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甜蜜(1 / 1)
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虹亚广场有不愉快的经历。可可人小鬼大,很清晰的感觉到许灼华的不开心。她仰面望着她,双眸灼灼宛如黑夜,亮晶晶的。须臾,她又低下头,安静地窝在许灼华的怀抱里,一路沉默。
到了公寓,已经是傍晚。
许灼华一手牵着可可,一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方将钥匙戳入钥匙孔,房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
秦柯就在客厅,他听见了动静,自然就开了门。见母子俩挨在一起站在自己的眼前,嘴角微抿,泛起阵阵涟漪,“回来了。”
他说的这三字原本是世界上最寻常的话,却因为她才见过苏祁,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似乎有些羞愧,又似乎觉得对他有歉疚,许灼华垂眉敛目,漾开一抹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与他错身而过。
可可缠上秦柯,撒着娇要他抱。
许灼华正好得空洗了手,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
“不用帮我准备。”秦柯操手将可可抱在怀里,眼角眉梢攀附着浓烈的笑意,却是斯文至极。他说:“我待会儿赶飞机,出差几天。”
回来,也就是看看她们母子俩。
随即,他轻声细语地与可可说了会儿话,心底的不舍溢于言表。孰知,听懂了他要离开的可可不仅没闹腾,反倒摩挲着秦柯到卧室里面去。
“怎么了?”就连对着小孩儿,他的声音都是裹着厚重的诱惑感。
可可顶着张无辜又粉嫩小脸,抻着脑袋望着门口,似乎确认了没有人偷听,才套在秦柯的耳边,说:“妈妈今天好像不开心。”
秦柯眼睑微敛,蕴着低沉的笑意,“为什么?”
“可可不知道。”她说,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泛着透亮的光泽,“今天有一个叔叔要给可可买衣服,妈妈不要,然后就生气了。”
“叔叔叫什么名字?”
她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何况苏祁又没有自我介绍,许灼华也没有告诉可可,她自然就说不出他的名字。她苦恼着,拼命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那个叔叔笑起来很好看,也就与秦柯直说了。
秦柯不动声色,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稍稍往上挑起。他故作生气,说:“难道他比爸爸还好看?”
见他似乎生气了,可可立马摇头,笑嘻嘻地搂住秦柯,“爸爸才是最好看的。可可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又说:“爸爸,等你回来了,和可可一起买新衣服。”
“好。”他笑着应下,又抱着她出去。
厨房里,许灼华已经将食材准备好,预备下锅翻炒。秦柯忽然就想到四年前,许灼华和苏祁依然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一定也像现在一样,系着干干净净的围裙,在苏祁的家里,给他做饭。只是想象着她和苏祁的甜蜜,他就觉得心里不舒坦,就想将那些过往统统从她身上抹去。
他倚着门框,深邃犹如深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我离开几天,有什么事尽量短信。”
“一路平安。”她回之,简单至极。
其实,他和许灼华之间是有进步的,只是进步缓慢。比如,她的话语虽然清冷,但显然已经没了对他的疏离与冷漠,有时候也会说一句像刚才那样的叮嘱。
秦柯在她身后颔首,想起她背对着自己,便又应了一声。
轻轻地一声应答如同一颗轻快地小石子扔进她心底的那片湖,漾起一阵阵水波,晕着涟漪,旖旎极了。
房间里魆地安静下来,可能是秦柯已经走了。
许灼华在烧得滚烫的锅里倒入一些食用油,放了少许葱姜,厨房里遽然间油烟四起,又被吸油烟机抽了出去,只是油锅里呲咧呲咧的响着,偶尔蹦出滚烫的油星子。
“灼华。”
他突兀的喊了一声,湮没在翻炒声里,却吓了许灼华一跳,险些扔了手里的锅铲。她拧眉,有些不悦,“怎么了?”
出其不意的效果令秦柯失笑,他凝睇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底觉得满足极了,分外满足。可他记着可可与他提过的话,是以,他说:“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多么令人安心的一句话,许灼华却又被吓了一跳。原本因为见了苏祁,她就有些不在状态,又接连被秦柯吓了两次,险些将糖当做盐放到锅里。静默须臾,她似乎又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只是没有回应。
或许秦柯只是要她记住这句话,并不是需要她怎样的回应。他和可可又亲昵了小会儿,便赶飞机去了。
机场离得远,她和可可吃完饭,秦柯差不多才到机场。或者,刚刚起飞。可可指着划过天际的一道华丽弧线,问她,“妈妈,那个是什么?”
“那是飞机。”她说。
“可它好像在天上,爸爸是不是也在天上?”
许灼华心不在焉与她一问一答,眼前却浮现了苏祁的脸庞,还有秦柯说等他时的模样。
她一直本能的抗拒秦柯对她的那份好意,却又心安理得的承受着他给予她的特别。她知道自己在潜移默化之中接受着,但她又想抗拒,她在这种纷乱的情感中纠结、挣扎。
她怕这又是一段有限的短途。在感情那样一段亘长且无止尽的旅途中,她不止一次被中途扔下车。
那段无边无际、没有光亮、没有温暖的路上,她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她甚至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她想停下来歇一歇,想找个地方靠一靠。然则,那一路上没有让她能够休憩的地方,更可笑的是,她一回首才惊觉,她不过才走了路途的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
如今,又一次在这样的路段上徒步而行,她也是习惯了,不想再做改变。人最怕的,并不是经历痛苦,而是怕在风雨后见了彩虹,正觉得幸福时又一场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宛如从天堂跌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