倚着车门失神，空洞的眼眸扎得丁俊海浑身都疼。他后悔了，那些事早就从舅舅那儿知道个大概，可舅舅不止一次叮嘱不能让林小雅知道，为了留住小雅，他不想问原因，只想留住他爱的女人，可现在失魂落魄的她让他害怕，连碰都不敢碰。前两次林小雅发疯他见过，这次又会怎么样？一夜辗转难眠，天亮了迷糊过去，醒来一看都九点了，冲到医院，病房里林小雅背对着他，弯腰收拾着衣物，身上已经换下了病号服。林小雅听到脚步声，转身看看他，没说话继续收拾。
丁俊海的心突突直跳，蹭到林小雅身后，小心地问，“今天就出院啊？”
“恩。”林小雅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丁俊海绕到她旁边，拉过旅行包，“我帮你。”
林小雅又把旅行包拉回来，始终没看他，“你帮我去问问大夫，出院证什么时候能给，有出院证就能办手续了。”
“好，我去问，”说着就跑开了，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弯腰问她，“那你等我？”
“恩。”
的到满意的答案，丁俊海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没一会儿，捏着一沓子单据跑回来，邀功似的伸到林小雅眼前，“看，都办完了，可以出院了。”
林小雅扫了他一眼，低头拎起旅行包，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丁俊海捏着那些单据楞了几秒，赶紧跟上，抢过她手里的包，“我来吧。”
林小雅微凉的手碰到他温热的肌肤，立马缩回了手，□□大衣口袋，眼神黯淡地看着前面的路，脚步一如既往的坚定。
丁俊海心神不宁地跟着她，上了车，想问她去哪儿？一碰到她的眼神就害怕地避开，手握在挡杆上，紧了松，松了又紧。
“能去你那儿住几天吗？”
没听错吧？住我家？天啊？难道姓韩的几句话就让她讨厌徐志成了？三十年前的事对她就这么重要？还是想通了，决定不再陪那个瘫子浪费时间了？或者原本就喜欢我，只是抹不开面，现在有韩凌峰的话，有了台阶下？管他呢，先拐回家再说，没感情也能慢慢培养出来。丁俊海心情大好，一路顺畅地开回金领公寓，进了门，就把旅行包拎进主卧，转身却发现林小雅没跟进来，又出来看她站在门口没动，扶着她的胳膊，侧头问，“怎么了？不舒服还是累了？先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小雅走到客卧门口，看着他，“我住这儿。”
丁俊海促狭地笑了，“都来了还矫情什么？”
林小雅冷着脸，“那算了，我回国际公寓。”
“好，好，睡哪儿都行！那屋都没人打扫，脏死了！”
“我自己收拾，你不用管了，回公司忙吧。”
“你刚出院……我收拾吧，你先去躺会儿。”
林小雅不理他，径直走进客卧，动手打扫起来。丁俊海不敢再说什么，在一旁帮忙，收拾完了，看她躺下睡了，下楼一趟买了午饭和一些水果就回公司了。
一大早，柳启悦把林小雅的行李送到金领公寓，哭哭啼啼地坐了好大一会儿才走。下午两点，王新磊来了，林小雅以为他也是来游说的，没想到他板着脸说想去看高丽。到了医院，高原在病房，彼此问好，林小雅把王新磊带到病床前坐下，出来了。
病房里安静了，王新磊抬手摸到高丽的胳膊，顺着胳膊向上是肩膀。高丽做模特出身，身材火辣，可肩膀一向圆润丰盈，没有林小雅那样好看的锁骨，现在竟也骨感削薄。再向上，王新磊缩了一下手，是什么？那么大！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是个大肉包，下面延伸到胸口，上面包住整个下巴。脑海里浮现出高丽扬起尖尖下巴的高傲神情，他的骄傲女王哪儿去了？谁能还给他？面颊已有些塌陷，眼窝也陷进去了，头上戴着棉线帽，手指从帽子边缘伸进去，触到冰凉的肌肤，那冰凉从指尖传遍全身，心脏都抖了一下。
“高丽——高丽——”王新磊抖着嘴唇喊着。没人回应他，自己的喊声在病房里回荡，幽幽地飘不出去，一下下撞着王新磊的心房，咬牙忍着，牙根让冰冷和疼痛包围，久违的头疼也来凑热闹，一下一下的刺痛让他烦躁不安，捧着高丽的脸又喊了一声，“高丽！”没有回应，头疼加剧，一侧头，“啪——”抬手往高丽脸上拍了一下，带着痛抬手，落下时又心软卸了力，“我是大磊……我是大磊……我是大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着……
感觉到手掌下有了轻微的动静，摸摸她的眼，已经睁开了，睁得不大，不像记忆中的大眼睛，王新磊站起来俯身把耳朵贴到呼吸面罩上，听着微弱有杂音的呼吸声，酸涩的泪从眼角流出，滴在高丽冰凉的脸颊上。
“……抱……抱……”高丽艰难地发声。
王新磊眯着眼仔细听着，好几声才辨别出，坐下来托住她的后脖颈，抱她坐起来，看不见也就顾不上她身上错综复杂的管线，紧紧地拥着她，脸颊贴着脸颊，闭眼感受着肌肤之亲。现在除了她脖子里的肉包，他觉得和六年前的高丽没什么两样，看不见她的病容，看不见她的憔悴，只记得她灿烂的笑，只记得她的高傲……
王新磊一把扯掉呼吸面罩，捧起她的面颊，手指覆上她的嘴角，确定好位置，狠狠地吻上那记忆中妖艳的红唇，微凉的苦涩透过舌尖蔓延整个口腔。继续加深这个吻，看不到她微蹙的眉心，体会不到她的痛苦，只想让自己的爱温暖她最后的时间，陪她走完最后的路。监视器的“滴滴”声化成一声长鸣，王新磊下意识地撤离了唇，两个拇指却摸到她上翘的嘴角，弧线优美，就是记忆中灿烂明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