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高丽的觉醒（一）（1 / 1）
徐志成笑着把两个印度客人送到电梯口，使了眼色，示意高丽把他们送下楼。高丽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跟着进了电梯。徐志成划着轮椅进了办公室，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又拐回来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拿出两本相册，一页页翻看——都是林小雅的照片，从10岁到现在，从一个欢蹦乱跳的毛丫头到现在成熟知性的女经理，大部分都是远景，偷拍的，很多都是背面和侧面。一张张摩挲，一张张回忆，脸上又露出安宁的笑。这种时光是徐志成自己的，外界的一切都打扰不到他，连高丽什么时候进来蹲在他身边都不知道。
高丽推推他的胳膊，“徐总——徐总——不早了，我叫老崔送你回去吧？”
“呃？”徐志成这才发现身边的高丽，注意力却没有立马回来，仍盯着相册，嘴里喃喃地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徐总，您说什么？”
徐志成合上相册，小心地放回抽屉，仰头闭上眼睛，“我累了……追不上……算了……”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带着夕阳的金光。
高丽托起手掌接住“金豆”，这是她爱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那个记忆中擂台上所向披靡、刚强霸道的男人，那个给她片刻欢乐和宠爱的男人，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掉眼泪。前两天，她在徐志成的桌上看到了“离婚协议”，又高兴又心疼。她把手放在嘴边，舔舐那颗“金豆”，先是甜，后是苦，还很涩，反手想抚摸他近在咫尺的面颊，徐志成睁开了眼，她赶紧缩回去。
徐志成看着她，眼神里有了疼惜，抬手摸摸高丽的头顶，“你也是个傻丫头……不早了，回去吧。”
高丽看傻了，他还是那么帅，迷离的桃花眼能把人吸进去，醇厚的嘴唇加上美人沟让人有股想咬一口的冲动。她守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深情地看她一眼，还说她是傻丫头，她真的想蹦起来，于是毫不犹豫地吻上他冰凉的唇。
徐志成一把推开她，冷眼看她坐在地上，“我离婚了也不会要你！”
高丽委屈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没哭出来，手撑地站起来，“我去叫老崔送你回去。”
高丽怎么都想不到昨天还掉眼泪的徐志成今天早上一来就心情大好，先是主动地跟她问好，接着一上午对她说话都温柔的很，临近中午，高丽进来问，“徐总，您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餐厅给您打饭还是去外面订餐？”
徐志成抬手看看表，“哟——这么快，你不用管我了，我马上回去，你没事也早点回家吧。”
“哦——”下午不上班对高丽来说并不是高兴或者激动的事。
高丽快走出门，又被叫住了，“诶——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做陶艺的？嗯……就是那种自己动手做杯子盘子之类的。”
高丽诧异地看着他，“陶艺？你说的是DIY？用泥做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徐志成兴奋异常。
高丽对徐志成眉飞色舞的表情很不习惯，低头想了想，“好像……美莲广场楼上有一家，上次逛街的时候见好多小孩子在那里玩泥。”
“美莲？”徐志成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你陪我去，先去吃饭，想吃什么，我请！”
没有反驳的余地，高丽顺从地出去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完，徐志成划着轮椅出来了，“快点！别磨蹭了，车上等你。”
高丽站在电梯里，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变小，想起徐志成上一次心情大好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四年前吧，那次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很久，后来知道他和林小雅领证了。这次应该也和林小雅有关吧，不都要离婚了吗？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直奔美莲，在一家泰国饭店吃过饭，直接去了陶艺吧，不是周末，又是午后，老板娘坐在躺椅里打起了盹。见徐志成选了最贵的材料，老板娘非常热情地招呼他俩，还把转盘用两个凳子垫起来方便徐志成操作。
“老板想做个啥啊？”老板娘拿着画册问徐志成。
徐志成翻看着画册没说话。
“是自己玩的还是送人？”
“送人。”徐志成没抬头，淡淡地说。
“送女朋友吧？”
“老婆。”
“哎呦——看老板幸福的，这么漂亮的老婆娶到手……送个杯子吧，杯子，杯子，意思就是‘一辈子’，多好啊——是吧，妹子？”老板娘扭头看着高丽，“我一看你就是有福气的人，现在有钱人多的是，有钱又肯给老婆花时间花功夫的老公可不多。妹子，你就等着享福吧，还不快过来挑挑……”
老板娘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高丽才反应过来，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他老婆，他是我老板。”
“哟，是吗？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老板娘来回看着他俩，眼神飘忽不定，嘴角轻挑。
不用想也知道老板娘肯定觉得他俩有另外的关系，高丽在心里冷笑，自己巴不得跟他有什么，这么多年了，偏偏什么都没有。如同现在，自己极力撇清，徐志成却镇定自若地看着画册，一言不发，不知内情的人都认为是女人脸皮薄，不想承认那种关系。这才是高丽真正的痛点，自己什么都没做，想做徐志成都不给机会，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俩有什么，好像自己脸上写着“徐志成的情妇”，更荒谬的是林小雅对这些流言不闻不问，换成别的女人恐怕早把她的脸划花了。
徐志成安静地捧了把粘土放在转盘上，专心地摩挲着眼前的宝贝，时间从指缝中流淌，两个小时后，一个成型的杯子从烤箱里拿出来。徐志成左手执笔，认真地勾略着。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老板娘拿着漂亮的杯子给徐志成看，他咧开嘴笑了，扭头问高丽，“怎么样？还行吧？这个送小雅，她会喜欢吗？”
明知道是送给她的，这会儿听他亲口说出那个名字，高丽的心还是隐隐的痛，“挺好的。”
徐志成交待老板娘怎么包装杯子后，老板娘离开了，高丽没忍住，“你们不是要离婚吗？”
徐志成掏出手机，“老崔，上来接我吧……对，五楼上步梯右拐……好。”挂了电话，把腿上的围裙拿掉，“她要给我生孩子，我也想。”
高丽彻底傻了，陪着徐志成北京上海跑了几趟去做检查，结果很清楚。徐志成的高兴在高丽眼里就是悲哀，他想留住小雅，给她一个梦，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最后他会更彻底的失去小雅。本该高兴才对，高丽只觉得无奈，全世界都无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去爱徐志成，自己也无奈。
从徐志成车上下来，高丽给王新磊打电话，约他晚上吃饭，然后开车去了宏碁置业总部。王新磊见到她，一脸淡然，“去吃什么？”
“水煮鱼，好久没吃了。”
“还是那家？”
“恩。”
“开你的车？”
高丽展现出明媚的笑容，递过去车钥匙。王新磊骑电动车的时候，她就用自己的钱买了辆高尔夫；王新磊贷款买了辆□□，徐志成把公司一辆八成新的别克君威给了她；年前老苏刚奖给他一辆奥迪A6，徐志成又给了她一辆奔驰。两人约会出去大多是开高丽的车，多有面子啊！
一大盆红灿灿的水煮鱼端上来，高丽畅快淋漓地挑着一片片白花花的的鱼片，一边吃一边灌雪碧。等高丽战斗完大半盆，抬头一看，王新磊抱肩看着她，筷子架在面前的小碗上压根没动。“你怎么不吃啊？”
“嗓子疼，不敢吃。”
“怎么不早说？”
“没事，你吃吧。”
“那你要点别的。”
“不用了。”
高丽又灌了一口雪碧，“林小雅要给徐志成生孩子，你知道吗？”
“知道。”王新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你知道？……那怎么不跟我说？”
王新磊长出了一口气，“那是别人的事。”
“徐志成生不出孩子，你不知道吗？”高丽有点激动，“我陪他去检查过，医生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王新磊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有点不自在。好半天，王新磊撤回了目光，“吃好了吗？”
“恩。”高丽用面巾纸擦嘴，不敢看对面的人。
王新磊站起来去前台结账，高丽跟在他后面。两人上了车，高丽仍是明媚的笑着，王新磊冷着脸问，“送你回家？”
“还早呢，去看电影吧。”
“找别人看吧，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高丽本来侧对着他的身子扭正了，“回你公司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一路上两人无话，到了宏碁，王新磊并没急着下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放下来，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我们分手吧！”
高丽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好笑……说了几遍了，有意思吗？想让我去你那儿就直说，何必呢？”
王新磊突然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姓徐的不爱你，不可能爱你，你明白，我明白，小雅也明白，为什么你的心就不明白？”
高丽让他吓住了，脸上的笑僵在那儿，“他……我……”
王新磊慢慢泄了力道，低头想了两秒，又扭头认真地吻下去，这一吻含了这么多年的爱恨，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一丝丝地撤离，高丽不舍地跟进纠缠，直到王新磊坐直了身子，哑着嗓子说，“回去开车慢点。”
高丽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被挖掉了，有点疼，她赶紧下车，车门都来不及关，跑向王新磊的车子。晚上地下停车场里回荡着高跟鞋鞋跟的敲地声“嘭——嘭——”，还没跑到，黑色奥迪就从身前疾驰而过，高丽急得对着车尾大喊，“大磊——你回来——大——磊——”抱着双臂蹲下来，两行泪流出来，那三个字也从心中流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