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话 震惊！幻世棱光镜中的秘密（1 / 1）
……
“……”
夜色已深，昏暗的屋内，易清尘伏在床前，身子微微颤抖，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天儿，对不起，师父没能赢回玄阳玉髓丹，没能力治好你……”
他满心扑在床上的小孩身上，难过的无以复加，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静静的来临，无声的立在那里。
易清尘一脸憔悴凄惨的模样，他一边轻轻抚摸着小凌天的脸，一边任眼泪肆意流淌。
他身上的伤还未全好，衣服破烂不堪，显然是刚输完比赛，便迫不及待的回来看小孩。
“他们说的没错，”易清尘神情落寞，似乎对着小凌天说话，似乎又是喃喃自语，“你师父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废物，一个懦弱胆怯的孬种……根本不配做一个男人！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好，还能保护得了谁，还有什么生存的必要！天儿，你若走了，我也干脆随你去了！”
门外的那个身影一颤。
易清尘趴伏在床上，时不时的哭诉着，渐渐的没了声息，仿佛是睡着了。
这时候，门外的那个人轻轻走了进来，伫立了良久。
随后，他将身上的外套解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披在了易清尘的身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放置在了桌上，悄悄的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易清尘渐渐的醒了过来。
和易君行这一架，真是被虐的太惨了，和小凌天说着说着话，就疲惫不堪的睡着了。
床上小孩还在沉沉的睡着，自从元神消散了大半，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再没有清醒过来。这段时间，都是用药物吊着，勉强不死而已。
易清尘爬起身，赫然发现身上的精致整洁的外套……
他又惊讶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瓶丹药，那是——玄阳玉髓丹！
“师兄……”易清尘紧紧把药瓶攥在手里，热泪盈眶。
那一刻，他真心庆幸，好在是师兄把自己赢了……
倘若当时对方心软让步了，自己面对之后的顶尖高手们，也只怕一上场就跪，第二轮就得败下阵来。
好在师兄够厉害够猛，轻轻松松就拿了第一，取得了玄阳玉髓丹，没让其他人拿走！
这样宝贵的东西，这世上只怕除了易君行，再无第二个人肯让出来给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易清尘又是满腔暖意，真真幸福极了。
……
明心崖。
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明华剑宗夏天来得晚，六月份了才稍微初显绿色。
明心崖的夜晚，漫天繁星依旧美丽，可总感觉，人再也不是那个人了。
星星还是那么明亮，心，却远了，不在一个方向了。
易君行一个人坐在明心崖上，看着月光下的崇山峻峦，修长的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他内心背负了太多东西，因此拥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成熟。
易清尘揉捏着衣角，抿了下嘴唇，慢慢的走到易君行的身旁，坐了下来。尽管他已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脸上挨打的伤痕仍清晰可见。
他也心知，易君行嫌自己忤逆他，大为光火，所以才那样侮辱性的惩罚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
小时候，如果一旦不听易君行的话，就会立刻挨一顿毒打，一看到易君行脸黑，就立刻吓得掉眼泪。
而易君行平日里又不准他哭，一哭就打的便更狠。
挨打就哭，哭又遭到挨打，形成一个无限恐怖的怪圈。
随着年纪渐渐长大，明面上打骂少了，但又转化为心理上的压迫。
其实这种心理上压迫的更可怕，因为那种威慑力和压迫感是无形的，直接从骨子里让易清尘对他产生畏惧和害怕。
甚至让他本能的觉得“违逆师兄就等于犯罪”……
以至于易清尘后来每当做一件事时，都会先想易君行会不会生气。
如果他不生气，再做。
易君行的脸色，几乎已经形成了他的思考方式、行为标尺和判断事物的准则。
当然易君行也很享受这一点。
易清尘一旦有一点和他对着干的行为，他就怒不可遏，一定要将他摆正过来，在自己划定的范围内行走。
不听话，就打，就惩罚，让他感到痛，让他狠狠记住不听话的后果。
这就是易君行的做事风格。
……
两人沉默了很久，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易清尘搓了搓手，暗暗深吸一口气，抿了一下嘴，说道，“师兄，谢谢你。”
“……”易君行沉默着，没有说话。
易清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我错怪过你，顶撞过你，违逆过你，还……敌视过你，你从来都包容我，迁就我，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最后，你还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玄阳玉髓丹，让给了我……”
“我没有让给你。”易君行冷冷说道。
易清尘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
“是你自己争取到的。”易君行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浓浓夜色中，山势起伏，延绵不断。
“……”易清尘一脸疑惑的回过头去，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当天的事情。
易君行继续说道，“那时，你已精疲力竭、灵气见底，使不出一丝法力，我便发下话来，要和你一招定输赢。你当时使出一招乾阳怒曜，我对上一式雷極天谴，把你击倒。”
“……”
易君行说道，“其实，你在出招的一刹那，我便明白了你的意图。你在赌。”
“……”
“你的乾阳怒曜，是一个死招。你赌上你的性命，去拼那万分之一秒的元气缝隙。而这次攻击倘若成功，便会将我一击必杀，如果失败，你当场身亡。而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
“结果，你真的成功了。但临到剑尖抵住我胸膛的那一刹那，你突然改变主意，把所有力道收回，于是自食其果，倒地惨败，还差点丧了性命。”
易清尘低着头，低声说道，“是你及时抱住我，帮我卸了力道，将大部分伤害担了去……”
易君行沉默不语。
“清尘，”易君行突然开口，微微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说道，“如果这不是比试，而是真的决一死战，非得打个你死我活，结果会是怎样，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不是吗？”
“不，不会有那一天的，”易清尘急忙说道，“我们不可能有真正要决一死战的一天，即便有，我也要拼死保护你，你是我最尊敬最崇拜的人，我绝不会做出弑杀师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发誓，若我真这样做，定要落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胡说！闭嘴！”易君行一脸威严的呵斥道。
“……”易清尘急忙低下了头。
“清尘，”易君行神情突然变得落寞了起来，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们持剑相对而立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在想什么吗？”
“……”易清尘侧过头，呆呆的看着易君行。
易君行眼神闪动，表情突然变得拘谨了起来，然后开始认真的叙述，那柔缓的口气，发自他最内心的地方，“我当时脑海中闪过一丝后悔，我引导你学会追寻自己的理想，拥有自己的信念，又手把手督促教导你辛勤练功。结果，到头来，你却为了你的理想，来灭杀我的理想！用我亲手传授你用剑的方法，第一个将剑尖对准了我！”
易君行说话的声音到最后，都微微颤抖。
易清尘立刻羞赧的无以复加。
这时，他听到易君行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看到他将头使劲的偏向了另一边，不让自己看到他的正面。
那修长的背影，无声的耸动，明显是在极力掩抑着极大的情绪。
易君行哭了。
那还是易清尘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他流眼泪。
这铁打的男儿，也有如此柔情。
“师兄……对不起。”易清尘不知怎的，声音也哽咽起来。
易君行假装抚弄了一下额间的头发，但怎么看也是在拭擦眼泪，然后他极为严厉的低声呵斥，“好了！哭什么！是男人就不许哭！再哭扇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圈还是红的。
“……”易清尘深深将头低下，努力平复了情绪。
易君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面色松缓了很多，好像看开了什么一样，“好了，我现在已经释然了，也明白了。清尘，你长大了，是一个独立的男人了，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想，你不是谁的小跟班，也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谁的所有物。我要学会转变以前幼稚的想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你现在已经很强了，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了，不是吗？你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不需要我照顾，不需要依赖我了。我不会再管教你，更不会再打你，骂你了。”
这些话，说的状若轻松，却明显憋着一股赌气般的酸意。
“……”易清尘微微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还有，为了以防我这个变态对你做出什么非礼的事情，今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易君行神情严肃，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回去了，再见。”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易清尘，抬起脚就走了，很快消失在了幽静的竹林小径中。
易清尘怅然的望着明心崖远处的景色，朦胧月色下，峰峦起伏，悠悠不尽。
……
……
“易君行，这是你要的紫星破障丹，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搞来的哦。”
“放心，这是六十颗上等灵石，一个也少不了你的，拿好。”
“嘿嘿，我就喜欢痛快人，那就下次再会，告辞。”
“慢走，不送。”
易君行目送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一颗紫红色的丹药，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紫星破障丹，这么难寻的稀世灵丹，总算是弄到手了。
六十颗上等灵石，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那可是寻常弟子好几年的俸禄。
可为了这一颗小小的紫星破障丹，耗费如此大的钱财，易君行却一点也不感觉肉痛。
因为紫星破障丹有一个逆天功效：便是服下它后，便能够无视心魔，强行突破重虚境。
然而，世事总是阴阳相伴，福祸相依，它又有一个极其可怕的代价：就是心魔会永远伴随一生。
它虽然不会再对人进一步的修炼造成实质性的阻碍，但会一辈子伴随着修炼者，在他潜心修炼时，时不时化作心底最大的欲望幻象，扰乱其心志。
可易君行眼看着周围曾败在他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顺利突破重虚境，堪至冥心境，他早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不能忍耐了。
要知道，冥心境的实力，每一招一式都能比重虚境威力呈十倍的增加。
所以，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因为他由于屡屡突破不了重虚境，实力难进一步，已丧失了太多机遇。
甚至每逢面对昔日的手下败将，反而被对方深深鄙视得抬不起头来。
这感觉简直憋屈至极！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就此止步，他一定要拼命的前进，再前进！
因此，他毅然决然的服下了那一颗紫星破障丹。
即便在今后的漫长的一生中，要夜夜被那易清尘那妖艳的幻象折磨的近乎发疯，他也在所不惜！
……
……
……三年后……
……
“清尘……唤清尘进来……咳咳……”
明华剑宗，观天阁密室中，玄矶真人对着一面古铜色的镜子，渐渐将刚才发出的法力一点点收回。
灰色道袍上下翻飞，逐渐停息。玄矶真人本来一头灰白的头发，此时已完全成了一团白色。而他的面容，眨眼间老了有十多岁，俨然已是耄耋老翁。
“哎，拼尽最后一丝寿元，终于有幸启得这幻世棱光镜，看到一线未来，捕捉到了关键之点，为人界出最后一份力量，也不虚贫道此生了……”
玄矶真人面对着铜镜，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这时，墙角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师父！你怎么了！”易清尘一脸焦急的从黑暗中冲出来，扑到了玄矶真人眼前，他看到了师父面色赫然变得如此苍老衰弱，万分揪心。
“清尘……我大限已至，天数定然，莫要伤心……”玄矶真人淡淡笑道，雪白的眉须，更显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师父……”易清尘却是难过得要掉下眼泪。
“好了，清尘，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玄矶说道。
“师父交代的，清尘一定做到！”易清尘抽泣着说道。
“清尘，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从心回答！”
“是！”
玄矶与易清尘面对面坐着，目光深深看到他的眼睛里，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否愿意为守卫人界而战，即便付出性命，即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在做不惜！”
易清尘一脸悲戚，毫不迟疑，目光坚定的答道，“师父！我易清尘愿意为守卫人界而战，即便付出性命，即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在所不惜！”
“好！我现在就将这千光神玉传给你，你从此便是我们明华剑宗的新任掌门！”
说罢，不等易清尘回答，玄矶立刻催动法力，一团圣洁的白色光芒，包裹着一颗闪耀万千光芒的玲珑玉石，从他体内飞出，然后眨眼间进入到易清尘的体内！
“师父？”易清尘只感觉神器入体，瞬间四肢百骸，无不舒畅，他抬起头奇怪的看着玄矶。
“怎么！你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了吗？”玄矶一脸严厉的看着他。
“不是的，师父！”易清尘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有点奇怪，君行师兄比我优秀太多了，为什么会选择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哎，清尘，你靠近我点，”玄矶叹了口长气，说道，“为师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随后，玄矶低声讲述了一段事实。
易清尘听罢，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清尘，”玄矶说道，“师父刚才对你说的话，万万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千光神玉也绝对不可以交给其他任何人，尤其是易君行！记住了吗？”
易清尘低下头，目光变得极为坚定，抬起头说道，“师父，我记住了！”
“不行，为师还是有点不放心，”玄矶说道，“你现在把易君行给我叫进来。”
“是！”易清尘答道。
片刻后，易君行也进到了密室中，他恭恭敬敬对玄矶作了一个揖，姿势极为优雅大方，礼数甚是周到。
相比自卑胆怯的易清尘，他显得堂堂正正、一表人才多了。
玄矶看着这两人，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适合的，偏偏不能给。能给的，偏偏又太不合格。
“君行，清尘，你俩都过来，坐好。”玄矶说道。
“是！”师兄弟两人一起在玄矶面前，端正并肩坐下。
玄矶左手拿起易清尘的手，右手拿起易君行的手，然后将两人的手搭在一处，紧紧合握在了一起。
手指交叉，两人均有些不太自然。
一个拥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一个则一副永远也长不大的模样。
两人各方面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自从几年前的比武大会过后，易君行果然没有再管教过一次易清尘，而且对他确实客气了很多。
平日里，两人又不住在一处，时间长了，各忙各的，仅是打个照面点个头，就算了事。
年纪见长，忙碌起来，很多事都放在了心里，甚至十天半个月的也说不上一句话。
再也没有小时候易清尘非得缠着易君行陪他玩，大半夜钻易君行被窝里闹腾的时候了。
也再没有易君行怒气冲冲的揍他，然后又立刻后悔万分，紧紧抱着小清尘赔礼道歉疼爱有加的事情了。
一切都变得平淡、有序、客气、彬彬有礼。
玄矶看着两个年轻人，目光里带有几分慈爱，他沙哑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君行啊，清尘啊，为师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又分别回过头去，易君行继续端正坦然的看着师父，面不改色。易清尘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君行，”玄矶扭过头，对易君行说道，“就在刚才，我已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清尘……”
易君行的脸上立刻闪现出一丝震惊之色，眼珠微微一转，颇有不甘的怨言。然而，这口气立刻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脸上挤出了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是……吗？那，那真是再好不过，我，我真心恭贺师弟了。”
易清尘也不自然的把嘴角扬起一点，算是笑了一下。
这是易君行第一次没有叫清尘这个名字，而是叫的师弟这两个字。
不由显露出一丝生分。
玄矶宽慰的点了点头，“君行，你能有如此气度，为师甚为欣慰啊。我现在只是担心，清尘他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这当哥哥的，既然以前一直全心全意照顾他，今后也一定要尽心尽力辅佐他，你，听到了吗？”
玄矶手劲突然变得极大，紧紧的将两人的手攥做一处，语气透着十足的威严，眼露精光，死死的看着易君行。
面对这样威严十足的师父，易君行内心不由有些颤抖，甚至有点心虚，他赶紧正身回答，“师父！徒儿听到了！徒儿一定会倾尽全力辅佐清尘，支持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若有半点违背，定叫我不得好死！”
听罢如此激昂的誓言，玄矶满意的坐回身体，说道，“嗯，很好，很好……清尘？”
“在！师父！”易清尘答道。
玄矶这回没有用力按住两人的手，而是缓缓的自然的对易清尘说道，“你现已挑起明华剑宗的大梁，就一定要摒弃之前那些畏首畏尾，懦弱胆怯的毛病！今后，你不光要继续尊重你的师兄，还要多询问他的意见，大事一定要让他帮忙裁决，不要总自己一个人闷葫芦一样憋着，什么事都不敢出头，做什么都不敢露面，误了大事，听到了吗？！”
“听到了，师父！”易清尘说道，“我今后一定采纳众长，多听师兄的，要勇敢起来，坚强起来！”
玄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师兄要爱护师弟，师弟要尊重师兄，这才是你俩最佳的相处之道。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两人答道。
“好了，”玄矶神色松懈，渐渐放开两人的手，“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