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1 / 1)
一夜无眠,早起之后,锄药见到的沧黎满面倦意。
锄药略微惊讶,不知为何沧黎脸色这样不好,问道:“怎么,没睡好?”
沧黎摇了摇头,看着锄药关切的样子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这样的仙君倒是让锄药心中忐忑起来,不知是什么事能让沧黎这样担忧。
“仙君怎么起得这么早……”青树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了沧黎便随口问了一句。
昨夜沧黎与他聊了小半夜的时候,本想着要睡个懒觉弥补一下,却又被刘益一大清早就叫醒了。出了门竟然看见比他起得还早的仙君与锄药,心中自然忍不住惊奇一下,沧黎又不用修炼,居然还这么勤奋。
“本君还有事,这是来与大当家告别的。”沧黎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青树原也没想过沧黎能留下来多久,但只匆匆待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也实在是太匆忙了,他本来还打算与锄药来一次秉烛夜谈,好听他讲一讲天上的事。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是嫌我们寨子招待不周?”
沧黎一摆手:“本君与锄药还有重要的事,乃是玉帝责成。”
玉帝责成的事当然是大事,青树怎么也是不敢耽误的,忙让兄弟备了三匹马和一小包碎银子给他们路上用,又交给陈伯一袋面饼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但鱼儿寨本身也不富足,这些倒都是青树一心的孝敬,让锄药还是好生感动。临走之前真心诚意的再三叮嘱青树不可任意妄为,耽误了修炼或是走入歧途,触犯了天条惹祸上身,总的来说还是不放心他身边刘益,但碍于没有实际证据也不能说这刘益有什么不轨之心。
三人牵着马出到鱼儿寨大门口时正遇见刘益带人赶着一辆小马车回来。
见三人要走,刘益微微一愣,随后醒过神来连忙道:“怎么这样急?小人刚才去采买了新鲜的肉蛋,要等中午给几位亲手做一餐。”
沧黎点点头:“多谢,不必,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急着处理。”说完,深深看了刘益一眼,也不等他再说话便当前一人走了。
锄药对刘益拱了拱手,只说多谢好意,也跟着下来山。
几人特意绕过村子,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锄药心知是沧黎已经得了敖泉,想要尽快将石炉山一事解决后好回到天庭。这条路虽然稍微绕远,但能避过大的村落,减少麻烦。况且一路所经之处具是绿意浓重,高山、长河、花田、湖泊,景致也让人心情开阔。这样一路往石炉山去一路欣赏风景、谈谈笑笑的日子仿佛又是前一世里与沧黎游历江南时的情景。
他们一路走的都是人烟稀少之处,世间的战火纷争并未波及,十几日里都是平平安安的,直到接近覃山江边。
覃山江的名字由来就是因为这一条江自上游覃山而来,沿着覃山一侧顺流而下。覃山江不宽,但江水湍急,尤其春天里上游覃山上的雪水一融化,江面立即涨了起来,将水底暗礁、漩涡掩饰得难以发现,以至于这条江里,只有当地撑了十几年船以上的老舟翁才敢撑船摆渡。
此刻已近中午,江岸边上只有一条船,四周无人,那撑船的老翁脸上盖着草帽躺在船上。
沧黎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小路幽深,曲曲折折的掩入绿林之中,除了他们的马蹄印就再无来人。
要想过江去,眼前这条船却是正好,三人三马,都能过得对岸。
陈伯下得马来走到那老翁身边,从怀中掏出三钱碎银子,躬身对他叫了一声:“老人家!我们要过江去。”
那老人听了声音便将脸上草帽摘了下来,看也不看陈伯,直接回头望向沧黎、锄药,喊道:“过江一两银。”
陈伯吓了一跳,生气道:“哪有这样的价钱!最多三钱银子!”
老头嘿嘿一笑:“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你倒是看看,这里可还有能摆你渡江的船没有?”
陈伯语塞,无奈的看看锄药和沧黎,见锄药点头也只好再掏出银子给那老头看了一眼说:“行,一两就一辆,我家公子不与你计较,到了对岸自然就将这一两银子给你!”
说罢,帮着他将船拉紧停稳,沧黎当前就上了船,与锄药在船头找地方坐了,等陈伯将三匹马也牵上船来,老头撑着竹竿开来船。
船到江中心,本来还算平静的江面突然起了一小波浪,船当即颠簸晃动得十分厉害,三匹马受了惊吓四蹄不住的在前后踏动,船也因此更是摇摆,眼见已经危险之极,沧黎皱了皱眉,右掌摊开,掌心向上,心中默默念了一咒,船身当即平稳,便似是地下有一双手托着一般。
短暂虚惊一场,陈伯却是连脑门上的冷汗都要淌下里了,直到见船稳稳的继续往江对岸划去,才抖着双手抹了一把汗。
沧黎余光里看着还自撑船的船翁,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此处人迹罕至,四周连人家都没有,而他们来的路上也几乎见不到人,那一条小路显然已经很久未有人迹,这老船翁却撑着一条船等在这里,除非是为了等人,否则只怕几月内都不会有生意做。而刚刚一阵无风起浪,惊得陈伯脸都白了,那船翁却好似没事人一样,甚至连撑船的节奏和力道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这风浪和颠簸根本没有发生一样,完全没有要扭转情势的意思。若是沧黎不出手,就要任由这一船的人随着船翻进江里。
锄药也察觉了异样,回头看向沧黎。
两人目光一对,都懂了对方所想。
但那船翁既然还没有什么动作,两人也只静观其变。
不一刻,船便驶到了靠近岸边的地方,那船翁手一伸对着陈伯要银子:“一两!”
陈伯被吓得够呛,此刻见他不撑船只要银子,当下将手里银子递给他口中还催促:“赶快撑船!还怕我们到了岸不给你钱吗!?”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船翁银子一入手就丢了竹竿,手中幻出一把折扇,直接朝着沧黎的肩头而去。
这一突变早在沧黎预计之中,也不待他靠近,起身的同时手上一挥那折扇便即偏了方向,锄药也伸手臂挡住船翁往回横扫的折扇。
这一时间,沧黎正欲要伸手将这船翁抓住时却猛然发觉自己竟法力全无。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三界之中,现如今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将他法力完全封住的除了三清之外再无他人。
然眼前这船翁却又并非三清,且他与三清远无仇怨近无争端,即便这船翁当真是三清所幻,也远没有理由如此行事。
那船翁倒是并不欲伤了三人性命,见沧黎神情,便即一笑,手中折扇唰的打开,一股异香随之散开,陈伯当下便腿脚无力瘫倒在船上,连嘴都张不开。
锄药沧黎略微好些,但也身上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此刻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沧黎眯了眯眼,仔细看着船翁这张满是沧桑的脸,仍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要算计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就遭了算计的。
船翁收起扇子,抬脚将三匹马踢入江中,连带着三人的包裹也都随江而下。而后却又恭敬的朝着沧黎与锄药一作揖,说道:“老头子没有恶意,两位高人也不必惊慌。我们主人素来惜才,听说两位高人有惊世之能,想要请两位相助,以成就不世之大业。”
说完又朝两人拱了拱手,便即从身后抽出一杆烟袋坐着抽起来,对沧黎和锄药的情形一点都不担心。
没有了法力只凭手上功夫,沧黎和锄药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船翁的对手,这一点从他指节上厚厚的一层习武留下来的老茧就可见一斑。
沧黎心念电转,知道此刻两人已在人家的掌控之下,若是一意反抗只怕得不了好去,当下便换了脸色,比之前和缓些微。
锄药却问那船翁道:“我们不过略懂法术,那一点本事都已经显示过了,也没有什么稀奇,不知你家主人是谁,倒是看上我们什么!”
船翁嘿嘿一笑,答:“我家主人知道二位乃天宫仙人,所以才赐了我这仙药。”
沧黎听得封住他法力的乃是仙药,当下想起掌药仙君苦术,也想起他曾配出过一副仙药,无臭无味,专门控制三界中一切仙法灵力。只是那时掌药仙君也只是一时兴起,这药后果如何,药力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沧黎:“是苦术?”
船翁一摇头,笑道:“不是。”
锄药此刻已经脚软,站也有点站不住:“你要怎样?”
“跟老头子去一趟凤羽山,我家主人等着二位帮忙呢。”
沧黎:“若我们不去呢?”
船翁摇着扇子点点头,却说:“这可由不得二位了,眼下你们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听话的好。”话音一落,一抖手中的捆仙索,将沧黎和锄药一块儿绑了。
此刻,船已经靠了岸,那老翁一声响哨,岸边树林中现出四人两轿,让沧黎与锄药坐进去便即抬着走了。
陈伯在他们身后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句,丝毫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锄药与沧黎被人抬走,自己则被丢在船上。
这种经历沧黎哪曾有过,且不说三界中无人敢这样对他,便是有胆子大的,也没有能力将他一身法力封住。然而眼下没有了法力的沧黎就跟折了翼的鹰没有区别。但这一时慌乱并不影响他心中的算计。
苦术的那仙药初一炼成的时候他也听说过。
这一味仙药是用无枝树上一千年才开出的花和青丘山上一万年才长一寸的提莨木炼制而成的。只需稍微吸入星点,便能压制法力,不少上仙因此到玉帝面前参了他好一阵子,都说他这药是祸患无穷,若是哪一天被奸人算计、偷盗了去,怕是就成了三界无敌手,正是藏了大大的祸根。因此玉帝将他那半葫芦的仙药收入了库中,又令先天兽镇着。三界之中只得那半葫芦,想要再炼制一次,即便是知道苦术炼制的方法,至少也要等上一万多年才行。而至于那仙药的效力,连苦术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被玉帝收走的时候连药名都未起。
仔细想来,在那船翁出手的时候他的法力还是在的,但下一刻便即消失,想来正是抚走那人折扇时从他袖中散出来的仙药了。而他后来打开折扇时所散出来的迷香应该只是为了对付陈伯。
如此看来,他们还都是安全的。至少到眼下,对方没有想要他们任何一人的性命。
可惜沧黎于药物一门无甚涉猎,现下也是无法可想,只能希望苦术的这仙药效力不足够完全压制他的法力,他能在到达地点之前恢复一些,就算是只有一成,对付凡人也是足够的。
约有一炷香时间,轿子渐渐慢慢了下来,似是在往山上走。沧黎一念闪过,倒是想起刘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