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一回 谁是谁非紧要无关,倾城一笑竟如从前(1 / 1)
冰露公主站起身,略微拂去自己身上沾上的木屑,缓步走到桩婳面前。伏流站在一旁,牢牢将桩婳护住。“冰露公主。”
勾起一侧唇角:“你倒是很肯听陛下的话。”仍旧看向桩婳,“你究竟是谁?”
两人出去,桩婳已经定下心神,“我是汤桩婳。”
冰露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十分嘲弄的模样:“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好了。只是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肯对你这样纵容。为什么华妆王姬手下的铃铛和抚弦,也对你这样好。”
“冰露公主!”伏流骤然出声将她打断,目光隐约有些怒气:“还请公主说话三思。”
这打断,却已经迟了。桩婳已经生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我告诉你?”她仍旧笑,只是笑得十分阴冷:“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有的人真的糊涂,却让所有人都想瞒着。并不是她不能知道,只是他们都疼惜她,怕她知道了难过。我虽然很想你难过,却也并不想要告诉你。”
桩婳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不置一言。冰露公主反倒有些惊异:“你竟然……这样冷静?!”
“你当我会低声下气求你?”示意伏流往边上去,她又往冰露公主那里走了两三步。伸手将她发髻中的一支步摇拔下来。那步摇是金的,凤凰雕刻得逼真,翅膀做成最薄的样式,走动起来那翅膀还能上下颤动,瞧着分外好看。凤凰通体金黄,唯有凤目上两点,却是亮丽的红宝石。“你看,你这支凤凰簪子很好看,其实我很喜欢,但是我不会问你要。因为我活了一百多年,唯一没学会的就是怎么附小做低。那些事情,我很想知道,但是我不会求你告诉我。”
冰露公主原本就是想要看着她求自己,却平白被她这番话气得面色煞白。一把将簪子夺回来,“你喜欢这个簪子?”用力往边上一扔,那金簪登时摔断。“那我就不要它了。”
“那是你的事。”桩婳淡淡道,拎起裙摆往外走,却被她拉住。
“你要去哪里?”
“放手。”
“陛下不让你去外面。”
伸手将她的手拂落,“这并不干你的事,却是我的事。他们之间的事,与我相干。”说着,不再理她,只往外去。伏流同铃铛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匆匆跟在她身后。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道强光闪过,定睛一看,却是席泽帝君手持斧头重重砍向沥澄。
“沥澄!”桩婳忍不住嘶喊出声,只觉脑中再想不到别的,唯有面前这一幕。她的哥哥,正在用斧头劈她这辈子最心爱的人。
沥澄原本聚精会神准备对付这一击,骤然听见她的声音,手脚竟然一顿。“桩婳?”反手用崆峒印将那道光刃打回去,纵身过去将桩婳抱住,“不是让你在殿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桩婳又气又急,抓着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方才道:“我若不出来,你们打算打到什么程度。”
“我们并不是真的打架,只是切磋切磋。”
“切磋,斧头都用上了你跟我说切磋!”
“桩婳,那是盘古斧。”
席泽帝君拿着盘古斧,施施然走过来。在月光下,眉目中怒意丛生,却显得更耀眼好看了一些。只是他再好看,却打动不了桩婳的心。“谁要跟你切磋!我一向奉行的是打架就好好打,今日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桩婳:“……”
沥澄漠然望着他,月光如雪,映在他俊美的脸上,更显出一种如玉的光泽来。这样好看的男子。他望了席泽帝君一时,吐出两个字来:“莽夫。”
“你说什么?!”那柄斧子直直指向沥澄:“不要以为桩婳在这里我就不敢打你!”
沥澄不为所动,淡漠道:“桩婳在这里,我不想跟你动手。更何况,你也打不过我。”
席泽帝君虽为妖族帝君,承了盘古的七八分神力,沥澄终究也是六界之主。堂堂的天帝,他虽不能胜了席泽,席泽却也打不过他。这是相对的。
微风骤来,吹动他们的衣摆。桩婳黛蓝的衣裳被吹起,飘起一层朦胧的蓝色。“你们先把不要吵,我想问你们一句话。我同华妆王姬,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不期然让两个男人的面容都僵了一僵。
沥澄率先道:“桩婳,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席泽帝君更是大声道:“你同她没有任何关系。谁教你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觉得有些奇怪。”桩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她离开沥澄的怀抱,慢慢走到两个人中间。那里正好有个石桌,石桌边上还绕着三个石凳子。略用衣袖拂了一拂便坐下。抬手一挥,整个院子登时灯光大亮,石桌上面也现出一盏灯笼。“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笨?所以一个两个瞒着我的时候,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沥澄慢慢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的握住。目光很真切:“桩婳,我从来不觉得你笨。”
席泽帝君见不得两人时时刻刻甜腻,也走过去在她另一侧坐下,手上的盘古斧哐当一下扔在石桌上。“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从前就一直在想了。”桩婳对上沥澄的目光,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就连眼里的水光都有些潋滟。“我同那位鼎鼎大名的华妆王姬,究竟有什么关系。”强自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来:“我是看过她的画像的,若说只有两三分像,还能骗骗自己,说是偶然。只是许多事并在一起,却不能说是偶然。你们从前喜欢同一个人,如今却都说喜欢我,我其实并不是很自恋的人,故而这样好的事情,也要想一想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沥澄的手一紧,嗓子有些干:“那你想出什么来?”
侧头望了席泽帝君一眼。他紧紧盯着自己,双唇抿起成一条缝。她苦笑着继续往下说:“苦苦思索了很久,才算是有一点头绪。传言说华妆王姬心里喜欢沥澄,却同哥哥有婚约。到最后既没嫁给沥澄,也没跟哥哥在一起,还莫名其妙就这样羽化了。我能想到的,唯有一个原因。想必是华妆王姬她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别人,同那个人未婚生下了我。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母亲死了,哥哥怜悯我,才将我领了回去养大。华妆王姬的身体如今在三十三重天的饮墨帝君那里,帝君前些时候说想见我一面,他同王姬又是兄妹的情分……想必饮墨帝君就是我父亲,是不是?”
沥澄:“……”
席泽:“……”
凉风吹过,卷起一片落下的树叶,对着那个故事,显得十分凄凉。
桩婳的声音颤抖:“果然是这样麽?”
沥澄轻咳一声:“桩婳,我觉得来日应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什么人?”
他木着脸:“天界的司命星君。”
“为什么要认识他?”
“他编造风月故事也这般狗血,若是看见了你,你们一定会相见恨晚。”
席泽帝君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一早告诉过你,不要看太多人界的杂书!什么古怪的东西都在你脑子里!饮墨帝君同华妆……也亏你想得出来!”
桩婳面无表情,对着沥澄说:“难道不是这样?”
“的确不是这样。”伸手抚上她头顶,“桩婳,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不想让我胡思乱想,你就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方才冰露公主就这样问,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她死死揪着沥澄胸前的衣服,“你不告诉我,我就要胡思乱想。”
冰露公主?!很好!沥澄眼中划过莫名的光,再低头看着桩婳一脸纠结,很有些心疼。“桩婳,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高兴。但是你告诉我,或许我会高兴。”
沥澄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略带伤感:“好,我告诉你。其实我本来也没想瞒你多久。”
“不行!”席泽帝君骤然出声,声音之中却是浓浓的不赞同。“那些都是从前的往事,跟桩婳没有一丝干系,你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那是她的记忆,她有权知道!”沥澄起身,将桩婳横抱起来。“即位大典之后我就明白,我以为好的,桩婳并不一定觉得好!所谓相爱,最重要的就是相互这个词。你又为什么,一定不想让她知道?”
“我……她知道了从前,肯定会难过……”
沥澄站在那里冷笑,让人遍体生寒:“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难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管桩婳难过不难过,你只是害怕。因为你知道桩婳晓得从前的事情之后,只会更加爱我。并上那些尘世的爱恨一起。你害怕桩婳会决然不要你。”
席泽帝君闻言,大笑出声:“笑话,我汤席泽活了这几十万年,从来不曾害怕过!”
沥澄抱着桩婳转身:“你会害怕的,你现在就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