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谁比谁更傻(1 / 1)
任楚诗在家里盯着手上的书,两个小时翻了两页,她心里乱糟糟的,并不是因为贺随言说公司有事,等处理好回来会顺路捎晚饭这种谎言,当然贺随言并没有破绽,只是任楚诗已经无师自通,贺随言所说的字字句句,任楚诗打眼一瞄就知道真假,他除了需要在董珈醇的事情上说谎也没有别的了,曾醉洲眼睛很毒,看人特别准,就像她说的,董珈醇对贺随言来说是一个挣不脱的泥淖,任楚诗觉得自己已经一分为二,一半的任楚诗在为这件事心痛如绞,另一半则在冷眼旁观,仿佛那些伤心和难过并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反而生出一些对贺随言的怜悯来,他这么迷恋董珈醇,可对方却是能够不告而别一走多年的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人,一如自己,所以她已经不想为难贺随言了。这种来源于心灰意懒的倦怠让任楚诗都提不起力气去揭穿那些谎言,它们似乎就在空气里沉浮,围绕着她,往开了想她只不过是不忿贺随言迷恋董珈醇这一点而已,董珈醇要的也不过就是贺夫人的地位,她占着这新房恶心恶心两人也就够了,总不好搭进一辈子去,曾醉洲那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非得跟她绝交。
贺随言到咖啡厅去见董珈醇,他知道董珈醇的意思,但是他不能放弃任楚诗,两家连婚事都已定下,就差摆酒和领证,如果真的分手,要掰算清楚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任楚诗比他小了不少,又是家中幼女,一向娇惯,他要让着她。贺随言也懂任楚诗对董珈醇的敏感,是以同意来见董珈醇只是为了同她说清楚,就像上一次在她家里的婉拒一样。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董珈醇却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贺随言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正背对着董珈醇挨着贺随言的人歪了歪一边嘴角,这是什么戏码,痴情女和负心郎?本想离开的江海辉一则因为想探听二则因为觉得‘贺随言’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便止住起身的势头又稳稳当当地一屁股坐了回去。江海辉就是曾醉洲平常嘴里所说那种其实一点都不比女人少八卦的男人,他们只是传八卦传的更隐蔽而已。
“你不记得这里也正常,这么多年了。不过你一会儿想必就想的起来了。”
董珈醇卖了个关子,直到服务员端上一玻璃杯冰淇淋,冰淇淋是奶黄色的,没有任何精致的装饰,贺随言才反应过来。
“吃罢。”董珈醇笑吟吟地望着贺随言,眉目含情。
“这是我请你吃过的。”
贺随言同董珈醇上初中时城市还不是很发达,有冰淇淋的店面统共就那么一两家,有一天放学放的早,贺随言骑着自行车,董珈醇坐在后座上,颠的二人屁股都疼了,就算太阳落山也出了一身汗,微风一吹,满身的盐粒子,但是夕阳下董珈醇将汗湿的黑发拨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时那傻乎乎的笑容让贺随言觉得穿越大半个城市也是值得的。吃上沁凉的冰淇淋后,董珈醇将被冰过的双手放在贺随言两颊上,贺随言就告白了。
“这家咖啡厅就是当年的冰淇淋小店,店主还是那个姐姐,我拜托她做了这份冰淇淋。”
江海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在追忆往昔,不过‘贺随言’这名字到底是在哪听过。
“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贺随言一勺一勺挖着冰淇淋。
“我知道你怨我,随言。”
江海辉听到这个称呼则立刻想了起来,他自上次从猥琐男同事的爪下救下任楚诗后两人竟很聊得来,有一次出来吃饭,任楚诗本来挺开心的,但是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时她望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明显立刻低落下去,郁郁寡欢,所以江海辉并不是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并不是多么常见的,于是隔壁上演的挽回爱情的感人一幕令江海辉立刻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任楚诗。
“你未婚夫叫贺随言吧。”
“怎么了?”
江海辉收到短信心里就是一跳,虽然隔壁这两人听上去都已经不年轻了还这么黏黏糊糊有点膈应人但是破镜重圆总是好的,于是他借着自拍歪了歪身子,将身后两人的样子也拍了进去,得亏手机像素不错,他将照片发了过去并询问:“是这个人吗?”
任楚诗倒是更注意了满屏幕江海辉放大的脸,倒不是多端正的,眼角也有了些细纹,许是平日生意忙碌再加上做老板,就算是个小老板也为人严肃,现今这幅样子倒是有趣。
于是任楚诗明明只消一个背影就能认出贺随言来还是道:“你就给我一个背影我怎么认?”
“我总不能正面过去拍吧。”江海辉恼怒。
“好啦,你给我直播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江海辉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年男人,跟儿子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再加上工作忙碌,没有老婆只有小聘,时间长了儿子自然看他各种不顺眼,后来为了讨好儿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比如儿子不喜欢打电话,说听见他爹的声音就想到他爹皱着眉头训斥他的样子,于是江海辉就练就了一手发短信的本事,浑不像他这个年纪不通电子产品的同龄人,那边两人说一句他能打一句概述给任楚诗,还通过桌子上锃亮的茶壶观察那两人的动作加在短信里,像是写剧本一样。
“我说没怨过你那是假的,不过现而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说这些是没什么用了,我也知道你要同任小姐结婚了,你上次在我家也已说明白了,但是,随
言,我没有对不起你,无论人事如何变,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贺随言将冰淇淋推开,等着董珈醇的解释,她这么多年来音讯全无,当年的不告而别是始终梗在贺随言心里的一根刺。
“我也知道我突然消失你会多伤心,就不说无所谓那些虚话,你到现在也如同我一样难以释怀。”
“我是。”
“我离开的那年正好是你要毕业我念大三那年,你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我却怀孕了。”
这一句话如同将点燃的炮仗扔进纸壳糊的房子,所有疑惑、怨怼都崩塌个稀里哗啦。
“然后呢?孩子呢?”
“你也知道我母亲一直不肯同意咱们俩的婚事,我怀孕之后我母亲将我强行带出国,孩子也打掉了,她不允许我联络你,时间一长我也死了心,试问谁能原谅一个不辞而别的女人?”
江海辉听的直咂嘴,将对话简略地传过去以后任楚诗的短信回复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体味到任楚诗不以为意甚至是瞧热闹的态度。
“胡扯,凭贺随言对她的感情,十多年后都敢回来抢,她妈不能看她一辈子吧。”
“就是,但是你未婚夫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
“智商低,毁世界。”
“你未婚夫已经跟初恋互诉衷肠了。”
江海辉并不是毫无私心,他只是将他眼所见以一种更简略实际上也更戳人肺管子的方式表达出来,比如贺随言只是握着董珈醇的手说对不起她,而董珈醇连眼泪都没流说不赖他。
任楚诗到后来已经跟江海辉聊起了晚饭,贺随言明显是忘记了他要带晚饭回去的承诺。
“饿的不行了吧,出来,我请你吃饭,安慰你受伤的心灵。”
任楚诗欣然而来,两人去了涮锅城,东西味道一般但胜在新鲜量大,还叫了一提啤酒,任楚诗甩开了腮帮子吃,脸也喝酒喝的红扑扑的。这倒不是江海辉心怀不轨,他虽然包小聘但也没左一个右一个,还不至于这么下作,否则跟曾醉洲也不会处的来,他只是希望任楚诗发泄发泄,最好能漏两句风,看她的态度,贺随言的事情必定早就知道但态度再戏谑也肯定是伤心的,关键在于她是什么打算,要想继续同贺随言好下去,做个耳聋目盲的木偶贺太太,他那点心思就可以趁早歇了,如若不是,自然得把握好撕破脸的时机,说句不客气的,他这样的都大把未婚小姑娘往上扑,参考黄会计,任楚诗这样的只能更受欢迎,婚姻跟恋爱不同,更像是一个市场,他们是交易者,同时也是交易品。
到江海辉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再说爱不爱这类话了,他自儿子妈死后也并不觉得他还能找到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他不可能跟黄会计、一五八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更找不到跟他条件相当却又能让他动心的人,任楚诗是个例外,无论是从条件上来说还是从动心上来说。
“你打算拿你未婚夫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爱死死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