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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人生中最失败的事之一。
将自己的把柄递到了敌人的手中,只能无能的任由宰割。为了自己的一段隐秘的感情,让事业蒙受阴影。
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啦!
自我厌弃默默的啃噬卡尔的心灵。
要是能够记住这个教训,让这次失误成为人生中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那么卡尔也许不会这么消沉。
可是,吃了亏的卡尔几近绝望的发现,杰克就像一朵艳丽而危险的罂粟,对他这个染上毒瘾的人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他不愿意把错误的症结归结于杰克,他甚至不愿意拿任何污秽的词语沾染到杰克身上,他甚至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愿意亵渎他。
我真的中毒太深了!
卡尔心想。
我必须要戒毒!卡尔在心中对自己说。这是错的,应该忘记,应该记住教训!
萝丝打开书房的门,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似的。她环顾书房,在书桌前面发现了一个装着灰色灰烬的盘子,灰烬中残存着火星。
卡尔烧了什么?
萝丝好奇的端起盘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
萝丝回头,这才发现卡尔坐在窗帘后面,半个身体笼罩在灯光的阴影里。
“卡尔,你没去吃晚饭。”萝丝放下盘子。“这是什么?为什么不叫仆人收拾?”
“几点了?”卡尔揉揉太阳穴。
“十点三十分。”萝丝走近,闻到了酒精味。她忍不住皱眉,不赞同的看向茶几上的空酒瓶。“我认为酒精填不饱肚子。”
卡尔摆手:“别管那个了,怎么吃到这么晚?”
“吃完饭和布朗夫人去散步,我们聊了一会儿。”
卡尔自嘲一笑:“该是多么美妙的话题才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未婚夫。”
萝丝瞪着他:“你是婴儿吗?需要保姆给你换尿布吗?”萝丝完全不觉得卡尔有资格责怪她。若是卡尔态度稍微委婉点,她不会那么刻薄。
卡尔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平静。
“萝丝,你爱我吗?”
出乎她意料的突兀。
萝丝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心理准备。他们认识以来,卡尔从来没有问过这个,没有任何人问过她这个问题,所有亲朋好友光顾着祝贺他们,但并没有谁问过她爱卡尔吗,包括她的妈妈。
萝丝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一个未婚妻无法直言她的爱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沉默之中,萝丝预感到她要面临一场暴风雨。卡尔会暴怒?指责?咒骂?动手打她?妈妈会怎么说?上帝,她又要为自己的诚实买单了!
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卡尔平静的说:“如果有人问我爱不爱你,我也回答不出来。”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萝丝呆呆的站在门边,保持着一手拉门的姿势,直到手臂麻了才笨拙的走出书房。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卡尔靠着椅背,侧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爱情是什么?
卡尔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有时候它像蜂蜜一样甜,有时候它像药水一样苦。因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所以痛苦。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和杰克不能在一起。
他是霍克利家族的继承人,不能让家族和父母蒙羞。他有一位优秀的未婚妻,必须负起责任。他……没有挑战世俗的勇气!
他是个懦夫!
卡尔颓然瘫倒在躺椅里,杰克勇敢的向他表白除了心意,可是他却借口责任卑鄙的在亲吻了杰克后落荒而逃!
该死!真该死!
杰克会怎么看他?哦,自己在他眼里肯定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了。他是世界上最胆小最懦弱最卑劣的人!
自厌充斥在卡尔的脑海里。
敲门声响起。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卡尔粗暴的朝门板吼道。
敲门声音停下,外面的人肯定从卡尔的声音里听出了火气。卡尔以为外面的人走了,可是,安静了一下,斯派塞的话隔着门板传来。
“先生,来自杰克·道森的信。您要看吗?”
斯派塞说了这句话便站在门边,没等多久,那扇门被缓缓拉开。他将托盘递到卡尔面前。银质的托盘上躺着一张白色的,边缘参差不平的纸,不知道从什么东西上随手撕下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卡尔看着那张纸,眼神幽深。
“我去吃饭时遇上了杰克·道森先生,他正在和一个船员纠缠,希望船员能帮他把这个带给您。但是您知道的,他当然会被拒绝。然后他看见了我——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的举动是否恰当,如果您生气了的话,我马上扔了它,希望您别太严厉的惩罚我。”斯派塞说。
“不,你做得对。”卡尔对着便签纸道,缓缓伸出手,终于碰到了那张纸——刚碰到边缘立刻缩了回去好像被火焰灼烧一般。
“先生?”斯派塞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没事。”卡尔手指握紧又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起便签。“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他对斯派塞说,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我希望我没有让你觉得恶心。——By杰克。”
当然不是!
卡尔对着空气说:“正好相反。”他捏着便签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翻出笔和墨水、纸张。
“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们都有不可逃避的责任,所以不能任性。尽管……我爱你!——By K.H.”
他没有诚实的美德让杰克知道逃开这段感情是因为他的懦弱,他希望杰克认为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卡尔折好信纸,贴在唇上。信纸散发着幽幽淡香,给他卑鄙的行为裹上了精美的遮挡。
卡尔把信纸装进信封,封好,拉开门,大步走出去,穿过坐着客厅,交给还没有去睡觉的斯派塞。
“把这个给杰克·道森先生。”
“现在吗?”
“现在。”
“好的。”斯派塞穿上外套。
“等等。”卡尔眼神漂移。“如果他已经休息了就不要打扰他。”
斯派塞点头,安静的站在门口。
卡尔奇怪的问:“你还不去?”
斯派塞:“我等您别的吩咐。”
“没有了。”卡尔怀疑的看着他。“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你有点……”他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斯派塞及时说:“那我去了,先生。”边说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套房里只剩下卡尔一个人,静悄悄的。这个时间客房附近安静极了,有的在彻夜狂欢,没有去宴会舞会的已经休息了。萝丝母女也在各自的房间睡觉。
那封信意味着卡尔彻底的斩断这段孽缘。卡尔以为送出去自己虽然会难过,但是肯定能够产生某种新生的感觉。
然而,并没有。
他仍然提不起劲来,沉重的失落感压得他浑身无力。他踉跄两步,被沙发腿绊倒,幸好倒在了沙发里,不然鼻子就遭殃了。
可是他也不想起来,干脆把脸埋进沙发垫子里。像鸵鸟一样,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的安宁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估计顶多一刻钟。
斯派塞很快就返回了。
“道森先生一直待在甲板上,就是楼梯那儿。看起来在等您的回信,我交给他就回来了。”斯派塞解释。
卡尔不安的问:“他看了信吗?”
“看了。”
卡尔紧紧的纂着垫子:“……他是什么表情?”
“这可不好说。”斯派塞想了想:“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可是他还冲我笑。”
“是吗……”卡尔无意识的低喃。
“是的。”斯派塞说:“先生,你应该休息,已经很晚了。”
卡尔嘴里应和着,掏出怀表瞥了一眼,没发觉自己连表盖都没打开。他像平常那样稳定的站起来,高昂着头朝斯派塞道晚安。
这时,脚下的地板轻微的晃动起来。
柜子上的酒杯啪嗒一声倒下,杯身多了两条裂缝。头顶上的水晶吊灯随着震动摇晃,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怎么回事?
震动持续了一小会儿便停止了。卧室里萝丝迷蒙的声音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萝丝的声音降低,不知道抱怨了两句什么,他们听不清,然后安静下来,应该是继续睡觉了。
卡尔心中总觉得不安。
他打开门朝走廊上望去,对面那扇门也开着,披着睡袍的女人在门口张望。更多的门关着,沉醉在梦乡。
卡尔叫来一个男仆打听。
“我们也不知道,还没有通知我们,不过应该是发动机故障或者碰上大浪。船上经常遇上这种事。”男仆说。
他说得有道理,那个女人打着哈欠关上了房门。
卡尔也回到了房间。斯派塞再一次劝他休息。
“我睡不着。”他说。他让斯派塞不要管他,尽管去睡觉。然后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制服的船员匆匆跑进走廊,挨着敲开一扇扇门。
“先生们,船长的命令,请你们穿上厚衣服到大楼梯集合。”
被打搅了美梦的人们没好气的质问原因。
这里是头等舱,可怜的船员不得不向每一个生气的乘客重复,船长命令他不能讲出原因以免造成恐慌,在任何一个人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为难死他了。
还有些乘客则干脆不管他的话砰的把门甩上。
“看来有点麻烦。”斯派塞对卡尔说。
卡尔也这么认为,他把萝丝母女叫起来,让朱蒂服侍她们换衣服。布克特夫人对船长的命令不满,喋喋不休的抱怨。
换衣服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来了两拨船员,同样是通知他们到大厅集合。他们的表情比早先那个严肃多了,语气也没那么客气,带着明显的催促意味。
证明麻烦的确不小。
这两拨船员同样拒绝说出真实原因,只是敷衍“以防万一”“会好的”。
卡尔和斯派塞对看一眼,一个打开保险箱把海洋之心拿出来塞到口袋里,还有里面的钱。考虑到船舱外的温度,他按照船员的嘱咐穿了厚衣服。并对萝丝母女说:“带上你们最喜欢的首饰什么的,避免意外。”
萝丝有点不安:“什么意外?”
卡尔摇头。“我不知道,萝丝,布克特夫人,多穿点衣服。朱蒂,你也是。”斯派塞不需要他叮嘱。他以前是警察,比他敏锐得多。
走廊上零星几个人和他们一样披着大衣或斗篷往大厅去,彼此都是熟悉的人,路上寒暄几句,但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了走廊,他们发现船员们来来回回奔跑,几乎都板着脸。从电梯出来,他们还遇上了安德鲁,他撞到了卡尔可连道歉都没有,抱着几卷图纸之类的跑过去了。
大厅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男人抱着快比他脑袋还大的冰块兴奋的跑进来:“嘿,快看。”他朝自己的朋友炫耀。“甲板上有很多。你们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冰山!我们和冰山擦肩而过。”
只是擦肩而过就不会把他们弄到这里!
卡尔推测出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