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谈判（1 / 1）
宋衡手里拿着的就是许灼华的一些资料，她递给秦柯，精简汇报，“许小姐四年前出国后落根在加州，而后一直在简艾工作。此次回国是业务需求，可能会在鄯城待很久。而且，许小姐虽然有一个女儿，但许小姐一直未婚。”她顿了顿，偷偷打量着秦柯，“据了解，许小姐入简艾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孩子。她的女儿许可可如今已有三岁。”
“三岁？”
“照可可的年纪推算，许小姐可能在四年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可可。至于可可是谁的女儿，可能只有许小姐知道了。”
如果是秦柯的孩子，那真是一出好戏。如果不是秦柯的孩子，那可能是另一出好戏。
总之，人生处处有戏剧。
曼可依的时装秀即将开始，场内有不少知名人士。作为赞助商之一，苏祁也在场内，而秦柯坐在T台旁的位置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三五个人。
喧闹中，两人不约而同的听见有人问：“你女儿吗？”沈洛的表情很夸张，简直是不可思议。他盯着可可上下打量，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许灼华倒是镇定，“可可，叫叔叔，他会给你拍很漂亮很可爱的照片。”
“叔叔。”
“谁的？”他刚问出口，许灼华就瞥了他一眼，虽是轻描淡写，却是警告性十足。他讪讪一笑，“当我没问。那你知不知道，秦柯和苏祁都来了。”
静静偷听了一会儿，秦柯没能听见答案。他跟宋衡小声叮嘱了一些话，起身朝许灼华走去。
他的眼底闪过诸多情绪，却都掩藏在暗光下。
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东西，能让他哄逗许可可。
瞧见秦柯走过来，沈洛摆摆手，捏了下可可肉肉的脸颊，逃得远远的。他暗自决定，要站在暗地里看戏。
被沈洛偷偷掐了一把的可可瞬间转过头，一下子就看见了秦柯。她簌簌眨着眼，眼底一片无辜，叫人看了欣喜。秦柯浅笑，伸手帮她揉了揉脸颊，“可可，还记得叔叔吗？”
记得是记得，就是不熟，可可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秦总。”
许灼华转身看着秦柯，那人淡淡的瞥着她，明明很轻盈的目光，她却觉得颇有压力。他眼角眉梢浮着笑意，“许灼华，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可可。”
许灼华悄无声息后退一步，与秦柯空出一些距离。这个话题，她不想谈，但是秦柯一定不会放任她躲避。她暗忖片刻，“可可和你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秦柯又进一步，压迫性的俯视着许灼华，明明是笑意盎然，却让她心惊。她看得清楚，无害的笑意底下，是被他掩藏的锋利和尖锐，就像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喉头，迫使她不得不实话实说。
但她沉默着，不愿开口。
青柠的香味混合着龙涎香，和成另一股别致的香味。秦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眸子，又一次开口，“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介意和可可做一次亲子鉴定。”
许灼华微怔，思忖须臾，与他商量道：“等这场时装秀结束，我们再谈。”
“好。”他答应的干脆利落，跟在许灼华的身边，“我想抱抱可可，她认不认生？”
“可可不太认生，稍微相处一会儿她就跟你玩疯了。”她找了个椅子坐下，侧首柔声哄着可可，“跟叔叔玩会儿？看看叔叔身上有什么好玩的。”
秦柯往自己身上看了下，好像没什么好玩的。但他仍是小心翼翼的将可可抱过来，将她侧身坐在自己的腿上。
可可不算抗拒，只是不太与他说话。秦柯问一句，她才答一句。说的话多了，秦柯连时装秀开始了都没在意，只一心和可可相处着。
“叔叔耳朵好好玩。”
粉嫩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秦柯的耳朵，将他的耳垂捏在手指之间，笑嘻嘻的□□着。她的力道不大，指腹又很柔软，秦柯被她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他也腾出一只手去捏一捏她的耳垂，简直就是一团糯米团，柔软极了。
许灼华偶尔侧眼，心里一团乱。就连时装秀，都入不了眼。
她可以告诉秦柯事实，但她怎么开口告诉可可，让她改口叫一个才见过两面的男人“爸爸”。
不经意抬眼，又对上一双凄苦的眼睛。
许灼华颦眉，借着T台边微弱的灯光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她回过头，刚准备专心看走秀，可可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可可能不能跟叔叔去吃蛋糕？”
“只能一小块，不能多吃。”
“好啊好啊。”可可很兴奋，激动的挥舞着手臂。
秦柯失笑，却听许灼华凑在他的耳边说：“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甜食，你别依着她性子。”轻言轻语中略带责备。
秦柯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跟许灼华确认。如果可可不是他的女儿，许灼华应该会对他冷嘲热讽，而不是这样温柔叮嘱。
不过，他还是盼着这场时装秀早些结束。
想了想，秦柯决定去车里等着时装秀结束，在车里等许灼华出来。在征得可可的同意后，他跟许灼华说了一声便带着可可率先退场。
其实这场时装秀再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许灼华在设计师致词时也率先退了场。那边苏祁瞧见她提前离开，即刻追过去。
“灼华。”没几步，他就追至她的身侧，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灼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了，还会走吗？”
许灼华蹙眉，颇为不悦。
“妈妈，妈妈。”可可张开手臂冲过来，眉开眼笑的。
秦柯一直在车里等着，见许灼华出来，身后尾随着苏祁，立即教唆可可下车奔向她的怀抱，他则倚着车身，笑盈盈的凝视着她，“可以走了吗？”
许灼华牵起可可的手，径直朝秦柯走过去，对苏祁视若无睹。
伸出去的手掌抓了个空，指缝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就像那些流逝了的时间和过往。苏祁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却无能为力。
车越驶越远，苏祁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秦柯瞄了眼反光镜，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次回来多久？”
许灼华怔忪，稍稍拧眉，过了会儿才说：“我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离开。”
“四年前你走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
“知道。”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手指瞬间捏得很紧，骨节泛白。秦柯眸光一暗，脸色也沉了些，“你知道却还带着我女儿一起离开，一走就是四年。你是不是觉得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所以瞒着我。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是。”
“你！”
她居然直认不韪！她居然直认不韪！
秦柯郁结被提到嗓子眼，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赌着一口气，一张脸瞬间煞白，就连一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打算隐瞒他一辈子，她居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他静下心，调节情绪，又平静地问：“如果可可问起呢？”
“可可没有问过。”她的声音魆地小了很多。这是她最为愧疚的地方，可可三岁，但很少会开口问谁是她的爸爸，她只会偷偷地看着别人家幸福的样子，偷偷地羡慕着。
她的情绪直接带动着秦柯，他的视线落在后视镜里她的脸上，双双陷入沉默。
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弄得可可有些不适应，她往许灼华怀里缩了缩，怯怯的看着秦柯的侧脸，“叔叔，可可想吃蛋糕。”
心底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去，他失笑，“叔叔这就带你去吃蛋糕。”
“妈妈也要吃的。”
“好，和妈妈一起。”
秦柯于途中停了一会儿，他紧记许灼华的叮嘱，在甜品店里挑选了两份同样的芒果布丁，又回到车里，直接载着两人去他的家里。
“我想明天带可可去见我父亲。”顿了顿，他与她商量，“今天晚上在我那里住一晚？”
“不合适。”见长辈足以让许灼华诧异，何况是同居，即便只是一晚上，“再者，带可可见你父亲，真的合适吗？”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带她看望我爸，还有我妹妹。如果今晚跟我回去，明天早上也方便一起出发。”
许灼华退了一步，但依然坚持不同住，“秦总，麻烦你送我到景春小区。我们可以定个地点，明天一早在那里会合。”
秦柯抿着唇，良久没有说话，大概也是默认了。
送到小区门口，秦柯便停了车，后座上的两个人随之下车。许灼华牵着可可的小手，眉目温柔，“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可可挥舞着另一只手，笑咧咧的，十分可爱。
秦柯蹲下身子，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叔叔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他颇为小心，见她点头才轻声问，“可可想不想爸爸？”
可可点点头，无辜纯善的小眼神看着秦柯心疼不已，他甚至想现在就带她回家，好好地疼惜她、爱护她。他想再问问她要不要爸爸，但他挣扎片刻，选择沉默。这么小的孩子，可能对“爸爸”这个概念都是模糊的，怎么可能会给他一个精准的答案。
他面色无常，眼底却是充满爱怜，他在她脸颊轻啄一口，直起身，与许灼华说：“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们。”
许灼华颔首，牵着可可，跟他摆摆手，说了再见。
小区里的灯光很静谧，安安静静的洒下来，落在一大一小的身上，身影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小。秦柯在原地看了会儿，终于在看不见那两道身影时离开。
拐了弯的许灼华母子慢悠悠的走着，悠闲的散着步。
“可可，妈妈问你，如果秦叔叔做你爸爸，好不好？他会和可可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也会和可可一起，会带着可可吃很多好吃的，也会很疼爱可可。”
“是不是像Uncle Jayne对小Jerry一样？”
许灼华点点头，“秦叔叔比Uncle Jayne更好。秦叔叔是可可爸爸，以后可可去哪里，都可以让爸爸抱着可可，是不是？”
可可似懂非懂，但她又知道许灼华的意思，她也明白许灼华说的是，秦柯是她的爸爸。她乖巧的点点头，特别努力的理解着许灼华。
许灼华一瞬抽痛，她停下脚步，蹲在她跟前，眉眼之间除了深沉的爱便是浓重的愧疚，“可可，对不起。妈妈知道你一直想要爸爸，是我太自私了，现在又突然告诉你秦柯是你爸爸，要你接受。对不起，可可，真的对不起。等可可想喊秦叔叔爸爸的时候再喊，好不好？”
她知道这些话，也许可可并不能听懂，但如果不说，她会更难过。
“好，妈妈不难过。”可可拍打着她的肩膀，人小鬼大的安慰着她，叫人心生慰藉，不止心疼，也很熨帖。
暖黄的灯光下，母子俩拥抱着彼此，剪影落了一地，就像阳光下的影子，虽然单薄，却是暖暖的，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