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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我认识的大扫，风骚是风骚，但有犀利到这种地步吗？
煎饼看着视角里正在卢阿尔卡上盘旋的魔道学者，不禁揉了揉脸。
十区东门扫雪，是个游侠，不开好友，屏蔽信件，虽然加了大公会，但30级以前看不见人，30级以后找不着人，没多久便60级出头蹿到神之领域去了，只剩有幸跟他推过本的玩家口口相传留下低调奢华的一地传说。
煎饼会遇见他，完全是偶然，不然神之领域32座主城，怎么会偏巧在他开着蓝桥春雪的号被死回堪萨斯复活之后，出门就踩到魔道学者的黑斗篷。魔道学者浑身晶亮晶亮的，一看就是才从普通区传到神之领域。
电脑前的两个人拉开视角都是一愣，一个感叹艾玛这不是十区那个高贵冷艳的魔道吗，多难得啊这么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才让我踩到了；一个感叹哎真有缘那我就不去中草堂了，顺便爆手速退公会开好友开关，畅通无阻的好友通道让煎饼同志万分诧异。
咦怎么跟传说的不一样？点开人物属性看公会，也不是报告里说的中草堂。
“兄弟，本人吗？”煎饼忍不住好奇，他倒是知道东门扫雪不是妹子。
叶修一听，这烟嗓跟蓝河清澈干爽的声线可差老了，瞟了眼时间装傻：“是。你不是蓝溪阁那个挺有名的高手吗。”
“呃，这个真不是本人。”煎饼在屏幕外挠挠手背，“兄弟怎么没公会啊？”
“刚退。”
煎饼一口血，为何这么屌，让我怎么接！问为什么退会吗？这才一见面，又不熟，八卦得有点尴尬了。
沉默了四五秒，视线里的魔道学者左右看看似乎在找城门，煎饼同志急中生智，“刚才我要去副本，路上被中草堂挂了，正好今天小本队没组满，兄弟要来吗？”
“可以。”
卧槽，就“可以”啊？！煎饼觉得这状况简直是自己在求抱高手大腿。
一路上魔道沉默地跟在身后，煎饼那个捉急啊，那个芒刺在背啊，要怎么说话才能不像在套话呢？
“怎么称呼？”
没想到东门扫雪先发话了。怎么称呼？这问题实在不常听到哇。剑客抬头看天，那个方向上高挂着蓝桥春雪括号蓝溪阁。煎饼没傻，赶紧说：“煎饼果子狸，刷完今天CD就能上那个号，也是剑客，到时候加你哈。”
“可以。”
……可以你妹啊！煎饼心里电光石火，玛蛋魔道是不是都这么作。
“刚才是他们挂的你？”魔道又淡淡地道。
“哈？”煎饼环顾四周，只有黄名的练级怪悠闲地游荡……我日，太小瞧爹了吧？！“靠，哪能呢！哥好歹也是能给蓝桥轮账号的技术好吧！”
叶修心里也“啊？”了一声，这哪跟哪。
“那后面跟着那一撮人是怎么回事？”
这下换煎饼心里啊了，不动声色地留意了一番之后，有些脸红，“多少人？”
敢情这货压根没发现，叶修想。
“五六个吧。”魔道学者才说完，却是乱石小道的前方迎面走来几号人，领头的一个弹药专家ID苍术，ID下特明目张胆地挂着仨字中草堂，人也特明目张胆地挡了魔道学者和剑客的去路。
“煎饼大大脚程蛮快嘛，”一开口火药味就很重，“熟能生巧哈。”
“嗯有道理，你们走得近点，等下复活再出来，也比较快。”煎饼嘴上说，手下没闲，叶修立马收到一条蓝桥春雪的密聊。“是他。”叶修会意，现在在明的敌人已经现行了，那隐在暗处的会是谁？同伙还是别家？
“哎哟这么自信啊。”苍术之前只是看着魔道的ID眼熟，这会终于想起来这人谁了，难怪刚才东门扫雪退出中草堂的系统消息一出，公会频道上下一片卧槽，“难得早先会长特高兴说今天会从十区上来个高手，结果这就让你挖走啦？指甲那么长就去玩儿女号啊？”身后哄笑。
煎饼没接话，一串消息发过去，“操操操丫还演上瘾了！”
那边苍术居然回他，“等会考验下看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那边一点风都没有吗？”
“哥才进来半个月信用级别没那么高。”
两人私底下没叨叨完，一旁的魔道学者开口，明显在问苍术，“后面尾随的是你们的人？”
“嗯？”苍术尚在角色转换中，他从反方向来，倒真没注意主城那头有没有人，“无可奉告。”
“磨叽。”魔道学者说话间毫无预兆就操家伙上了，弹药专家一行四人瞬间被打蒙，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之前，魔道朝旁边喊了声“帮把手。”
黑袍四面八方，翻飞飘忽如鬼魅，弹药专家的各式技能弹硬是被带出了百花式光效，很炫，就是打不中。蓝桥春雪的橙武光剑剑气纵横，劈砍刺戳全招呼在苍术身上，四个人里他不仅扑在了最前头，还爆出一件紫武。战斗中叶修一直有留意从堪萨斯跟过来的人，结果等他们完事那边也就此散了，叶修心下猜想可能只是中草堂派来调查东门扫雪的。
苍术整个人都不好了，点了复活就扔掉耳机去对桌掐煎饼脖子，现实里他们可是一个办公室的，煎饼让晃得坐不稳还不忘捏紧了麦。闹够了苍术回到自己的机位，坐下前不忘对煎饼竖中指，后者嘻嘻嘻回了他两根。其实他们中间就是蓝河，可他这会正带着十区的精英队刷副本没闲功夫理他们。
“兄弟高玩啊！难怪60出头就上来了。”煎饼恢复了一下情绪赞叹道，“不知道你下家是想去哪？”
“不接着说蓝溪阁福利好什么的？”
“……”煎饼心里卧槽了十八遍，“是想说，见到在野高手，为自家笼络下，人之常情嘛。”
“能帮蓝桥春雪练号的技术不应该只到刚才的程度。”叶修觉得网游可真是太好玩了，“你在试我。”
煎饼顿时又是一口血，这高手也太敏锐了，如果真是卧底也就算了，要真不是让自己得罪走了就太可惜了。
“兄弟，不好意思啊，说实话我知道你中草堂退出来的，我领蓝雨工资替蓝溪阁办事，你理解一下。”
“好说。”
“……”丫特么也忒不会聊天了！
“不用点苦肉计，信用度拉不高是吧。”叶修嘴上已经惬意地叼了烟，于是打字，“就是经验掉的有点可惜。”
煎饼一惊，一口水才喝进嘴里就差点喷出来，飞快戳开苍术的Q，连复制都嫌慢，直接截图发过去，那边立马蹦出一排晴天霹雳的兔斯基。
[我去这货几个意思啊？！]
[不知道啊？！？！？]
[怎么弄？]
[不知道啊擦！]
两个人正暗挫挫地风中凌乱，东门扫雪又一条消息过来，“五天时限过了我加蓝溪阁。”
煎饼万般抓狂之下，终于十二分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丫要真敢说蓝溪阁“可以”老子分分钟拉黑你。
“蓝桥春雪好看。”
噗——
一阵猛烈的咳嗽。
煎饼被水呛得几乎大限将至，满脸眼泪鼻涕去挠旁边正掐副本老三的蓝河的手臂，蓝河惊恐之余当机立断把人踹开了。
叶修听到耳机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当初苏沐橙啃着苹果遛跶过背后说出这句话时，貌似自己也不太好。隐约还能听到骂声，比如作死啊你，团灭你去给大春跪之类的。
叶修眼前一亮，虽然知道这人跟蓝河应该离不远，却是近到这个地步吗？
网游真好玩，叶修突然泛出一些抓不住重点的念头，即使再难得，隐藏和稀有总在那里，不停刷新，人生就不一样了，好多宝贝，首先得求他能掉落，其次不能被别人抢一步刷走，不然就再也没有了。
当然叶修这点小心思当时网络那头的煎饼是万万不可能知道了。直到现在，包括他，大多数神之领域的蓝溪阁玩家对东门扫雪的认知都是了不起的精英团候补，平时找不见人，找的见人的时候人在找蓝桥春雪。
突然灵光一闪，煎饼摸摸心口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战场上气氛正诡异没有关麦的道理，他嗓子眼提着一口气，给流觞发了条密语。
另一边的车前子，恶心得都不想去点复活。
传说中有的人被雷狠了会选择性失忆，车前子现在就是光记得飞雪伴春归视角乱晃，然后画面就灰了，一点现实感都没有。
自己水平很差吗？退步到这种地步了吗？随便一个网游高手都能拍死吗？这是怎样的高手啊？等一下，这人水平真的很高吗？似乎一个技能都没出啊？
车前子想到这里更恶心了。
当然高了，人家一个技能没出就把自己拍死了，还不满级，等于说自己是坐着3级的等级压制被人下克上拍死了。
车前子脸色铁青，气压低得旁边的同事都有点肉痛。
报告里这个东门扫雪牛逼是牛逼但好像没有这么牛逼吧？难道不是本人？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这实力都赶上王……
车前子也猛然灵光一闪，飞雪伴春归没复活还是禁言状态，他一秒戳开蓝河的Q，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抽风。
相比之下，春易老得知这个消息就要曲折得多。他不在场，他在空中陵墓，刚磨完7号BOSS，百人团死伤大半，实在没信心再打了，存了进度退出来就收到管你铁甲在不在的消息。笔言飞本来就表达能力拔群，吭哧这么一说，春易老没看完就开始吐血。
这就是公会领导层和普通玩家的区别，普通玩家快意恩仇，蓝溪阁现在大部分人正爽着呢。
春易老在团队里比往日更简短地布置了一下就撤了，摸手机调出通讯录。
这个东门扫雪！平时不上线，上线就整幺蛾子！工会战这么大的事，有这么自作主张往死里拉仇恨的吗？！在场的团长也不会管管！春易老气急败坏地在公会办公群里吼了句魔道，在谁团里，半天曙光旋冰才回了句应该是蓝桥。
没有什么比电话连通之后等待接听的忙音更能证明相对论的合理性，春易老觉得四五声嘟嘟嘟之间够自己联想好多阴暗的事情。各方面观察都不错的高手，卧底？正好节骨眼上跳反挑事引发大战？以前有这样跳反的机会吗？让他晋升的意思自己似乎也表现得有点明显为什么不等到位置更高更稳固再跳？
春易老那个烦啊，那个往死里揣摩啊，曙光说当时东门扫雪应该是在蓝桥的团……怎么又是那小子？！
也是灵光一闪，春易老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音调上扬，而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大扫是叶神吗？！！！[大惊/dj][大惊/dj][衰/sh][衰/sh][衰/sh]
——妈蛋那个魔道是叶修对不对！！！
——我就问你一句，东门扫雪是不是叶修。
蓝河手机简直要让拧出水来，稍微扭头就看见煎饼忒惊恐忒忐忑地呆望着他的脸，蓝河也看着他，最后也不知在回答谁地应了声是。
煎饼的脸就像被抽气的真空袋，一秒石化了，随之而来的是耳边挂断电话的忙音。至于车前子，蓝河一点都不想理。
蓝河回到跟东门扫雪的私聊频道，指尖凉凉的也失了往日的干燥。
流觞对东门扫雪说，刚才几个人问我是不是你。
东门扫雪对流觞说，你怎么答？
流觞对东门扫雪说，是你啊。
东门扫雪对流觞说，嗯，实诚。
流觞对东门扫雪说，大神，咱就不能好好玩游戏吗？
东门扫雪对流觞说，不是游戏怎么玩？
流觞对东门扫雪说，……
世界，东门扫雪说，暴露啦，都帮我说说好话呗？
然后首先是蓝河团里的各位看到系统消息东门扫雪被团长流觞踢出团队，接着是全蓝溪阁在线玩家看到系统消息东门扫雪被会长春易老踢出公会。没搞懂状况的顿时哗然一片，貌似大概好像是懂了的，已经暴漫脸狂奔到论坛刷直播贴去了。
（十六）
那天的巨木森林，两个死敌大公会蠢蠢欲动的公会战，最终却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奇怪发言愣是没打成。
那天的荣耀论坛，水区某著名的小号贴噌噌蹿出来八十几页回复，什么风格都有，有一楼层主心思活络感想特别多，着重分析了各种行为心理学方面的问题，术业专攻，逻辑严谨，blabla写了一堆最后总结道，都说虚拟世界里搞对象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荣耀顶尖大神一来又给人民群众上了一课，你有本事狂风暴雨摧枯拉朽，那就来硬的吧。楼下群众纷纷表示这贴已经从八卦贴升华成了教学贴感谢LS。
相对的，蓝溪阁内部对这个事情算是全员缄默，都是成年人，即便是开玩笑，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呃，何况大神那手笔也不怎么像在开玩笑。
蓝河哭笑不得。
别人就算了，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煎饼几个跟自己轮换蓝桥春雪账号的，一个个见了他都一副如丧考妣的脸，跟卖了他十万八万回似的，其实真没必要。
蓝河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木着脸去翻翻那些帖子看，精分一样每看一层楼都各种弹幕在心里刷屏而过。妈蛋，怎么就不怕老子A呢？！逼急了真A！谁怕谁啊！蓝河常常这样破罐子破摔地想着点开了下一页。
[捉急，你想你跟这个世界的最大联系，跟你在意的人的最大联系，居然只是一款虚拟的网游，要是这游戏不在了呢？！反正换我根本不敢去想……]
[嗯，楼上这么一说，似乎荣耀又多了个存在的理由呢www]
[那叶神现在这大张旗鼓的算啥？扩大联系吗救（ry]
[我去这贴没救了全是腐女！自戳双目出贴！]
[愉悦地收集起了干柴·u·]
[我就！！！！！！！！！贴个图！！！！！！！！刚买的电竞有叶神专访！！！！！！！！泥煤第一次看到像素这么高的叶神有木有！！！！！！！！！！！！（7y9241Ns58o.jpg）]
[！！！！！！！o
[比韩队普通多了！！！！！！！！！！（绝对是粉]
[嘤嘤嘤黑眼圈也藏不住温油！！QVQ会长你看看嘛看看嘛！！！]
[楼上们冷静！舌头拿开放着我来！！]
[咦？旁边的小标题居然漏字哎？“也有”应该是“也是有”吧，记者大大太鸡冻吗www]
[……………………卧槽LS小天使]
[…………被点赞的层主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语死早好丢脸…………不管了大神受我一拜orz]
[…………………………………………LS小天使+1]
后面就全在刷LS小天使，蓝河躺在床上拿手机看，莫名其妙。他往前划拉，滑到那张图就戳开了放大，摄影师技术好，相片里人物的视线就会追着你跑，蓝河放大图片，照片里的人仿佛突然靠近了一样，吓得没有准备的蓝河心里像被猫科动物的肉球挠了一爪子。叶修的专访照片确实拍得比之前线下赛时的随机镜头像样多了，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十指交叉，放松却不懒散，双眼看镜头，有点嫌光太亮的样子，弯弯地微眯着，跟眉梢嘴角组合，像湖水一波一波揉过来全是自信的笑意。
蓝河干笑了两声，默念着平常心平常心，去看照片旁边注释的那行小字。
【笔者拍照前，叶修大神特别关照到：“拍好看点，哥也有追求的人。”周围其他兴欣战队成员都不禁莞尔。】
……不禁莞尔你妹啊！！
平常心什么的还是烤一烤吃掉吧！
蓝河一把扔掉烫手的手机，狠狠扯了毯子从头捂到脚。
就要七月了，天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