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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不想接电话的时候铃声能有多刺耳，懂的人都懂，无须多言。

瞅瞅来电显示是冯主席秘书，想到这货平时说话条条框框叶修心里一阵烦。接起来嗯嗯啊啊应付完，挂掉电话发现蓝河正看他。拔了充电接口，叶修起身扭扭脖子，手机顺着手指流畅地滑进裤袋。

“十二点开饭我提前回来叫你。”

蓝河呆呆应了声嗯，随即想起来低头打量自己，“我这一身休闲，不丢人吧？”

居然最在意这个，叶修一乐，“不会不会，你带着领队呢，倍儿有面子。”蓝河好笑，细琢磨总有些难为情，皮薄没办法，天生的，只好拼命跟自己说放开点还没吃饭呢。

他没起身，自己在那挠后脑勺，叶修居高临下差点手贱去跟着揉。他不是很明白。莫非歪打正着开到了活动彩蛋，经验条涨得超出了预期。这时候蓝河抬头，对上头顶探下来的目光，条件反射躲开了。清楚自己是事后才不好意思的性格，他也是无奈透了，不过无奈归无奈，该不好意思的横竖不好意思。叶修又坐了回去。

是的他又坐回去了。

而且比之前坐得更靠边，用小学生丈量座位的方法，两人间最近的距离应该顶多两个拳头。蓝河脖子毛毛的直想问你还在这儿干嘛，叶修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蓝河傻了吧唧重复一遍，叶修跟后头诚恳地嗯了声。

反应过来蓝河直接炸了，形象什么的日狗去吧他现在只想像女高中生看到日韩明星那样捂脸哀嚎！脸一直滚烫滚烫，就没怎么凉过。叶修看他嗷嗷叫觉得有趣得不行。真奇妙，合着也没见过几面，就爱看他笑的样子，被逗乐也好，吃瘪了强撑场面也好，现在这样满脸通红也好，轻松又特别有感染力。

“我候着呢。”

歪在椅子里的人满心张牙舞爪的小表情刷屏，连久违的恶魔小人都飘了出来。蓝河目光不自觉追随尖尖的小尾巴飞啊飞，在小人的手刚触到叶修的那一刹那他眼前华光一闪，恶魔小人原本黑乎乎的肉翅变成洁白蓬松的鸟羽，眼珠子也成了清明的淡色，瞅瞅他，然后像只快乐的小奶猫一样在叶修脸颊边蹭了蹭。

卧槽你挑衅谁呢！蓝河一边忿忿一边内心惊恐地揉了好几把眼睛，可天外飞仙的幻觉在他脑袋里盘根错节，怎么也甩不掉。接着他才意识到又正毫无遮挡地盯着叶修看。

另一边的叶修被盯得直想挠脸，虽不至于害羞，但总觉得让蓝河这么看，腮帮子下边窝了团毛球似的，有点痒。“蓝桥大大的思想斗争也太旷日持久了，”他出声打圆场，“不想就拒绝。”又准备说逗你玩，但想起前不久才决定好好坦诚相见，首先得做到别骗自己不是。

扑棱扑棱鸽子落地一样的声音，蓝河被第二只天使小人的出现震惊得重点又要错。那一只餍足地团在叶修颈窝，而这一只仿佛猜到了结局，把脑袋拼命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

小人儿点头点头点头，蓝河心想我怎么这么不爽。

哪里不行？对他好点有错？

……跟刚刚不一样。

起码对面有回应。

蓝河手撑椅子沿，拧巴的姿势，腰部承力的肌肉没多会就开始发酸。实在没深入到哪去，甚至比早先湖边那次更轻柔，蓝河拯救腰肌想退还真能退点儿，传递过来的体温像一小朵炉火，将心思里残余的纠结熔成粘腻的蜜浆，悠悠地释放令人愉悦的香气。湖边的冷热交替蓝河印象深刻，无孔不入的冷空气里凭借温热的鼻息，闭上眼睛也能判断两人间微妙的距离变动。那时候叶修中途离开了几秒。

话说那天机场一别，蓝河压力山大，虽然也有点小得意……这时他会否认下，然后撇开不谈，认真地思考人生。冒出过一个比较渣的念头是：难道真没办法喜欢这妹子吗？他思考得过于魂不守舍，以至于号称情场过来人的室友哥们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待到独处，八卦心起，看蓝河心不在焉就问那天你出去见朋友是失恋了还是被三了。蓝河无语凝噎。不过哥俩都玩网游关系不赖，蓝河想着必有我师干脆把事情全交待了。哥们听完眨巴两下眼睛，说老蓝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压根对人没感觉还放任人牵着走，渣男。蓝河脸青了红红了白，半句话驳不上来。室友见他如此更抖擞了精神，边打包放假要往家带的换洗边乐，瞧你熊样儿，不是纳闷有没有可能真看上人姑娘吗，我就问你，要是她现在再亲你，你怎么办。蓝河有点蒙，有点头晕目眩，自言自语道没可能吧，不砍我就不错了，哪能还来。你看你看，你还有想法，哥们奚落他。蓝河觉得简直浑身骚，喂！不是你让我想的吗！对啊，哥们呵呵笑，你要真喜欢一妹子都亲一块了还能有想法那也是屌。蓝河听完愣了很久，不明觉厉。

眼下实践出真知，蓝河可以拍着胸脯讲老子就是还能有想法，怎么样怕不怕。

有时候他真是非常不懂大神的脑回路。纵观他俩发展历程，大神的行动不难总结，突如其来连一套把蓝河打残，之后偃旗息鼓回营地，等蓝河稍微缓过劲回回血，又从天而降连一套把他打残，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如今蓝河躺地上放弃挣扎了，大神却似乎还要往营地退。放PVE这叫惯性操作。蓝河以前得空胡思乱想，会瞪着天花板琢磨这得是什么兵不厌诈以退为进的高大上战术，直到能面对面亲眼看到对方眼中光华流转，才确定并不是。

可能这个boss该怎么打他心里也没底。所以越是临到近前越要保持距离。后来再一想，这boss也不能是自己，自己现阶段得是被降服的玩家，已接受组队邀请，进队才看到大神顶了满脑袋异状态。

努力集中精神，蓝河稍微睁开眼，窗户透进来的光格外晃眼。其实想法也不多，就想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心情好点儿。虽然之前你笑了，可总不太放心。轻松点随便努把力就好，这话你挂嘴边，倒是照做别双标啊。

两个人像挨蹭在一块的小动物。

叶修裤兜里一阵嘀嘀咕咕响，赶紧迅猛伸手摁了音量，然后追过来在人下巴边嘬了口，大有“先到这”的意思。蓝河窝回椅子默默看叶修手速如飞地掏手机回信息。

“安排有变，”叶修开口，“说下午有新闻发布会午饭提前，我先回去集合领队服。”

蓝河本来正开小差，听到队服，忽然想起前几天才在电竞之家首页看到国家队队服的模特着装照，网络喷子掐设计师是霸图粉夹带私货掐得特别带劲。不过好歹不是番茄炒蛋，当时想到叶修没机会穿还有点忧伤来着。

“发什么呆？”叶修又逗他，“不够？”

“靠……”蓝河今天的羞耻心就像那潮水汹涌，一浪才退一浪又起，波动，真是好波动，“你还不是光说不练……”

……哟嘿？叶修怔了怔，觉得小红心被biu了一下。

狂躁的铃声再次遍地开花，大神的脸一秒被坠了石磨似的，还冒黑气，接之前啐了声催你爹。蓝河再没忍住，又怕笑太大声，乘此良机躲洗手间放冷水狂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