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1 / 1)
完完整整的一月前,虞毕出刚离开几日,琦玉又闹腾了数次,整个王府鸡飞狗跳。虞玫玫始终不明白,为何她娘要担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然而她追问多次都没有得到答案。
那一天,她被曼安单独叫进房里。
“玫玫,还记得我当初为何准你学医吗?”
面对曼安的问题,虞玫玫很是不解,现在哪是这种轻松闲话的时候?不过她还是乖乖答了。
“记得,那个时候我告诉娘亲,我想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娘亲还让我把‘想’字改成了‘要’。”
曼安点头,“你虽然是女孩儿,却从不屈居人下。性子刚直是好事,但过刚易折,你要记得这点。”
虞玫玫急了,她娘这遗嘱似的话是怎么回事?她还没问出口,曼安又说了些让她莫名其妙的话:“大夫也是好营生,养活自己该是没问题。王府怕是久不了了,你要切记自己的初衷,不可谋害他人。”
此话方落,曼安便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虞玫玫无声地落下两行清泪,她事后才知道,她娘亲早就服了毒。
虞毕出和姬远回到住处,一帮人刚听蒋沛菡说完事情经过。若虞姬远和琦玉是正宗的牺牲品,曼安就是那条可怜的池鱼了。
这么名副其实的殃及,当真要怪罪的……若说是虞毕出也不错。
众人听完表情各异,一时间,寂静的种子深埋在所有人的心中……直到某个人打了个喷嚏。
诸葛韷摸摸三儿的额头,“又热了?”
三儿眨眨眼睛,“爹爹,不是我。”
安烜揉了揉鼻子,一双总是迷迷糊糊好似没睡醒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们闹腾老半天就是为了这事?”
所有人都看他,但是没人回应他。安烜扯了扯嘴角,觉得无趣,“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便打着哈欠走了。
姬远随着他的目光出门,然后转回来看虞毕出,眼神像在问——这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光眼神虞毕出怎么可能懂,他无奈得笑了笑,走向虞玫玫。
“玫玫……”他的话没开口,虞玫玫就扑上来,“哇”地大哭出声。
顾闻游扶了扶额头转向另一面,这一个月他算是经常去安邑王府串门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哭。
虞毕出轻轻拍她的后背,作为长辈的安慰。
接下来,他将目光转向顾闻游与大乔,俩人被他看得背后发毛,正等他开口。姬远突然上来插了个嘴,“这个……天色也不早了,玫玫姐,你看毕出家这么小,这几位客人能不能先安排到王府住下?”
虞毕出皱眉,姬远刚才拉了他的衣服还轻轻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虞玫玫抹抹眼泪,吸了把鼻涕,嗓子沙沙的,“没问题,现在王府空得很,只要不嫌冷清就可以了。”她喘了口气,“毕出哥,你也搬进来吧,大家也行个方便。”
虞毕出点头答应。
姬远皱着个脸可怜兮兮地看虞玫玫,“玫玫姐,你要我一个人住这儿啊?我不会做饭。”
虞玫玫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可能?对了,我刚才用力重了,你的手没事吧?”说着牵起他的的右手。
“没事了已经,你看!”他灵活地伸缩了一下爪子,像只逗趣的章鱼。当然还不忘引荐一下人,“是诸葛先生给我治的哦,他是神医,玫玫姐可以和他多讨教一下。”
“诸葛先生?莫不是诸葛亮的后人?”虞玫玫连连过去行礼。
“哎!受不起受不起的啊!我就一乡野俗人。”诸葛韷客套,心里想的是,就是这姑娘给姬远治的伤啊,好生年轻,有前途!
“玫玫姐,你面子好大,先生很少谦虚的。”姬远在虞玫玫耳边嘀咕。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诸葛韷追过去打他的头。
“哎哟!先生我错了!错了!”姬远笑着逃窜,还插个空给虞玫玫挥挥手。
小乔看他们热热闹闹的心痒痒,也想上去插个队,结果刚迈出个步子正好把姬远截住,给诸葛韷提供了个大便宜。
蒋沛菡走到虞毕出身边,问:“他一直这么活泼?”
“不,是去过平南之后。”虞毕出答。
蒋沛菡笑了笑,“那是一直这么懂人心?”她看不远处彻底破涕为笑的虞玫玫,“你这侄女儿是个好姑娘,配蒋绛可惜了。”
他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不想把她嫁过去,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可由不到我。”蒋沛菡盯着姬远,笑得有些怅然。
几人闹了一会儿,诸葛韷一大把年纪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了,扶着水桶腰指着姬远骂娘,三儿在一旁小心扶着,心说爹爹好久没运动了,不知道能不能变回以前瘦瘦好看的爹爹。
小乔帮着他们收拾一下东西,回头发现自家大哥和顾闻游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挠挠脑袋回头,见大家都在等他呢,急匆匆跟上去了。
一路嘻哈。
“这一带的屋子都是空的,大家随便住吧,决定好了我让管家配丫鬟下人过去。”虞玫玫随意一指。
“哟喂,菡丫头,你家和这个王府一比可只能说寒碜了。”诸葛韷望了眼,亭台楼阁,花园小榭,情郎关的大街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乞丐窟。
“先生见笑了。”虞玫玫全当他是在嘲讽,心里不甚在意。
“玫姐,”小乔戳了戳她,咽口口水,指了指自己,“能给我也腾间屋子吗?”
虞玫玫看了他一眼,“你没地方住啊?”
小乔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瞄了瞄姬远,又瞄了瞄虞毕出,他们也有地方住啊,为什么你就对我口气那么差?
看着他可怜不敢言的表情,虞玫玫扯了下嘴角,随意说了声,“想住就住吧,反正没人管。”说完就走开了。
蒋沛菡看着虞玫玫离开的身影,不言不语。
大肆收拾了一通,忙完已经是天黑了。虞玫玫还要守灵,就吩咐下人把饭菜都送到他们房间了。
虞毕出和姬远在一个院里,隔壁是三儿和诸葛韷,蒋沛菡在另一边,女子单设的阁楼里住着。
“喵~”
姬远低头,见之前虞毕出抱着的那只猫在底下蹭他的鞋。“咦?你怎么跟来了?”说着,他挑了块鱼肉喂给它。
“毕出,这猫叫什么名字?”他抬头问。
“嗯?”他放下酒杯。
“它之前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你没给它取个名字?”
“一只野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取什么名字。”
姬远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若是不把它当家猫养,他也不会把你当家人啊。”他抱起小猫咪,揉了揉它的肚子,“这花肚皮隐藏得真好啊,深藏不露的……叫露露吧!多把肚子给人看看,省得有人惦记你给宰了去做猫皮围巾!”
虞毕出哭笑不得,“哪有人围猫皮围巾的?”
“没有吗?”姬远歪了歪头,“露露的毛色这么好,说不定就是个例外!”
已经懒得和他纠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了,虞毕出笑着晃了晃酒杯,“白天的时候我本来想和大乔小游好好谈谈,你为什么阻止我。”
“哦……这个,”姬远想起来,将猫放下,认真起来,“不是说和平盛世聚不起民心吗?所以我想,没有乱世便创出一个乱世好了。”
虞毕出惊艳于他说出这句话的目光,差点失了神。
“什么意思?”他稳下心神。
姬远细细地给他讲自己的想法。
隔壁。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三儿问。
“怎么,这里不好?饭菜不好吃还是床太硬了?”诸葛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举头望明月。
“嗯……”三儿摇头,“都好,就是太空了,感觉阴森森的。爹爹,以前菡姐姐的爹爹请你住你都不愿意住的。”他说话慢吞吞的,句子长了还顾头不顾尾,自己都找不出茬儿来。
诸葛韷笑,“人心不齐,多少人都是空的。”
“嗯?”三儿不解。
“没什么!”诸葛韷摸了摸他的头,很悲怆地说道:“爹爹没钱啊,刚来又人生地不熟的,过两天打听清楚了再带你搬出去好么?”
“嗯!”三儿点头。
……
蒋沛菡的楼阁内。
“大小姐,都按王爷说的办好了。”说话的正是方才给他们分配下人的安邑王府总管家。
“嗯,你先下去吧。”蒋沛菡看着桌上的王府地图,一旁搁置着一本账簿。
“是。”管家行了个礼退下。
她粗略地翻了几下账簿,最终目光落在地图上。目光约莫凝固了半柱香的时间,她缓缓站起来,出门。
地图是按照这几天服丧分配标注的,安邑王府看起来家大业大,实际也虚空得很。她那姑姑别看骄横,办事却很有蒋家风范,雷厉风行与她父亲不相上下。
按照地图走至灵堂,蒋沛菡再一次见到了白天恸哭的场景。
听到脚步声,虞玫玫抹了把脸,回头,有些惊奇,“蒋小姐?”
蒋沛菡在她身边跪下,双手合一,闭上眼睛。
灵堂内置着两副棺椁,曾经执掌安邑王家权的两位女人,两位可怜的女人。
虞玫玫静下心来,与她做着相同的动作,虔心虔意。
“我娘亲曾告诉我,世上有一种人活得最辛苦,”蒋沛菡睁开眼,“虞小姐,就是像你这样善解人意的人。”
虞玫玫大惑不解,转头看她。
“你若是白天将怨愤泄在我身上,此刻岂不是痛快很多?”
虞玫玫撇头,“那是你父亲的错,不是你的错。”
蒋沛菡微笑,“所以说你活得痛苦。”
两人皆沉默良久。蒋沛菡再次开口:“今后你打算何去何从?”这次还没等她的目光反应过来,她便继续说了,“我娘还告诉我,善解人意的人一般知道很多事情。”
虞玫玫一瞬间露出惊奇的表情,又转变为伤感,“你娘还真是厉害。”
蒋沛菡似乎从中知道了什么,又莫名其妙补充上一句,“是啊,可惜她在生完我弟弟之后就去世了。”
不可思议在虞玫玫的脑海中徘徊不去,她有点不知如何理解眼前这个无比善解人意的女子。不过在这同时,她还是好好考虑了她说的问题。
她娘亲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意思就是让她独善其身,脱离这场纷争。然而……
“我会留下来。”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蒋沛菡叹了口气,勉强提起笑容。这不是一个对的选择,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世事大多如此。
她拍了拍虞玫玫的肩膀,“留下来也许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虞玫玫不转弯的脑子又迷惑了一下,这里是她家,怎么……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你!你和!毕出哥?”
她点点头,决定暂时把蒋绛的事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