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除夕（1 / 1）
周煜觉得这是这些天他最开心的时刻，或者说是这么多年这个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
他是如此庆幸，他终于找到他爹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了——把房子买在和陌家一个小区。
这片小区并不靠海，但依山傍水，每一栋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水间。这是当初Y市最早的一批高档住宅区，此处环境清幽，风景宜人，当时修建的公司是外企，将中西建筑的优点完美结合，当时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几乎都把房子买在这儿。
陌渊沿着林荫道爬了挺久的上坡，有些累了，便找了一处长椅坐下休息。而长椅所在之处正好是坡道的顶点，再往前走便是下坡。
老杉树的针叶像刷子一样，整齐排列，挂在树枝上，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苍老而温厚。
陌渊依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蝶翼扑闪扑闪地望着杉树，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头发被帽子压得有些乱，几撮头发有些调皮地翘起来，在空气里被夜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周煜把车停在坡道的下头，打开车门缓缓地上坡。陌渊在周煜刚下车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但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随后继续看着杉树发神。
“小渊。”周煜的声音带着温情与笑意，陌渊心中一颤。
陌渊依旧没有说话，周煜自顾自地坐到陌渊的身旁，将头轻轻地靠在陌渊的肩上。
陌渊身体一僵，刚想要动，只听见耳畔周煜低沉的声音缓缓淌过心田：“借我靠一会儿，好不好？”
陌渊偏过头，看着合着双眼的周煜，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嘴角上扬着，神色难得得平和，不似睁着眼睛时的强势，令人无法防备。
陌渊勾了勾唇角，应声道：“好。”
周煜猛地坐起来，眼神惊讶地看着陌渊。
陌渊不禁觉得好笑，望着周煜道：“我是变成妖怪了？你要这么看着我！”
周煜蓦然一笑，伸手想捏陌渊的脸，可等手伸出去后却拐了个方向，只是把陌渊额前的头发拨开。
陌渊扫了周煜一眼，等周煜的手离开后便转过头，看着前方，淡淡道：“周总家也在附近？”
周煜并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刚才的话还算数吗？小渊。”
陌渊转过头白了周煜一眼，道：“我要回去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用这么蛊惑人心的声音绝对是故意的。
周煜一听立即伸手抓住陌渊的手臂，但在陌渊的有一个白眼扔过来时，可怜的周boss只能讪讪地松手。
陌渊偷偷笑了一下，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问：“周总这时候不该在家陪家人共度佳节吗？”
周煜转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陌渊，似乎这样能把陌渊看出一朵花一样，道：“你呢？你怎么不陪陌总？”
陌渊倒是十分坦然地回答：“我们家不守岁，平时这个时候我都睡了，只是今天忽然就跑出来了，也没什么。”
周煜：“小渊，我想你了。”
陌渊抬眼看了周煜一眼，接着眼睛眯起来，看不清眼神，幽幽地说：“周总这是来演琼瑶剧？夜深露重，我要回去了，周总也早……”
陌渊皱着眉挣脱了两下，愣是没挣开，对于周煜忽然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行为，声音有些愤怒道：“你干什么？”
“就一会儿。”
陌渊听见周煜的声音便不动了，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
陌渊哼了声，道：“油嘴滑舌。”
“嗯。”
陌渊慢慢伸手回抱周煜，手一下一下拍着周煜的背，眼里一片凄然。
周煜忽然拉开陌渊，看着陌渊眼里的盈盈水光，好气又好笑道：“你是在哄三岁的孩子？！”
陌渊：“……”
感受到眼前的人有软下来的架势，趁胜追击，拉起陌渊的手，握在手心，笑得一脸魅惑，声音低低缓缓的，说：“小渊，若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存了什么心，那我就只能说一句我眼光真差！”
陌渊垂着头，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周煜了然，正想开口，陌渊却忽然开口了。
“我倒真希望自己不知道。”淡淡的，没有感情。
周煜将方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陌渊，沉声道：“你不能接受男人？”
“不是，”陌渊抬起晶亮的双眸，在寒夜里更显光华，一字一句道：“我不认为这和性别有关，只是单纯地不想接受，仅此而已。”
“是吗？”周煜的声音不大，似是在问陌渊，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陌渊抬头看了看四周，虽然远处烟火声不断，天空也总是被照得五颜六色，但小区里却是格外的静谧，甚至冷清，倒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息。
周煜松开握着陌渊的手，一把掌住陌渊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配合地搂着陌渊，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在陌渊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终于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唔……”陌渊双手拼命想要推开周煜，可周煜的手紧紧地钳住陌渊的腰身，陌渊眉毛拧成一团，看见眼前放大的周煜忘我的神情，想摆脱可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让陌渊心里也揪成了一团。
两人鼻息间雾气氤氲，“啧啧”的水渍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陌渊气得面脸通红，双眸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就在陌渊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周煜终于放开了他。
陌渊被松开的瞬间，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手不由地扶着椅背，借此来支撑自己。等稍微缓过来一点，抬眸冷冷地瞪着也有些喘气的周煜。
周煜忍了那么久，难得尝到点甜头，丝毫没有在意陌渊的眼刀，反而一脸满意地笑了笑，还意味深长地当着陌渊的面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陌渊气急，脸色也十分难堪，在看到周煜一脸得意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连指责都难得指责，直接起身要走，刚起身却又被周煜一把抓住。
陌渊面色不善地瞥了眼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又转而瞪了一眼周煜，冷声道：“放手！”
周煜大抵是心情太好，丝毫不受陌渊的影响，和颜悦色道：“小渊，你其实可以接受的吧？有时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陌渊一怔，一脸“你什么意思”的表情，但眼神里没有厌恶就是了。
周煜勾起嘴唇，接着胸有成竹地说：“你气得只是我强硬的手段，而不是我吻你，我没说错吧。”
陌渊顿了两秒，忽然冷冷地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吊着，眼角里说不出的讽刺，脸上也恢复了原来的白皙，在灯光的照耀下，冰冷绝美的容颜加上一脸轻笑，再配上冷漠的笑声，画面虽美，却让人不由地心里发寒。
周煜倒是没发寒，只是如此的陌渊，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惊讶就是了。
“能接受又怎样？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不是性别问题。你的心思，又不是一两天才有的，我也不是一两天才知道的。可有的话非得说清楚吗？就这样当当朋友不也挺好的？”
周煜静静地看着陌渊，等着他继续。
“是你硬要打破这种平衡，那我就告诉你，我们不可能。我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也没有在商场作为一番的雄心，所以你是真也好，假也好，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周煜仔细地研究陌渊的表情，可是却一点漏洞都找不出来。之前陌渊的态度让周煜觉得即使摊牌，陌渊虽然不会马上接受，可是假以时日，点头的可能性很大，但现在，陌渊冷淡的态度毫无破绽，周煜不禁有些挫败。
“松手。”陌渊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周煜说道。
周煜与陌渊对视一眼之后，随即松开了手，紧接着陌渊头也不回地走了。周煜起身看着陌渊的背影，声音依旧低沉和缓，带着笃定：“小渊，你会是我的。”
陌渊没有回头，没有停顿，但是听到周煜的话的时候，还是心中一颤，只能不断地加快步伐，呼吸渐渐急促，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充斥着耳膜，充斥着心田，让自己来不及想其他……
忽然看到熟悉的笑容，带着宠溺，带着关心，还有一点无奈，但是没有生气，陌渊霎时松了口气，脚步顿了顿，然后展开笑容走过去。
陌渊不停地加快脚步，然后趁陌泽还没开口的时候，一头栽到陌泽的怀里，下巴在陌渊的肩上一蹭一蹭的。
“一会儿不看着你，就到处乱跑。”宠溺无奈的语气，顺便顺着怀里人的背。
“哥~”陌渊长长缓缓地唤了声，用头蹭了蹭陌泽的，“我只是散散步。”
陌泽被陌渊蹭地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笑了笑，伸手抱着陌渊，一只手在陌渊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道：“好了，外边冷，回家吧。”
陌渊这才站直身子，朝着陌泽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点点头：“嗯。”
随后，陌泽揽着陌渊的肩膀一同进了屋内。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影下还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