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要说诸葛韷与蒋家二三事,一个很大的联系当然是他们家的病王爷蒋颉。虞毕出见到蒋颉的时候,觉得他的气色还不错,远没有传闻中的严重,起码看不出死相,其中与诸葛韷脱不开关系。
起初蒋颉也是有意请诸葛韷到府中常住的,一方面是方便照看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那确实是个不一般的能人。
只是诸葛韷拒绝了,说自己贱骨头,住不惯大院子,嘻嘻哈哈糊弄了过去,然后在小巷里找了个小院住下。那条黄狗本是街上的野狗,经常去他家蹭食,蹭着蹭着便赖皮住下了。
这次听说诸葛韷主动要求住到王府,蒋颉可是说不出的高兴,亲自派人打扫了院子重置物品,对下人也严加要求,吩咐先生怎么说便怎么做,不许有一丝怠慢。
姬远住过来,虞毕出自得也搬来。他退完房回来见蒋颉正与诸葛韷攀谈,表情还有点……讨好?诸葛韷倒是满不禁心的,好像这堂堂王爷还没有他地上养的狗重要。
虞毕出不得好奇起这个看起来身无长物的胖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蒋颉见虞毕出回来,又拉起了另一张笑脸,“毕出贤侄啊。”
“叨扰王爷了。”虞毕出欠身。
“诶~没事没事。”蒋颉摆手,“对了,里面那位是?”
“舍弟姬远。”虞毕出答道。
“哦,姬啊……”蒋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真是缘分哪!不知这位姬公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虞毕出看诸葛韷,“这要问诸葛先生。”
诸葛韷似乎非常厌恶虞毕出,斜眼眄了他一眼自顾自进屋了。
虞毕出有些尴尬,姓诸葛的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蒋颉笑了笑,“先生直耿,不喜欢这套,毕出贤侄和他说话可要小心了。”说完,也走了。
剩下独自一人的虞毕出左右看了看,也进了屋子。
屋内很暗,但是很干燥,还有新鲜的石灰水的味道,没有熏香,也没有人声。总的来说,透着一股死气。
这里似乎是根据诸葛韷的要求布置的,这位看起来挺阳光的中年大叔,似乎有点深藏不漏。
虞毕出走到里屋,姬远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床边的凳上燃着一盏暗暗的油灯,诸葛韷正静静地给姬远把脉。认真而肥嘟嘟的侧脸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环境却是幽暗,让人心生遐思。
“滚去睡觉去,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安谧的氛围下,诸葛韷浑厚的嗓音中像是掺着沙子,低低哑哑的。
虞毕出张了张嘴,想问问姬远情况怎么样了。惹人厌的老大叔又好歹不歹地开口了,“不关心就别问了,自己不给别人感情,却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感情,走吧。”
饶是如此涵养的他,也听着这句话如鲠在喉。他不吝将自己比作薄情的猫,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无义。这种感觉,可谓百味陈杂。
他道了句“麻烦”便走了。
诸葛韷盯着姬远不再挣扎的睡脸,突然爆出一句脏话:“兔崽子!”
良久,又深深叹了口气。
……
次日,老早老早,刚歇下去打个盹的诸葛韷就被外面一阵催人短命的叫喊声给惊醒了。他骂了句娘,气冲冲地去开门。
“大清早吵什么吵!”
门外被他糊了一脸唾沫星子的蒋翊可怜兮兮望着他,让出了身后的蒋沛菡。
“先生,你让我查的东西查到了。”她说。
诸葛韷撇撇嘴,“进来。”
隔壁屋的虞毕出也被这声音吵醒了,正好起床一起听。
“那几户人家都查清了,小姐丫鬟身上起的斑比较多,少数家丁也有。虽然都找了大夫但是没用,不过,今早斑痕就淡下去了,也没什么不适。不过……”说到这儿,蒋沛菡迟疑了一下。
看出她有隐瞒,而且必是关系自己的,“有什么说什么,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蒋翊插了一句:“猪大叔你福星高照的。”
“滚,别捣乱!”诸葛韷一掌拍开他。
蒋沛菡继续道:“是这样,因为人数多,而且他们又都是在你一家门前起的斑。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带人去要说法,结果一些刚下斑的小厮一到你家周围又起斑了……”
刚说到这儿,门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进来。“爹爹!爹爹!咱家被烧了!”
蒋翊一脸无语地看着个堂堂七尺男儿窝在人怀里痛哭流涕,心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虞毕出第一次见有些惊奇,怎么看这个……少年?都有一股严重的不协调感。
三儿这才注意到还有个陌生人在,惊得直往他爹怀里缩。
诸葛韷抹了把他脸上的灰。昨晚只带了小黄来,而把他留在家里就是担心他怕生,没想到……唉……
蒋沛菡搬了个凳子过去,温暖地笑道:“三儿,坐这儿。”
三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虞毕出一眼,蹑手蹑脚地拖过凳子,挨着诸葛韷坐下了。
“菡丫头,有什么没说的继续说吧。”诸葛韷摸着三儿的头道。
“嗯,”蒋沛菡点头,“之后他们就闯了进去,那些人在接近你养的花草的时候斑更加多了,然后有人喊了句‘妖花’鼓动民众放了火,然后就……”她做了个手势,不言语。
虞毕出突然开口,“像是有人蓄意陷害。”
诸葛韷轻笑了下,“小子,你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随便放什么屁。”
虞毕出脸色一白。“昨日对前辈多有冒犯,得罪了。”
诸葛韷轻哼一声不理他。
蒋沛菡昨天就觉察出来了,先生很不待见虞毕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诸葛先生,虞公子猜测得也有道理。我调查过,这些长斑的人的共同点就是参与过制作七夕的香帕。那种香料是特制的,恰好和您的花混合使人中毒未免太巧了。”
“是巧啊,昨天他恰巧带着他来我这儿看病,然后他又恰巧在前一天晚上收了一堆香帕,又恰巧地引来了一堆女人。”诸葛韷的目光在蒋翊和姬远间徘徊来徘徊去,最后扫视众人,“你们告诉我,谁有那么大能耐算计那么多东西啊?”
是有点过分精细了,尤其是姬远,他是前天才和虞毕出来平南的,而香帕的制作还要早几天,又不是神仙,哪能预知未来。
“可是……这也太巧了啊!难道和香料什么根本就没有关系,只是你种的花的问题。”蒋翊讨打的言论换来了诸葛韷的一个白眼。
“那怎么解释有人中毒有人却没事。”这个地步还上来插话的虞毕出也算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体质问题嘛!不是同一样东西有人吃了拉肚子有人就好好的么。”蒋翊又接一句。
“不过现在院子烧了花也没了死无对证……哎!若是真有人想陷害为什么要烧花呢?那是物证啊!”蒋沛菡突然想到。
“对啊!这样一来无论那些人如何众口铄金都难把猪大叔拖下水,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说到帮……也许是那人根本就不想害他,而是要给一个下马威,或者警告。”不过这手段也是高明的了,虞毕出心想,这人真是什么高人不成。
“啊?猪大叔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这么凶残!”蒋翊惊诧,他觉得猪大叔人还不错的。
诸葛韷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惹祸体质,我可是一遵纪守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百姓。”
蒋翊嘀咕了句:“鬼才信。”
蒋家兄妹着眼于事,虞毕出更着重于看人。刚刚那一瞬,这个姓诸葛的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开了话题,可疑。
几人见短暂的沉默被一声“咕噜”给打断。三人同时看向诸葛韷,诸葛韷则是望向了三儿。
三儿满脸委屈:“爹爹,我吃早饭了。”良久看大家都没反应,他又补了句,“不是我。”
蒋翊哈哈大笑,“猪大叔,饿不丢人!真的!哈哈哈哈!”
气急败坏的诸葛韷“哼”一声,又给姬远把脉去了。
蒋沛菡站起来,微笑:“我去厨房拿点吃的来。”
“我也去吧。”虞毕出也站起来。
“不用了,一会儿小远醒过来还需要你呢,毕竟我们和他还不熟。”蒋沛菡婉拒。
“三儿,跟菡丫头出去洗把脸去。”诸葛韷头也不抬道。
蒋翊在旁边看诸葛韷把完脉摸摸这摸摸那,看的手痒痒心也痒痒,好像手感很好的样子,他长这么大除了他姐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呢!
“他现在怎么样了?”虞毕出问。
“血散得差不多了,也没有新的病状,过两天就没事了。”他重新把姬远的被子盖上,瞪了眼蒋翊,去桌边写了张房子,“崽子,过来,去找人把药抓了,一天四份,煎服。”
“哦。”蒋翊结果方子就屁颠颠跑了。
房间里就剩下虞毕出和诸葛韷两人。
安静了会儿,诸葛韷起身走了,还挥挥手嘱咐:“我去补个觉,一会儿记得让菡丫头把早点给我送来啊。”
虞毕出答应了声,低头,姬远的皮肤一直透着病态的白,给人的感觉总是弱弱的,虽然他本人挺喜欢咋咋呼呼。
他坐在床边,牵起姬远一根露在外面的手指。这样一个与世隔绝十五年,世间阅历几乎一片空白的人,既不懂的讨好人,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真才实学,要怎么替他聚集起民心呢?
倏忽间,手中的手指轻轻勾了下。
姬远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虞毕出低着头略带忧郁的表情。
“你醒了,还有哪里难受么?”虞毕出的反应比起昨天可谓是冷淡,不过看在姬远眼里便是完全的关切了。
“咳、”他咳了一声,喉咙里满满的血腥味,憋了老半天才把“水”字成音地吐出来。
虞毕出去给他倒水,正好蒋沛菡回来。
“让他少喝点水,我这里有粥,先填填胃,一会儿要喝药。”她把饭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事物一样样取出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各拿了几样。咦?诸葛先生呢?”
“先生去补觉了,让你把早饭送他房里去。”虞毕出喂姬远喝了两口水,接过蒋沛菡递过的粥,“多谢。”
蒋沛菡笑了笑,见虞毕出十分认真地喂姬远喝粥,样子细心又温柔,对他印象又好了些。“我去给先生送吃食。”