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是夏(xià),不是ナツ(Natsu)(1 / 1)
“我出去一下。”再留在场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正常呼吸,跟彩子说了一声,疾步走出赛场。
室外还是阳光普照,我却觉得这光太过强烈,像针尖一般刺的我眼睛疼,几欲掉泪。找了个背阴处,我单手蒙住眼睛,似乎觉得这样,我的眼泪就不会掉落,也不会有人看到我流泪了。
“擦擦吧,”我所处的地方阴影面积变大了,用左手接过仙道递来的手帕,胡乱擦了擦。
“我有沙眼,一见到阳光就流泪。”我临时编造了谎话,知道仙道不会相信,我还是想在言语上给自己留点面子。
仙道摸摸我的头,“那明天哥哥送给你一副太阳镜。”
“好。”我低头绞着手指,还在思索这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却被带入宽敞的怀抱。
“送个拥抱给我,就当提前感谢我送你太阳镜吧。”仙道温柔地抚摸着我头发,俯身在我耳边说。
用力点点头,我紧紧抱住仙道,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胸前,放肆地哭泣。我知道,我很明白他是为了顾及我最看重的面子,才这么讲。什么送他拥抱都是假的,他是怕我被坏情绪压抑,送我一个拥抱,让我可以把心中的不快及时发泄出来。
“oppa,你别对我太好,我怕我会爱上你。”哭完了,心情好多了,我忍不住打趣仙道。
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仙道说:“不行,流川会缠着我一对一的,太麻烦了。”
“他才不会在乎,还没有开窍的家伙,哼~~~”
仙道露出两排白牙,轻轻在我脑门儿上弹一下,“回去吧,找不到你他会着急的。我也要回去训练了,再过两周,就是我们比赛了——”
我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仙道:“oppa——”
“让流川小心了,我可不想一场比赛换两个人防守。走了,bye~~~~~~”
我挥挥手,也转身往休息室方向走去。一路低气压,都到了休息室门口,我却不敢进去,我不知道应该用哪副面孔对Kae 。
“梓琛,怎么不进去?”我很神经质地对木暮前辈鞠了一躬,吓得他退后一步。
“干嘛这么丧气,循环赛才刚开始,只要我们赢了武里和海南,一样可以参加全国大赛。快去收拾收拾,养好精神明天又要开始苦训了。”木暮前辈拍拍我的后背,推着我进了休息室。
“人到齐了,走吧,回去都好好休息,明天的训练会很辛苦。”队长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拎起背包走向门口,其他人也陆续跟着走。
我也背起背包和药箱,拉耸着脑袋跟在Kae 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说话,也不敢碰他。完全的丧失自我,又开始围着Kae 转圈圈了,夏梓琛,你真是够了。
回到家后,我像女仆一样接过Kae 的背包,给他泡了杯茶,在他换了衣服后,还去他房间把换掉的衣服拿去洗。
“你去哪?”正晾衣服的我,留意到Kae 准备出门。
“打球。”
“外面在下雨,你去哪里打球?不怕生病啊?”随意把衣服搭上室内晾衣架,我忙拿上外套和钥匙跟上他。
“回去!”Kae 厉声道。
“我不,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抬起头,睁大眼睛,以示我的坚定。
斜着眼上下瞟了瞟我,Kae 冷冷撂下一句:“随便你。”
我慌里慌张地穿好鞋子跟上他,更准确地说是跑着追他。这家伙一定是在生自己的气,不然比赛都累瘫了,现在还在雨中还跑那么快,连,连口气都不喘,真是,累死我了,哎哟,妈呀,嘿咻嘿咻。
湘北,篮球馆,我捧着两小时前在便利店买的一小桶水和毛巾,坐在边边角看着Kae 不要命般疯狂运球、灌篮、投球、上篮、空中灌篮。不是我不去阻止他,是根本阻挡不了,我都采取从后面抱住他的阻拦方式了,任我多用力抱多紧,还是被他有技巧地甩开继续运球投篮。连续几次后,我累出一身汗,屁股也被摔疼了,气呼呼的去便利店买了这一大桶水和毛巾,决定坐着看他能打到什么时候。
“Kae !”三个小时了,无间歇地奔跑投篮或灌篮,还有滞空变换动作、后仰投篮等耗尽了Kae 的体力。终于,在又一次后仰投篮的练习中,一个重心不稳滑倒在地,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起来。
我抱着水和毛巾冲过去,又恼又怒:“你是想摔死自己吗?摔死了,一了百了;摔不死呢,断胳膊断腿,你还打不打篮球了?还想不想打进全国大赛了!!哪有你这样的,输场比赛罢了,这又不是你的责任,你一个人追平比分,大家都看在眼里。海南队的整体实力一直很强,就这样的队伍,我们也只是比他们少了两分……”
“夏,如果我的体力能支撑到最后……”Kae 躺在木地板上,紧闭双眼。
我咬着唇,用浸湿的毛巾盖上他写满愧疚的脸,“即使你能坚持到最后,也可能会出现别的意外。也许会像当初和陵南比赛那样,大家遗忘了最后一秒;也许你会像三井一样,因为过度疲惫,投球的力度不够而被海南反超。Kae ,还会有很多可能,你的体力支撑不到最后,只是输掉这场比赛的一个原因。还有更多现实原因导致我们不得不输给海南,我知道,你在比赛前就预料到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反倒把所有责任归到你自己身上呢。”
倒了杯水给已经坐起来的Kae ,我继续说:“循环赛刚开始,只要我们赢了武里和陵南,不是一样可以取得全国大赛的资格吗?还是你认为我们还是会……”
“不会!”杯子在Kae 手中已然变形,我缓缓掰开他的手救出可怜的杯子,又新倒了一杯水塞给他。
“那,回家吧。你没吃饭,淋了雨又出这么多汗,还消耗了这么多能量,明天的训练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
我起到一半的身体,被Kae 重新按坐在地板上,我不解地看向他。Kae 把目光缓缓投向我:“一起去美国吧。”
“什么时候?去玩吗?”不是应该县大赛结束后,Kae 萌生了去美国的想法吗?怎么,与海南对抗之后就在酝酿了?
“不,我想去美国学习篮球,变得更强。”Kae 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去的话,你还要去吗?”
Kae 微微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而后给出了坚定的答案:“去。”
我略微苦涩的笑了:“那你还问我干嘛?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对你来说还没有重要到可以改变这个决定的地步。Kae ,我喜欢你,但是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我的未来;同样,你也不会因为我改变你的计划。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虽然叔叔阿姨和我爸妈都在美国,可是你能习惯那边的饮食吗?你能用英语跟当地的人沟通吗?”
茫然,他大概真的是突然冒出去美国的想法,不然,脸上怎会有茫然:“英语?How ,are,you?”
我被他生硬的英语逗乐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仔细想想。等县大赛结束后,最好去征求一下安西教练的意见。”
“唔,”Kae 摸着下巴,微皱眉头问我:“你真的不去?”
我推开他皱起的眉头,“你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篮球,我争不过它,所以还不如留下来跟三井呀、仙道呀在一起玩。”
“我在哪里,你必须在哪里。”抓住我化开他眉毛的手,Kae “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是我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看他吃醋的样子,心里特别开心,就是想逗他。我做好了他生气的甩下我就走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抱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里,声音也变得低沉喑哑:“夏,跟我去美国。”
我把手绕到他身后,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等县大赛结束,我和你一起去教练家,如果他也同意你去美国,我就去,好吧?”
“唔,回家。”我呆愣在地,这情绪,转的也忒快了吧,难道刚才是装的?吼,夏梓琛,你是被他耍了吧,他可是没有正面回答他是你谁呢,而且一直以来他喊你都是姓氏啊,就跟喊樱木、三井这一样的,你,你就这么,妥协了?
怎么可能!我拖住Kae 的胳膊,哀怨道:“你说,你是我谁?还有,为什么一直像对陌生人一样喊我的姓氏!”
“笨蛋。”Kae 不屑的瞄我一眼,“夏(xià),不是ナツ(Natsu)。”
“欸?”这话有点熟悉啊,我挠挠下巴,陷入思索中。记忆带着我回到了小学第一次和Kae 见面,那次不愉快的见面:
我跟着爸爸妈妈去了流川家的老宅,听说流川爷爷去世了,那个我没有见过面的爷爷。从摆在大厅里的照片看,流川爷爷是很慈祥很和蔼的老人。第一次参加葬礼,我被现场悲伤压抑的气氛感染,心情也很不好,噘着嘴不停扯着妈妈的裙角。
“小琛,你去后院看看小枫,爷爷去了天国,他很伤心,你去安慰安慰他。”按照妈妈给我指的方向,我来到后院,第一次见到一个浑身透着寒气、孤独与落寞的男生,抱着篮球坐在石凳上发呆,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我怀揣着好奇走过去,“你在干嘛?”众所周知,我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不死心地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转到他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像我们对面的水流一般清冽:“流川枫。”
“流川枫,你好。我叫夏梓琛,你可以叫我夏,是xià,不是ナツ(Natsu)哦。因为我是中国人,而且出生在夏天,我很喜欢夏天哟。咦,这是篮球吗,借我用用。”没有得到他的许可,我就抢过他手中的篮球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仰着头微笑看着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下一秒,我就看到流川枫的眼睛里喷射出利剑般的寒光,我打了个冷颤,被他推倒在地。我还想听他说一声对不起,就原谅他呢,结果他把篮球抱在怀中仔细擦拭上面的泥土,完全忽略我的存在。
心里有一团火噌地冒出来,我站起身,也不顾得拍拍身上的泥土,上前一步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还大喊着:“你是不是男生啊,男生不能欺负女生,你不知道吗?”
那年那时的Kae 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推他,且是那么大力气的推,整个人咚的一声就跌坐在地,篮球也直直飞向他身后的水车。可怜的老水车被砸坏,发出不小的响声,也引来了一众大人,自然,有我的爸爸妈妈和Kae 的爸爸妈妈。
“小琛,小枫,你们怎么了?”流川阿姨首先走过来询问,我一见到爸爸妈妈就满心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见到我前一秒还一脸愤怒,下一秒就哭,也是一头雾水,“小琛,他就是小枫,是你流川叔叔和流川阿姨的儿子,比你大一岁,你要叫他枫哥哥。”
我抽噎着没有讲话,流川阿姨推着Kae 走过来说:“小枫,你看,这就是梓琛。她一岁生日的时候你也在,还拉着她的小手让她喊你Kae 呢。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说完,流川少爷就抱着球离开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了。
我现在奇怪的是,当时怎么就让他喊我夏呢?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是告诉别人可以喊我梓琛的。不过,那么久远的事情他还能记这么清楚,我这个“当事人”都忘记了,他还记得。唔,也是因为林煜把这个语言系统调整的太混乱,让我什么语言都能听懂,总感觉说他们的都是日语,都没有听出来过Kae 喊我喊的是xià呢。
“回家。”大约是看不过我这么嘚瑟的笑,Kae 握着我的手把我硬生生地拖出篮球场。我也乐于享受鞋子在木地板上滑行的乐趣,两只手握紧他的手,咯咯咯地笑着。
“枫哥哥~~为什么一定让人家喊你Kae 呢?”回家的路上,我像爬山虎一样缠住他的胳膊,嗲嗲地喊。也许,他两岁的时候也是突发奇想让我喊他Kae ,也许,小小的他就喜欢上了小小的我呢。
“夏,安静点,头疼。”他那漂亮的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无奈的叹气。
“我就不,就不,你咬我啊,哈哈哈。”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嘚瑟地大喊大叫,身边还有个那么那么帅气的男盆友陪着,多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