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1 / 1）
“这是正常情况，别担心。”被找过来的蒋绛说道。
听到他的话，虞毕出松下口气。
虞玫玫不解，又探了探姬远的脉象，还是感觉不出一点问题。“这到底是什么毒啊，刚刚还挺正常的。”
“这是一种安眠草里面提炼出来的，助人嗜睡和入梦。南面经常有外族姑娘给出轨的丈夫吃这种草，让他们回忆起从前恩爱的场景，以激发愧疚。”
“哎……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药能让人愧疚的。”虞玫玫满脸不可思议，觉得毒这种东西也蛮好玩的。
蒋绛笑了笑，配着他的病容有些诡异，“人都是会愧疚的，这种草就是专攻人心，让你看见最不想看见的，做最不敢做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虞毕出微微变了脸色。
“是哦，”虞玫玫点点头，“不过这个小鬼那么点大有多少愧疚的事情啊，昨天看他很难受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秘密么。”蒋绛不着声色。
“嗯……”
虞玫玫和蒋绛似乎养成了一问一答的习惯，很是默契。
蒋沛菡观察到虞毕出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些，难道是小远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
“二公子，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虞毕出对蒋绛道。
蒋绛看了他的脸色，估计是想避开虞玫玫，道了声“好”，转身出门。
他们到早上谈事情的房间，把晟月的四人也叫了过来，虞毕出给他们说方才姬远告诉他的法子，并着重强调了“循序渐进”这个词。
凌丝一声冷笑，“看不出虞公子那么机智，实在对得起这一表人才啊。”
虞毕出知道她在挖苦自己，其余人也心照不宣。不过晟月这个组织本身就不是很干净，他也无需解释什么。
蒋绛：“元瑶先留下把面具做好，你们三人先去，尽量范围扩大一些。”说完，他递给三人各一个小瓷瓶，道了声“注意安全”便让各自散了。
他回头，见虞毕出垂着脑袋，似乎有什么心事，“虞公子不用那么拘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是难免的。”
“我并不是为这件事，”他抬起头，目有深思，“二公子觉得，若是朝廷派兵，会由哪一位率领？”
蒋绛愣了下，没想到他的思维跳跃那么大，想了想，道：“论首当其冲，本应是隔壁那位小公子的父亲吧，不过他现在由于某种原因无法行动……排下来，该是，”他面露难色，“孟祁军。”
孟邹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将军了。现在的朝廷里，就属他和姬承忠最不好对付。姬承忠死心眼，带兵打仗是稳中求胜，而孟祁军，就是截然相反的老奸巨猾，与他那个木头儿子孟邹可不是一路货色。
真打起来，估计也拖不了多久。
“怎么，虞公子有什么打算？”
“就是没什么打算才忧心。孟祁军的儿子孟邹是姬远的好友，我怕他到时候念旧情什么……”直接跑去叙旧，傻乎乎的口无遮拦，让人不敢想象。
蒋绛不紧不慢给虞毕出倒了杯茶，似乎从中知道了什么，“虞公子很在意那位姬远啊……”
他的语调拖得冗长，虞毕出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刚才那个法子就是他想的，我可没有那么聪明。”
蒋绛的手一抖，那位小兔爷？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后的事情等他醒了再说吧，这件事就拜托二少爷了。玫玫那边，还劳烦你瞒着点。”
“好说。”他喝口茶，虞玫玫似乎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和自己的婚事，他没说，大姐也没说，就那么不想他祸害良家妇女吗？呵。
次日。潜州、戈马、歏式、沂山、邴州等十多个乡镇府郡，百姓恸哭，衙门堵塞，皆声称家中幼子被抢或不明失踪，还有不少报案者称抢匪高鼻阔眼，一口咬准是外族人。
霎时，库拉姆草原附近所有城池戒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接下来的几天，各地仍接连不断丢孩子，小至三四岁，大到十五六岁，并且数量更甚，各路衙门被百姓完全占领，衙役全成出动，所到之处，皆是人心惶惶。
“娘的，吓死姐姐了，全是官兵！”凌丝喘口气，回头，一群傻愣愣瞪着她看的孩子，她扶着脑袋叹了口气，“好想我家宝贝元瑶呀！”
在她感叹了小半天之后
“凌丝姐，接着！”半蕾一手提着俩孩子扔了下来，凌丝赶紧接住。
这俩倒霉孩子被点了哑穴，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一脸惊惧。凌丝念了声“菩萨保佑”，往两人嘴里塞了两颗药丸，解穴。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孩儿没动静了，和后面其他孩子一样傻兮兮的没了反应。凌丝把他们往后推推，看着跳下来的半蕾和修。“就这么两个，没了？”
半蕾白了她一眼，“还想有多少，丧心病狂。”
凌丝：“……”又不是老娘想的主意！
修还是笑得一脸温和，他走到一边用袖子掸了掸地，招呼半蕾过去休息一会儿。
半蕾小鸟依人地蹭过去了，果然在做尽坏事的同时需要一点温存啊。
凌丝捂着自己快瞎的眼睛，愈发想念元瑶。
三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头顶传来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连坟地都不放过，也不怕半夜鬼上门。”凌丝嘀咕了句。
半蕾笑她，“我们还躲在坟地底下呢，你就不怕旁边直接伸出一只手，白森森的骨头，说着‘纳命来’~”
她越说越幽的语调让凌丝浑身起鸡皮，搓了搓胳膊，心说，瑶丫头不会真迷路了吧，怎么还不来？
曹操不愧是天下轻功最好的，心声刚落，上面就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三声短，两声长，是问旋想出的吉利暗号，意为绝不三长两短。
凌丝把石板卸开，元瑶环顾四方，轻轻一跃，正好落进早有准备的凌丝怀里。元瑶脸红红地推开这个不要脸的姐姐，正了下色，说正事。
她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又拿出一本册子，“道，一部分埋了，一部分送到这几个地方。”
她把册子只给众人看，上面标注了名字和大概营帐的位置，外族的名字太考验舌头的灵活性，像她这种不太会说话的就能省则省了。
“这么绝。”凌丝还是皱眉。
“少废话，早干完活早回去睡觉，我厌烦这个破地方了。”半蕾把册子递回去，说这话时没有一点语调，冷得瘆人。
修拍了拍她的肩膀，半蕾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之前是在等指示，现在指示下来，她的耐心可不那么好了。
“等一下，”元瑶阻止，“我刚才来的时候转了一下，他们一个地方大约巡三次，一炷香左右一次，现在还不方便。”
刚过去一次，不是起码还要再等两柱香。
半蕾暴躁地坐下。
元瑶也被凌丝拉着坐下，她又道，“刚才还没说完，埋掉的那些人要先撒上大瓶子里的药水，送去营帐的喂小瓶子里的药，要注意控制着时间。”
凌丝摇了摇大瓶子，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人说话，“那虞毕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心肠就那么狠呢？我执行了那么多次人物，从没一次是杀这么多人的，还都是小孩子。”
半蕾抓着修的手，不甚在意地说：“你管人家，我们就是用来杀人的，你以为蒋家没事收养那么多孩子干嘛？积德行善当饭吃啊。”
默默无闻的元瑶又补充了句，“这个法子……可能不是虞毕出想的。”
“嗯？”三人同时看他。
元瑶扯扯嘴角，像是苦笑，“虞毕出这两天忙着整理这个册子……这些指示，是那个叫姬远的告诉我的。后来我去请示了二公子，二公子说不论他说什么都要我们照办。”
被震惊了的凌丝阖上自己的嘴，补问了一句，“就是那个不会骑马，还中毒躺床上的小兔子？”
元瑶认真的点头，“你还掐过他脸。”
凌丝一副“完了”的表情，心说他以后不会打击报复吧？
半蕾和修明显比较成熟，这个事实确实令人吃惊，但世上表里不一的人也不少，比如对面那位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唠叨起来完全就是个没人要的半老徐娘。
“那这个墓地呢，也是他算计的？”半蕾还挺有兴趣，那么个小孩儿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元瑶摇头，“好像是虞毕出的娘葬在这儿，姬远告诉过我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虞毕出不是情郎关的吗？怎么他娘葬在这儿？”一直缄默哄媳妇儿的修插了句。
“这个我不知道。”她又摇头。
上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凌丝撇嘴，有人站在自个儿脑袋上的感觉真不好，“阿嚏！”
空气凝了半分钟，上面的脚步声瞬间凌乱起来，“什么人在这里？快出来！我们是官府的人！”
凌丝翻着白眼盯上头，那小哥翻来覆去这两句不累吗！
半蕾受不了了，幽幽颤颤的声音和着内功飘散出去，“去你姥姥的官府~老娘死这么冤那个狗屁知府也没说过一句话~大半夜还让人来扰我清净~干脆都吃了……”
“妈呀！鬼啊！闹鬼了！”那几个吃干饭的衙役胆子瘪得和没上过气似的，没听两句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切，孬货。”半蕾啐了一声。
凌丝同情地看着修，好男人真不容易。
“早该这样干了，浪费时间。”她一掰石板，如此一个胆大妄为的人竟然“啊”地大叫出声。
修一把把她揽回来，飞出一块石头，砸中了探头往里看的黄鼠狼，一边还忙着安慰，“别怕，它已经走了。”
半蕾嘤嘤嘤趴在他肩头撒娇。
凌丝叹了口气，指着这对前车之鉴对元瑶警示：“你看，这就是过分宠爱的后果，世上多少巾帼英雄被男人活活养成了狗熊，世道日颓啊。”
元瑶闪身，躲过半蕾砸向凌丝的石头。
四人就这样叽叽喳喳领着一批半死人似的孩子上路了。
且说回另一边动口不动手的伪君子们。
姬远他们已经顶上了元瑶做的假面。不得不说，元瑶的□□做得真有一手，惟妙惟肖是首先，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和皮肤契合得很好。更主要的是，她只用面具上做了小幅度的修改，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看起来却像换了个人。
这样一来，既不会给店家本身带来太大的疑虑，对于那些没有正经看过他们样貌的外族人应该也不太好分辨。
唯有姬远，很郁闷，非常郁闷。他侧着身朝床里头，不想见人。
“小远，吃……”虞玫玫话没说话，姬远哭丧的声音就响起来，“玫玫姐，半个时辰你已经给我吃过三次东西了。”再吃下去他就要失去味觉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你这俩天精神不是好了很多，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姬远：“……我困了，要睡觉了。”不理她。
“哎，吃完再睡吧！我亲手借了厨房做的。”
前两次你也是那么说的。
虞玫玫见姬远不理她，灵机一动，叫道：“毕出哥！小远不吃东西！”
谁知姬远一听这名字，直接窝进了被子里，整个脑袋都埋得严严实实，闷闷道：“我睡着了，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