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风雨同行(1 / 1)
马车里,壁流花掀开帘幕看山看水,周围北剑盟的弟子恭敬的朝他颌首微笑,壁流花闲来无事和齐阳聊了起来。
“赵兰亭死了七日,你在这鬼林少说待了三天三夜,区区三人能应对各方杀手,武功长进不少。”
齐阳听了壁流花的话,心里左右不是滋味,齐阳琢磨着他这是酸我呢,还是酸十二卫。
我几斤几两他会不清楚,顶多对付五个人就不行了,秦芳手上的伤他又不是没看到,齐阳朗声道:“就我们三脚猫的功夫,早被他们十几个人抓住了。多亏了那个黑衣恶鬼若水,帮了我们。”
壁流花听说若水,面色一沉,靳秋意立刻察觉壁流花神情不对。
“若水……他如何帮了你们。”
齐阳见壁流花感兴趣,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向他说清,壁流花听完点点头,收起扇子。
齐阳听着里边壁流花没再问话,摇摇头,摸摸脑袋,琢磨起阮儒上天极峰恐怕没好果子吃,至于秦芳,只能看天命了。
靳秋意低声问道:“若水竟然会帮你,出乎意料。”
“这个人情卖的不轻。”壁流花用扇子敲敲头,“我得好好想一下下次遇见他,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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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极峰乃北剑盟发起之地,现任北剑盟盟主虽然是清风门门主,不过是个傀儡,北剑盟大大小小的事,全由轲戎定夺。
此番壁流花上山,不比寻常时做客,天极峰少不了威严,壁流花缺不得霸气。
山巅上巍峨的天极九峰高耸入云端,壁流花拜山门入内,轲戎则带领天极峰众弟子迎客。
“容锦,阔别月余,衣带渐宽啊。”壁流花拱手笑道。
轲戎面色如常,“哪里。都是为了琐碎的小事,区区一件命案,也要流花你亲自登天极峰一趟,累着你这双腿脚了。”
“不敢不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峰主要罚秦芳和阮儒,壁某绝不袒护。不过,家有家规,阮儒竟敢与钰鎏府傀儡私通,败坏我昆仑门规,理应由我昆仑重罚,还请轲峰主将他交于我,我必定会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壁流花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有理有据,轲戎早已看出来他的心思,可是话到这个份上,他要是仍旧坚持北剑盟惩罚阮儒,传出去,江湖人还要笑话北剑盟多管闲事,插手其他门派,这可就不是一桩小事了。
现今江湖,门派繁多,群龙无首,北剑盟虽然勉强技压群雄,暂时领导三江五湖七门八派,可是并不足以服众,加上南海剑派偷练摄魂大法的风波过去并不久,天极峰屡次败于试剑山庄和雾踪,让北剑盟名誉扫地,现在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巫教、玄冥教、试剑山庄……个个都是异象。
昆仑剑派是北剑盟难得的盟友,壁流花更是少有的高手,有他在,至少能牵制武林势力,江湖人没有不卖昆仑面子的,得罪壁流花,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壁流花生性与常人有别,再加上他武功高强,持强凌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想要利用他,并非容易的事。
“壁掌门哪里话,鬼林一事,我已经查的明白。赵兰亭是被钰鎏傀儡秦芳所杀,我天极峰自然只会杀她以儆效尤,至于贵派阮儒一事,我亦有所耳闻,年轻人血气方刚,被美色所迷,犯下错误可以理解,壁掌门也别罚的太重,请里边坐,这次做客不谈江湖武林,要多多与我切磋武艺才是。”轲戎大笑着引壁流花往里去。
齐阳白眼一翻,对靳秋意道:“假仁假义。”
靳秋意不说话,顺着壁流花走上去的背影,齐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齐阳偷笑着,把手臂搁在靳秋意肩膀上,“我们掌门师兄很厉害吧。”
靳秋意轻笑道:“今天天色不错。”
齐阳笑道:“好啊,禾草,你是学掌门学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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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阳终于在天极峰地牢前接到了阮儒,秋风瑟瑟,阮儒站在牢前,面目苍凉。
“阮儒,我们等你回昆仑。”齐阳朝他笑道。
阮儒问道:“秦芳呢?”
“掌门管不了钰鎏府的事,他已经尽力了。”齐阳赶紧把自己准备的披风给阮儒披上,叹息道:“杀人偿命!总有这一天。”
阮儒闭上眼仰起头,任由秋风无情,他转身直奔壁流花所住的小院。
院子里,壁流花正在喝酒。
“人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壁流花笑着一饮而尽,靳秋意握着酒杯,静静的看他。
壁流花道:“告诉他,我不见客。”
说罢,壁流花甩袖离开。
不久,阮儒从外风尘仆仆而来,见靳秋意在院子里,阮儒焦急的问他,“掌门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说过,今日他不见客。”
“我要见他!”阮儒斩钉截铁的说道,靳秋意肯定的说道:“他不愿意见任何人,你走吧。”
阮儒顾不得靳秋意阻拦,向里边冲去,靳秋意立刻拦在他面前,问道:“人各有命,他不是神仙,救不了天下苍生。”
“他可以救秦芳!”阮儒低声吼道。
靳秋意深吸一口气,沉静的看他,“他当然可以救秦芳,他甚至可以杀了天极峰所有人!他可以做到,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你想清楚!”
齐阳飞进来挡住阮儒,“你是我们师兄弟里最聪明的一个,却也糊涂起来,师兄,你要救秦芳,我陪你去,大不了我陪你同生共死,何苦再为难掌门师兄,他能来这里,已经够了。”
话至此,齐阳心中也是非常煎熬,离开昆仑前,他曾那般责备壁流花,想必壁流花心中并不好受,他和阮儒可以任性妄为,但是壁流花不可以,他们始终是不同的。
阮儒这一刻才清醒过来,他狼狈的后退着,真是欲哭无泪。
阮儒看那玲珑雕花的窗户,下跪道:“师兄,我有负于你,有负于昆仑,也愧对师父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恩。今日,我在此断绝与昆仑的关系,从此,不再是昆仑弟子。”
齐阳闻言连忙摇头,他急忙去扶阮儒,却被阮儒挡开。
靳秋意为难的看向屋里。
此时,大门被打开,壁流花站在门口,一身寂寥,阮儒跪着向他叩首。
“你走吧,从此以后,昆仑与你再无关系。”说罢,壁流花关上了门。
靳秋意连忙往里走去,阮儒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齐阳追着阮儒跑,喊道:“别走啊,阮儒!”
靳秋意推开门时,壁流花正对着山景负手观云。
“虽然江湖身不由己,可还是有许多人让你不舍。”靳秋意道:“他这一去,可是生死考验,你刚刚把他从虎口救出来,要眼睁睁看他送死?”
“秋意。”壁流花回首,“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记住,他终会离去。”
靳秋意当然明白他会离开昆仑,可是在这里与昆仑断绝关系并不是明智之举,壁流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安排?他不愿意说,靳秋意就不会问,不过,靳秋意自己心中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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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宴会上,轲戎招待壁流花坐下,他身后的弟子展鹤一脸天真的瞧着壁流花英姿不凡,轲戎朝展鹤介绍壁流花,说壁流花如何了得,壁流花连忙推脱,不和他来这套。
“今日听守山门的弟子说那位阮少侠已经离开,不知壁掌门是否知道。”
壁流花笑道:“知道。阮儒已经不再是我昆仑弟子。”
“哦?怎会这样?”轲戎关心道。
“他犯下大错,勾结妖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昆仑派不需要这样的弟子,所以将他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原来如此,这惩罚未免太重,唉,我们天极峰明日也打算处死秦芳,阮少侠下山也好,以免触景伤情。来,流花,我敬你一杯,这江湖杀戮太重,有你这等洒脱之人,才不会孤独寂寥。”轲戎将酒一饮而尽,壁流花叹息道:“容锦,伤人三分,自残七分。名利如流沙,一寸山河一寸血泪,何时你才能看穿。”
“并非我看不穿,是老天爷愚弄我。”轲戎坚定的说道:“不除玄冥教,我此生不甘!”
“冤冤相报何时了,玄冥教藏绝世高手,并非你一人能够破除,独独一位大护法就天下难寻对手,容锦,我不想看你被仇恨蒙蔽双眼,让天极峰陪你一同沦丧,这不是你的作风。”
“我就是心中有太多不舍,才害得宴儿惨死。”轲戎摆手道:“流花,你别再劝我,是朋友,就帮我灭玄冥教,你知道大护法武功高强,肯定是和他交过手。”
“对不住了,这个忙,我不能帮你。”说罢壁流花抓起酒坛,仰头狂饮,轲戎一把抚下酒杯,低喝道:“不必喝了!”
壁流花道:“三江五湖听你号令,又有北剑盟为你所用,容锦,还有什么不满足?就算是杀光玄冥教的所有人,于宴也活不过来。”
“你没有至亲至爱的人,你当然不会痛苦!”轲戎道:“而我是眼睁睁看着于宴被靳秋意杀了,我怎么能忘了这个血海深仇!”
壁流花道:“壁某生性薄凉,唯一的亲人也与世长辞,我不懂世间的情爱,更不想牵挂太多。可是,容锦,你是我少有的朋友,我不能看你踏进深渊却不帮你。”
轲戎低下头苦思冥想,展鹤关心的往前问道:“峰主?”
轲戎挥手让他退下,轲戎正视壁流花,“我已经下了决心灭玄冥教,既然你不愿意为我出手,那么请你不要干涉我与玄冥教的恩怨,以免拖累你。”
壁流花道:“你真的要一意孤行?”
“人这一世,总要做一件放肆的事。我曾经以为,和于宴在一起,就是肆意妄为。后来我才发现,苦难不绝于世,只看老天爷,有没有瞎眼,推你下火海。天要绝我,我便和他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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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流花和轲戎在殿前分别,展鹤扶着微醺的轲戎向壁流花行礼,壁流花吩咐道:“照顾好你们峰主,他醉酒后性子不好,不理他就好。”
展鹤点点头,温柔的说道:“壁掌门,峰主好久没和人说这么久的话,你们的交情果然很深厚,峰主也常说,你是天下间少有的,懂他的人。”
壁流花愣了一下,颌首苦笑,“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去吧。”
“好。”说罢,展鹤扶着轲戎离开。
壁流花沿着宛如的山路回院,一阵风刮过去,竟是下起了绵绵秋雨,刺骨的寒意侵来,壁流花想起了旧年里阮儒陪同他过节,轲戎与他嘻笑怒骂,山门前的那盏灯被风刮的左右摇摆。
壁流花站在微雨里看北雁南飞,苍山雾气腾腾,忽然,身后一把伞伸过来,壁流花回首,靳秋意一脸温柔的提着灯笼为他举伞而来。
壁流花心如这秋来的寒雨,无头无序,不过,他知道这不算是一桩坏事。
“不冷吗?该歇息了。”靳秋意道。
壁流花负手朝他笑道:“有你这么贴心的仆人,怎么会冷呢。”
靳秋意唇角扬起,“又喝酒了,难怪不识路。”
壁流花看看四周,才发觉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他肯定也是找了很久,想到这里,壁流花把手放到靳秋意举伞的手上,“靳公子客气,壁某心中愧疚不已,还是让壁某来举伞吧。”
靳秋意立刻松开手,他们二人一个举伞,一个提灯,不顾苍劲有力的北风呼啸,笑声不绝的行走在漫天风雨的险途,所谓漫漫人生路,有一人同行,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