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BUG、想传达给你的话（1 / 1）
清晨光线探入房内，照亮房内一切，不知是谁打开了窗户，迎来一阵清晨凉爽之风，床帐随风飘扬。
薄薄被子上横了一只腿，然而腿的主人的双臂却紧紧抱着被子，仿佛嫌弃盖被子太热踢开了被子，却在得到凉快的同时觉得上半身太冷，结果变成这种不想盖被子又紧抓被子的诡异姿势。
忽而，她动了动，抱着被子的手臂松了松，腿从被子上收回来，手臂改为撑在床上，她缓缓起身。
“啊哈——”
她伸一个懒腰，睡眼惺忪，觉得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坦了。再瞅瞅窗外的光线，肚子提醒她到了早饭时间，便爽快地下了床。
不久，黑发少女精神抖擞地迈出门，本打算快步走向大厅，念头一转，改换成径直迈向了厨房的方向。
清风徐徐，竹林沙沙，浅浅的药味少许透过木窗流了出去，其余依旧缠绕在坐于床上之人的身周。房内除了翻书的轻微声响外，一片安静，直到有人推开了门。
青年停在书籍上的视线随之转移向朝他步来的人，一抹淡雅和煦的笑意自眉眼蔓开。
热气腾腾的早饭轻轻放在桌子上，少女端起其中一碗白粥迈到床前，一只脚把一边的凳子给勾过来，她一屁股坐下把粥端到他面前，道：“早上好，流辉君。我把你的早饭给拿来，快，吃吧。”
看看她笑眯眯的表情，再看看她的动作，似乎是就想这么拿着让他用餐，流辉不由一笑，放下书将碗从她手上拿来，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只是暂时下不了床，还没有虚弱到拿不了碗。”
贾清闲哦一声。
白玉手指握上木勺，蒸蒸热气随着他的搅动不断冒出，他轻轻吹开，用勺子把边缘一圈的粥划到同一个地方后勺起，莹白米粒便全部被盛入了勺内，他再轻轻吹凉，便送入口内。贾清闲直直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
见她直溜溜看着他，他放下汤匙问：“贾姑娘，你不进食吗？”
意识到盯着别人吃饭是失礼之举，贾清闲尴尬地嘿嘿一笑，返回去把自己的早饭端来，目触及清淡的粥和小菜后，她的脸又皱成了包子。自昨日晚饭时天若无意将她大病初愈的事情给讲出来后，紫京便限定了她的饭的丰富程度。
还以为回来后可以大鱼大肉呢，贾清闲一阵失望。
“贾姑娘的早饭怎么也如此清淡？”熟识她的吃货本质的流辉微讶问道。
糟了！她在心底低呼一声，脑子飞快转动，随后笑眯眯道：“在只能喝清粥的病人前面吃丰富的早饭，我还没有那么狠心啦～”
好借口！她在心里对自己伸出大拇指。
果然见流辉不再怀疑，她暗地里松口气，想起早上从梳妆镜里看到的红润脸颊，要不是恢复得快，在身为医者的流辉面前她的谎言很快就被戳穿了。
“无妨，贾姑娘想吃便吃吧，压抑着自己不好。”青年温和凝望而来，笑意浅浅又如春风般的温柔。
贾清闲为自己的厚脸皮深感羞愧，表面不动声色地笑眯眯点头。
早饭过后，贾清闲赖在他房间里不走，流辉倒是毫不在意，随她而去。
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贾清闲望着几月之前常常见到的东西，眼底浮出一丝恍惚，那时场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流辉发觉房内动静全无，心下微讶，不由抬眼望去，只见黑发少女独自伫立在房内，侧脸恍惚，仿佛是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之中。
对她来说，已经是多月之前，对他来说，时间却停在了那个花灯会的夜晚。
想至此，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腰间，从未见过的剑挂在腰侧，朴素剑鞘似是特殊材料所制，隐隐有光泽。
“那是…？”
贾清闲回神，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笑道：“这是师傅专门为我所制造的剑。”
“师傅？”他微讶。
“对了，还没跟你讲过在魔界发生过的事吧。”她语气一转，“这位公子，可否有兴趣一听？”
流辉微笑颔首。
僻静之处矮房内，少女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将魔界之事细细讲给床上青年，青年原是微笑看着她，渐渐的，他将笑意收起，露出一抹思索神色。
她喝口水喘口气，看青年陷入沉思之中，便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费半天的口水的同时脑袋也在不停转动，将这样那样等不能告知青年的事以合理的词覆盖过去，特别是险险脱口的时候要生生转一个话题，那可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来。
应该没暴露……吧？
想及面前之人的敏锐程度，贾清闲就不由心里一阵发虚。
不、不如先溜？
就在贾清闲考虑这个的可能性时，温雅青年先一步一句话问出口——
“贾姑娘，你并非把事情都说出口了，对吗？”
贾清闲猛地一愣，对上青年温和如春风的视线，本欲打哈哈蒙混过去，实际上却在青年的注视下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在诡异的沉默中她忽然起身，仿佛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道：“啊哈哈，那啥，我要晨练去了，流辉君好好休息！”
话落，她噌地蹿出门去，不忘把碗带走。
门外脚步声很快消失了，青年想起少女有些慌乱和游移的视线，不由微微一叹。
忽然，一道不同于之前少女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青发垂落，眉目沉寂，沉稳少女定定望来。两人对视良久，流辉率先打破平静——
“天若姑娘，你都听见了吧。”他说，“可否把她没有告诉我之事，告知于我？”
对上青年的视线，天若沉默片刻，终是颔首。
……
贾清闲感觉运气有点背。
从流辉那里马不停蹄地逃出来后，她愁眉苦脸地在入口踱步，恰好遇上欧阳紫京。在与她的交谈中贾清闲一个不注意把原因给说了出来，结果连她都对此起了兴趣。自认识欧阳紫京以来，贾清闲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拒绝过她，所以这次她也无法狠下心。
这就出现了一个大问题了。
温柔倾城的少女外表看着柔柔弱弱，洞察力敏锐度却丝毫不逊于她的竹马们，甚至可能还超出他们一些，这点曾经被那位鬼师称赞过，可见其厉害。
于是贾清闲在讲述时含含糊糊的奇怪态度很快被她发觉，进而推断出与流辉一致的结果，贾清闲便落得被她追问的下场。
她本欲用一样的借口让自己脱身，可欧阳紫京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有伤心黯然的表情，她的脚就生了根一样动不了了。
贾清闲抓抓头发，拧着眉纠结良久，终是抵挡不住她的黯然眼神，叹口气决定全盘托出（当然除了某人的事和雪女的事），少女便立即微微一笑。
什么时候连紫京都变得狡猾了？她无奈想，但很快被自己否定。
这位少女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这是很多人都共识的。但是，只有在面对真正亲近的人，她才会露出孩子般的性情，稍微的任性，稍微的狡猾，却让她更惹人喜爱。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愿让她担忧伤心。
望着听完后少女微微湿润的瞳孔，贾清闲苦恼地转一转视线，发现大厅内有一盘新鲜荔枝，立即抓来一个剥壳，快速塞入少女的口中。
荔枝特有的甜味在口中蔓延，方才还沉浸在听到事实后的心疼之中的欧阳紫京微微一怔，在贾清闲的注视下下意识咬开果肉，将核吐出。然后，又一颗荔枝入口。
反复几次后，贾清闲才停了手，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愣住的少女说：“心情有没有好多了？”
欧阳紫京点点头。
“我向你说这些事，不是想让你伤心或是流泪，那违背了我的本意。我希望你能肯定我的努力，并为我稍微感到骄傲，‘那个以前只爱说大话的友人现在也变得有自己的力量’…之类的呢。”她冲她眨眨眼，然后扬起笑容，“紫京，为我感到高兴吧，哭丧着脸，我可是不会同意的哦！”
黑发少女的笑容宛如突破云层的光芒，照亮一切，双眼却如冬日内一轮暖阳般温柔。
欧阳紫京神情一恍，紧接着朱唇弯起，倾城秀美容貌上温柔笑意流露，顿时所有事物都失去颜色，光芒汇聚在她一人身上，令人呼吸都为之停住。
两个少女相视而笑，坐下剥荔枝吃，期间红酒发少女正好寻来，贾清闲便朝她招手坐下来一起吃荔枝。吃了半响后，贾清闲挂念起之前的事情，不由走了神。
见她走神，欧阳紫京明白她在想什么，笑道：“不如对流辉大夫坦白？”
贾清闲头摇得很拨浪鼓似的。
“为何要隐瞒？方才你对我所说的难道是安慰之词？”
“不是，是真心的。”她摇摇头，双眉皱起，“但是…”
在她纠结之际，小移却道：“天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吧嗒一声，刚剥好的荔枝从指尖滚落掉地，她的双眼瞪得比荔枝还大。
“你来了，贾姑娘。”
温雅青年微笑着凝视着立在门口的人。
“站在门口作何？进来吧。”
少女动了动身子，然后垂着脑袋靠过来。
“抬起头来。”他温和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事。”
她微微迟疑，总算是把头抬起来。
青年的视线从她的脸一直往下，落在她放在身侧两旁的手，许久后才又回到她的脸上，他叹道：“贾姑娘，让你受苦了，抱…”
唇上一温，他的话被一只手牢牢封住，余音还残留在空气中。眼前的少女额前刘海投落下一片阴影，一双黑漆眼睛定定望来。
“你不该说出那个词。”她说，“感到抱歉的、要道歉的人…是我啊。”
“若非我任性，你就不会一直沉睡到现在；若非我窝囊，你就不会现在还下不了床。你可以向任何人说出那个词，唯独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有一句话，在心里足足憋了几个月，现在终于可以把它说出口。”
“我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伤害了你。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对不起，害你的时间白白丧失。
对不起，之前的她是那么的软弱和怯懦。
“还有——谢谢。”
谢谢你，把耐心给了她。
谢谢你，用身体护住了她。
谢谢你，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
谢谢你，让她敢于面对现实。
“对你，千万个对不起、千万个谢谢都不够，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话、更好的方法来向你谢罪和表达感激。”
唇上的手缓缓离开，温度却一直烫到了心底。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少女浅浅笑着，曾经的痛苦化为洒脱，曾经的不安化为坚毅，昔日仿佛看不到所有、将自己牢牢封闭在自己的世界的少女终于收起全身的尖刺，走出了自己的牢笼，迈向了外面的世界，迎来了全新的自己——
当真是…变了。
他想。
祖母绿双眼流露出欣慰、感触，还有犹如拨开薄薄的云雾，被若有若无遮掩的月尽数显露，月色刹那倾泻那般动人心神、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暖意。
门外的三个少女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