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事故（1 / 1）
他说：“你在吃醋。”
他很肯定，言语中携着浅浅笑意。
“是。但我刚才的话，都不是玩笑。”
秦柯轻笑，“我知道。”
轻巧的铃声插入对话，秦柯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那边人就急切的说起来。秦柯皱眉，目光一下子变得十分尖锐。他沉默了会儿，嘱咐了一通，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许灼华习惯性询问。
“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他穿上外套，思绪飞速运转。须臾，他说：“我们还没说完，定论并没有出来。你等我，不准再走。”
他不容置喙，强硬的口吻让许灼华无法反驳。
这一瞬间，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他说不准走，她就真的不想默不作声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可是，她也是真的心怀芥蒂。
秦柯匆匆忙忙的赶去公司，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有二。其一，针对广告策划案被其他公司抄袭一事进行彻查。其二，即刻想出一个更好的创意，并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整制作出来。
二十四小时内不仅要想出一个新ideal，还要将这个ideal实施，是难上加难。
椭圆长桌围了一圈子的人，个个苦着一张脸，冥思苦想。秦柯从容不迫，目光沉着：“放弃用代言人。”
有人质疑：“不用代言人，宣传效果可能会大幅度降低，毕竟很多观众都是冲着明星去的。”
“哪里明星最多？”秦柯问。
众人一时想不出一个贴切的答案，却见秦柯弯起嘴角，一双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是商场。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代言人，而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代言人。”
时针已经走到最高点，秦柯遣散众人，唯独留下了曹善。
他开门见山：“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秦总，其实现在的广告都是大同小异，广贸集团这回发了一则跟我们公司制作的差不多的宣传视频并不稀奇。只是他们作为今年的第一发，难免让观众有先入为主的概念。但广贸与我们的宣传手法确实十分相似，如果不是巧合，就可能是内部人员。”
“你认为谁最可疑？”
他的问题略具压迫性，曹善稳住心绪才说：“秦总，我相信我手底下不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一定要怀疑一个，我认为江小姐比较有可能？”
秦柯抬眼看他：“怎么说？”
“江小姐在秦氏多年，我本不该这么怀疑她。但是江小姐辞职的时机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产生疑惑。”
“嗯。”他应下，并不表态：“你可以走了。”
曹善点点头，这就走了。秦柯凝神思索良久，一一怀疑再一一排除。曹善的话不无道理，但对于江以彤，他还是颇为相信的。
宋衡泡了一杯咖啡进来，馥郁的香味瞬间充盈着他的嗅觉。
“调出最近一段时间的监控录像。”他呷了一口醇香的咖啡，思绪一点点被理顺。
“秦总，你怀疑是公司里的人做的？”
秦柯弯起嘴角，眼尾浮着笑意，带着股侵略与危险，“调出监控，你就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宋衡犹豫了会儿，悄悄退了出去。
他轻轻按揉太阳穴，驱散疲劳之意。
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他倚着转椅，闭目养神。脑海里并不是公司里的某某，而是闪过一幕幕许灼华说过的话，尤其是昨天晚上的那一段。
深夜的寂静让他的心沉浸，也更为细腻。
许灼华所说的一切，其实只有一句话。她没有安全感，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必须做到让她信任。
他忽然想跟许灼华说说话。
手机就在桌沿，触手可及。可是夜已深，他怕打扰了她休息。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慵懒的搭在桌沿，只消稍稍抬起，就能触摸到手机。轻盈的目光落在指缝之间，有几分挣扎。
三声叩门，秦柯正襟危坐。
宋衡推开门，将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递给他，“秦总，从确定方案的那天起，直到现在的，都拷在这里。”
秦柯将优盘插入接口：“你回去吧”。
宋衡没做犹豫。她轻轻关上门，离开公司。到了楼下，她仰起头，秦柯办公室的灯突兀的亮着，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光亮，虽然耀眼，却孤寂又萧索。她看了会儿，又挣扎了会儿，才犹豫着翻出通讯录里一个放了很久的一串数字。
她没抱希望，但里面大约响了十几秒，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好”，声音冷得像冰，简直就像另一个冬天。
“许小姐，你好，我是宋衡。”
那边安静着，等着她继续说：“深夜冒昧打扰许小姐实在抱歉。秦总现在公司里看监控录像，大概有半个月的监控需要查看。”
许灼华蹙眉，压低了声音：“出了什么事？”
“公司广告创意被抄袭，而且对方已经发布，秦总不得不临时召开紧急会议，重新确立方案。秦总怀疑有内鬼，所以调出了监控，正在仔细查看。”
她说：“我跟了秦总很多年，不敢说多了解秦总，但我知道秦总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许小姐。”
宋衡再想了想，索性一股脑地跟她说出来：“不知道秦总有没有和许小姐提过，秦老先生去世的时候，秦氏也曾面临过巨大危机。秦总迫不得已，不得不提前结束学业，回国接手秦氏，抵御外来压力和内部高层的质疑。”
那时候她也是刚进公司，做一个小文员，是秦柯慧眼识珠，提拔了她一把，她就一直跟了他十几年。知遇之恩，她大概只能以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来报答。
“虽然这一次的事件并不算得上大事故，但秦总真的很少在公司里熬通宵了。除了许小姐离开的那一段时间。”
手机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宋衡忽然就忘了自己跟她说这些话的初衷和意义。这些事，如果秦柯想说，恐怕早就告诉许灼华了。如果他不想说，她也不该多管闲事的。
“抱歉，许小姐，我似乎多事了。”她万分抱歉，又笑：“我老公还在家等我，就不和许小姐再聊了。晚安。”
办公室的灯光依然闪亮着，像幽灵，又像夜幕中唯一的星星。灯光下，有一只剪影，像落单的小孩，孤单又寂寞。
在天色的映衬下，他的灯光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最后隐没于透亮的阳光里。
秦柯盯着电脑浏览了六个多小时，中间只让眼睛短暂休息了几次。这会儿，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细红细红，全是倦怠之色。
宋衡还没来，他想让她带一份早餐上来。
想了想，他合上电脑，还是准备自己去买，也算是消除疲劳。
打开门，正好撞上一个人。
他垂着眼，低低的看着她，凝视着她。她手里拎着一只保温盒，似乎正准备敲门。这会儿看见他出来，似乎颇为惊讶，也略显得无措。
“宋衡说你在加班。”许灼华镇定自若。
秦柯将保温盒接过手，领着她到办公室里坐下：“可可送去托儿所了？”
许灼华点头：“有什么发现”。
“一点点。”他慢吞吞的吃着薏仁粥，还是温热的，一口一口经过舌苔，滑入腹中，格外熨帖。他笑着，一惯的斯文儒雅：“不生气了？”
“不是生气。”
“给我一点时间。等这件事情结束，带我去看看伯母，可以吗？”秦柯笑说：“我可以等你四年，也可以等你更久。你会知道，我比你遇见的所有人都更有耐心。
“昨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但你恐怕不是很想听，听了或许也依然对我没有信心。或者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可是，虽然我很抱歉昨天没有陪在你身边，但对于你和顾笑深在一起，我也是比较介意。以后，我希望你可以避免单独和顾笑深见面，我会吃醋。”
秦柯一连说了很多话，理性却不失感性。
其实许灼华今天来，完全是因为宋衡昨天深夜和她说的那番话，而不是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但这一段冗长的话自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有一股莫名的牵引，牵引着她的思绪。
她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灼华！”
“你先忙着，我回去了。”许灼华垂眼，收拾好饭盒，笑盈盈的离开。秦柯骤然发现，许灼华身上那股凛冽已然消散，在他面前，她只是一个女人。他笑了笑：“好，路上慢点。”
等她走了出去，宋衡才推门进来：“秦总，创意部和制作部已经在紧急制作中，他们会尽力在今天二十四点之前交出成品。”顿了顿，她试探性的问：“秦总，您在监控录像里有发现吗？”
“宋衡，你给我调查一个人。”秦柯递出一张简历，指着上面的那个人名，“查清楚他最近的每一项行踪，什么时候见了谁，每次见面多长时间，见过几次面。最好连他的家底也查出来。但要小心。”
宋衡记下那人的姓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